沒過多久,易陽就跟著白文超來到了"古寶齋",這時店里只有一個老伙計在.
"權叔,浩叔這會兒沒在麼?"白文超問道.
權叔只是"古寶齋"普通的員工,平時主要做雜務,對于古董鑒定他還不拿手,所以白文超不能全托他來判斷他剛收來的那只青花象耳瓶.
權叔回答道:"沒在,不過他就出去一下,從'寶慶府’拿個東西就回來了.來朋友了啊?請進吧."
白文超簡單地介紹道:"權叔,這位是我朋友,易陽,他昨天來過我們店,只是當時你好像沒在吧?"
權叔頭道:"嗯,我沒見到他.易老弟,請里面坐."
"謝謝權叔."易陽很有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然後白文超他們熱情地邀請他入座,並奉上一壺上好的龍井.
"超,這件青花瓷是你剛淘到的嗎?"坐下來陪易陽一起喝茶後,權叔注意到了白文超心翼翼放到桌上的那件瓷器.
白文超了頭,如實道:"嗯,是的,是從'古瓷軒’收來的,不過多虧易兄了,是他幫我掌眼的."
權叔仔細打量了一眼那只象耳瓶,道:"東西挺不錯的啊,品相很好."
"我也覺得是."白文超頗有自豪地道,"我很喜歡青花瓷,更何況這個款式的我以前還從來沒收到過,正好彌補這個空缺了.這次真的多謝易兄了,他不但幫我看好,還幫我把價錢砍到最低."
他們兩人討論那件瓷器的時候,都沒有留意到,此刻易陽眼睛正緊緊地盯著那個青花瓶,一臉的若有所思.
暗中,易陽驅動了右眼中的那根金絲,隨即,金絲便飛到了那件瓷器上.
緊接著,只見金絲在耀眼金光的籠罩之下飛速地旋轉了起來,並漸漸化為無數細若微絲的火星,浩繁的火星子旋繞,令人眼花繚亂.
下一刻,那只象耳瓶上面的虛影逐漸脫離了出來,只不過不像修複碎片時有那麼多,這只有兩個影子,一個是象耳瓶的一只瓶耳,一個是剩余的瓶身.
原來那個象耳瓶的一只"象鼻子"出了問題,那只耳朵是用粘貼劑粘上去的,其實之前易陽就發現這個情況了,只不過當時瓷器尚未過手,他不好進行修複,這下東西已經順利轉移到了白文超的手上,他可以完成修複了.
易陽決定幫忙幫到底,神不知鬼不覺地把眼前這件青花瓷修複好,讓白文超不知不覺中撿到一件好東西.
反正這件事就他最清楚,蕭老板本人也只不過有所了解而已,現在把瓷器修複好,這件事情能做到天衣無縫,以後誰也不能從上面挑出毛病來,包括"古寶齋"的首席鑒定師浩叔,就算蕭老板等知情人有所察覺,那也無法否定什麼,要怪就只能怪自己當初"看走眼"了.
很快,瓷器幻影就拼合在了一起,同時瓷器的本體應該也恢複到了原狀.
大功告成後,金光熄滅,那根神奇的金絲又帶著一股透體的涼意回到了右眼中.
坐在旁邊的白文超和權叔仍然沒有注意到什麼,只是漫不經心地在那里交談.
"呼~~"易陽暗暗地松了一口氣,隨後他繼續品茶,儼然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浩叔,你回來了?"突然,只聽到白文超打了一聲招呼.
易陽順著他張望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只見浩叔不慌不忙地走了進來.
"浩叔——"等浩叔走近時,易陽當即起身站立,彬彬有禮地頭致意.
浩叔笑盈盈地道:"是易啊?歡迎來我們店玩."
"嗯,我有時間就過來玩了."易陽頭道,他自然看得出來,浩叔對他很熱情,當然,他心里也明白,浩叔之所以這麼看得起自己,是因為竹葉青把自己當朋友看待,而竹葉青那妮子和對方關系非同一般,正所謂"愛屋及烏",浩叔便自然而然地待見他了.
