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紙城鐵人 第二十一章 殺人妙計



陳昭聽完後頻頻點頭,贊不絕口地說道:“好想法,好想法,我大宋自開國以來,曆來重文輕武。軍備荒廢,否則怎能讓韃子猖狂如此?常州得你,天不滅我啊!”

話是說得夠漂亮了,可王競堯聽了半天,一點實質性的東西都沒有聽到,他原指望的陳昭會慷慨解囊,那更是半點影子也沒有。

大失所望的王競堯,一時間連懶得說話的心思都沒有。他的表情可瞞不過老奸巨猾的陳昭,陳昭笑著說道:“老弟,要說你這人智勇雙全,那是當真一點也沒有錯。不過為人處事貴在堅忍,要善于等待,學會等待,若是連這也學不會,那是成不了什麼大事的。”

王競堯敷衍似的“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也不理會王競堯的態度,陳昭說道:“姚大人讓我轉告你,今夜丑時,王應節副統制將會率領五百精兵偷襲敵營,姚大人吩咐,由你帶本部兵馬,于寅時出城接應,萬萬不可有誤!”

王競堯一個激靈,脫口而出:“不可!他們當戰爭是什麼?游戲嗎?我在城樓上看到過韃子的軍營布防,營帳連綿有序,防衛壁壘森嚴,休說是劫營,就算連靠近也不可能。王應節不去也罷,若是去了必敗!我常州軍隊本來就不多,再去了五百,實是抽了我常州脊梁啊!”

陳昭歎息了一聲:“我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姚大人深知用兵之法,精讀兵書,難道也看不出其中道理嗎?”這次王競堯是真的急了,連嗓音也提高了幾分:“莫非說這些都是假的?姚大人屁也不懂?”

“住口,你膽子也太大了,竟敢辱罵上司!”陳昭忽然厲聲喝道,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

王競堯也感覺到自己說得太過分了,訕訕地閉上了嘴,心里只是在擔心那五百士卒的安危。

陳昭也發覺自己過于嚴厲,生怕傷了這員自己愛將著之心,他低聲道:“其實姚大人又何嘗沒有看出其中的道理呢?若是連這點都看不出,姚大人又如何能以奇計重奪常州?老弟,世界上的能人不止只有你一個。”

不懂,王競堯迷茫了起來,他弄不明白的是,姚訔既然已經知道了此去必敗,那為什麼還要答允王應節的要求。

“因為他是淮東制置使李亭之的外甥啊。”陳昭一邊搖頭一邊解釋著道:“李大人忠心報國,那是沒得話說,但是這個外甥,嘿嘿。王應節平日里在李大人面前唯唯諾諾,小心謹慎,一旦出任副統制,協助姚大人收複常州後,剛愎自用,狂妄自大的性格那是一覽無余,有的時候連我們姚大人也不放在眼里,這樣的性格對于常州保衛戰來說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他有著李大人這層關系,咱們常州想要長久地堅守下去,得依靠朝廷和各方的支援,這個副統制是萬萬得罪不得的。既然得罪不得,那若是有個機會讓王副統制陣亡,以李大人的為國為民的性格來說,那是絕對不會追究的……”

說到這陳昭不再往下說了,但這些話卻聽得素來膽大的王競堯渾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陣陣的寒意從心底湧起。

自己那個時候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已經夠勾心斗角的了,但來到這個時代,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欺騙和出賣,就連一代抗元名將姚訔也是如此。王競堯只覺得周圍到處都充滿了謊言和殺機。

為什麼?自己的國人為什麼會這樣?若是中國人萬眾一心,同心抗敵,又還有什麼力量可以征服我們的國家,征服我們的民族?

亡國之禍就在眼前,我的祖國,我的同胞啊,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王競堯幾乎呻吟在心里喃喃說道。


他現在最恨的就是自己只是個小小的營指揮使,說出來的話,只怕除了自己的兄弟以外沒人會當真,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掌握了實權,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改變掉這種丑陋的現象。也就是從這一天開始,王競堯暗自在心底發下了這個誓言。

可是現在大軍壓境,能不能躲過這一長災禍還很難說。

“老弟,你也別怪姚大人。”陳昭歎息著說道:“要想死死守住常州,軍令政令必須要統一,如果在常州知州頭上再加個副統制的指揮,常州軍民又該聽誰的呢?”

王競堯默默點了點頭,也許陳昭大人說的是實情。

“好了,我也不和你多說了。”陳昭收住了感慨:“這些話你我二人知道就可以了。本來按照姚大人的意思,出城救人只不過是做做樣子,不過我現在拜托你一件事,帶著你的兄弟,能救出多少人就救出多少人吧,這些,可都是我大漢的子民。”

陳昭說完轉頭向外走去,他的背影看起來蒼老憔悴,他的腳步看起來沉重蹣跚。

王競堯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陳昭大人為了常州,當真殫精竭慮,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是覺得非常信任這位大人,甚至願意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給他。

“王大人,夜深了,你還不走嗎?”正沉思間,忽然從王競堯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王競堯回頭看去,正是昨夜為他包紮傷口的那個姚訔的女兒,菲兒。

王競堯雖然對她沒有什麼好感,但還是勉強笑了一下:“令尊召我商量作戰軍情,不想打擾了姑娘,在下這就告辭。”

“我叫姚楚菲。“菲兒淡淡地說道:”剛才你和陳大人的說話我都聽到了,父親的所作所為我也都知道了,也許你覺得我父親的做法很卑劣齷齪,是嗎?”

王競堯驚出了一身冷汗,暗叫為什麼那麼不當心,他定了定神說道:“不敢,姚姑娘,所謂非常時行非常之事,姚大人大概就是屬于這一類的人吧。”

姚楚菲很快就聽出了王競堯話中帶著的譏諷之意,她略帶憂傷地說道:“非常時行非常事,大人,謝謝你給我父親找到了那麼好的借口,但我不會感謝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