"浩叔,給你看樣東西!"白文超眉飛色舞地道,然後他指著赫然擺放在桌上的那件青花象耳瓶,向浩叔作介紹.
"喲,青花象耳瓶啊!"一見之下,浩叔似有驚喜,歡聲道,"這東西蠻上眼的嘛,很開門的一件明代青花瓷!"
白文超高興道:"是的.浩叔,你給仔細看看,看這件瓷器的收藏價值怎麼樣."
"嗯,我好好看一下,應該不錯."浩叔連忙頭道,隨後他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袖珍型的放大鏡,並對著那件瓷器認認真真地察看了起來.
"此瓶平口式口沿,頸口有凸勒,兩邊以象鼻作耳,瓶腹呈罐式,至下脛處內收又放大做覆喇叭底,底平無釉.此象耳瓶胎質細密,釉色青亮潤麗.瓶上下有五個層次的青花繪畫,用六圈線條分別隔開各層畫面."
浩叔一邊細細觀察,一邊喃喃自語似的分析瓷瓶的構造以及其他情況,只聽他口若懸河地繼續道:
"青花繪畫從上至下,第一層為一面兩片尖形蕉葉紋,第二層為火云紋,第三層的主題紋飾為纏枝花卉,第四層是靈芝紋,第五層是四組葉狀翼片紋.青花繪畫出于景德鎮明代民間陶瓷藝人之手,筆**夫無拘無束地表現在流暢的線條與揮灑染中,隨意天然,繁而不亂,一派質樸美感.
"此件象耳瓶上的青花發色深而不濁,鮮而不浮,間或有鐵鏽沉入胎骨.貼在頸部的兩只耳朵,捏塑成象的鼻形,有淺顯的眼皺紋,曲線自然流暢,形象逼真……"
他一口氣了很多,措辭間盡管用上了一些比較專業的詞彙,聽上去有生僻,但是靜靜站在一旁的易陽基本上還是聽明白了,聽著浩叔對那件瓷器的整體賞析,他很是享受,因為他能從中學到不少有用的東西.
末了,又聽浩叔深有見解地道:"象耳瓶最早出現在明代中前期,也就是宣德年間的景德鎮民窯.器形多少受到明代早期對外通商貿易文化交流的影響.該象耳瓶所受到的外來文化的影響,主要體現在上部的象鼻耳與下部的倒喇叭底部,器形的南洋及西亞風格韻味較濃.
"明代中期以後,一般景德鎮象耳瓶的象鼻耳部分多為象征性,不求逼真生動的較多.該件象耳瓶是胎質成型,捏塑,繪畫三種工藝較高審美趣味的結合,彌足珍貴,民間類似器物如此精美者少見.超,總體來,這件瓷器保存完整,是一件很典型的古青花瓷,只不過這種象耳瓶應該是成雙成對的,你只收到一件,收藏價值沒有一對那麼高,不過能收到這麼精美的一件也很不錯了!"
"哦,是嗎?"認真聽完浩叔那番長篇大論的解析之後,白文超又驚又喜地道.
浩叔忙頭道:"是的,東西確實不錯.你多少錢收來的?"
白文超毫不隱瞞地回答道:"是從蕭老板那里收來的,他一開始出價八萬,但易兄幫我砍價了,價錢降到了三萬,所以我就花了三萬.浩叔,我沒有買虧吧?"
"這東西才三萬?!"聽到白文超那麼一,不單浩叔大吃一驚,就連一旁的權叔也滿臉難以置信之色地看著白文超.
浩叔連忙又道:"那你撿到一個漏了,不但沒虧,反而賺大了!三萬的話,可能連修補後的殘件都買不到,像這麼完整的一件象耳瓶,怎麼著也有十多萬吧,甚至達到二十萬以上!"
"啊?!不會吧?!"此言一出,白文超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很興奮地拍了一下易陽的肩膀,而此時此刻易陽臉上的神色卻比較淡定,因為他早就想到這一了,自己幫白文超以買殘件的價錢買到了一件完整無缺的瓷器,不賺才怪了.
當然,這個事情也就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其他人是一概不知的,因為誰也不知道他擁有那麼神奇的修複能力.
"當然是真的了."浩叔鄭重地道,"超,把東西好好收起來吧.這年頭能以低價收到這麼好的東西不容易啊!"
"嗯,我知道了,浩叔!"白文超忙不迭地頭答應著.
可就在他准備把那只象耳瓶收進內室的保險庫時,猛然間,門口大踏步走進來了一個人.
"浩叔,你們在看什麼呢?!是不是在看超哥剛從'古瓷軒’收回來的那件青花瓷?"那人人未到聲先至,話之間,他已經走了過來,並一臉怪笑地盯著桌上的那件瓷器.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剛不久前與白文超他們有過摩擦的趙彬.
"你來干什麼?!"見趙彬不請自來,來得又這麼不是時候,白文超神情不悅地冷冷問道.
"我怎麼不能來了?"趙彬冷聲反問,皮笑肉不笑地道,"這是我外公開的古玩店,我什麼時候來都可以吧?超哥,剛才當著蕭老板的面我不好,現在你都回來了,那我就告訴你吧,有個事情不吐不快啊."
"你什麼?"白文超壓根兒不明白他在什麼.
浩叔他們也很疑惑地注視著他,在他們眼里,趙彬是那種很不受歡迎的人,話做事總異于常人,如果他做出什麼過格的事來其實並不稀奇.
"喏,就是關于你們買來的那件青花象耳瓶的事."趙彬霍地指著那只瓶子,振振有詞地道,"超哥,不得不你們太不心了啊,你們以為三萬塊錢能買來什麼好東西嗎?"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白文超質問道,他心下頓時恍然,只道趙彬是來挑事的,對方想在那件瓷器上指出毛病來,然後好嘲笑自己.
可現在的情況是,那件瓷器已經得到浩叔和權叔的一致認可,並且有深藏不露的易陽掌眼在先,又怎麼可能會出問題,因此白文超成竹在胸,底氣十足,心想你一個大棒槌難不成還想挑戰浩叔的權威,簡直是提著燈籠上茅廁——找屎(死)!
"既然這樣,那我就實話實吧,就當是給你一個教訓了."當下趙彬也不顧及浩叔他們的臉色,大大咧咧地指著那件瓷器道,"這件瓷器沒你們想的那麼簡單,它其實是有殘損的,殘損的部位就在這里,在這個耳朵上,這只耳朵明顯是粘上去的,一碰可能就會掉下來."
"你胡!這耳部明明是好的!"白文超氣急道,這人胡指一通,簡直是莫名其妙,如果真有那樣的缺陷,剛才浩叔怎麼可能拿著放大鏡也沒看出來,所以,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趙彬在胡八道.
"我胡?!"面對白文超的斥責,趙彬反倒自信滿滿地道,"那你敢不敢試一下?就那只耳朵,看用手去碰弄不弄得下來."
"有什麼不敢的?!"白文超被氣得不行,在趙彬的激將法下,他伸手去碰了對方所指的那只耳朵,可那部位絲毫不動,非常堅固.
"哪里有問題了?!"白文超嗤聲道,並忍不住暗暗咒罵了一句:"真他媽瞎了你的狗眼!"
這時,趙彬仿佛也看清楚了那部位,眼見白文超在上面用力扭了兩下也不見半反應,他臉色逐漸起了變化.
"怎麼可能呢?!剛才明明不是這樣的啊!"趙彬喃喃自語地道.
浩叔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出言道:"彬,你之前一定看錯了,超這件瓷器很完整,耳部一問題都沒有,我都已經仔細看過一遍了."
聞言,趙彬不禁渾身一震,臉色霎時白了,大白天的就好像見到了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