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避難所

小雪得知自己精心設計的陰謀失敗後,便心有不甘地離開,待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時,已經有個男人等在那裡。
身材高大而結實的青年上將,一臉冷酷的表情,冷聲問道:
「妳去了哪裡?」
「我......」她遲疑地。
「妳好大的膽子,竟敢沒有我的應允就私自設局,妳他媽是怎樣?枉我一番苦心栽培...。」
小雪臉色霎白,開始發抖。她知道上將的性格古怪有時殘暴,但這還是他第一次對她惡言相向。
「我討厭不聽話、擅自行動的人,痛恨在我背後搞鬼、搞陰謀的人,妳知道我都怎麼對付這些人嗎?...先毆打一頓,再斷手斷腳,絕對比死還要痛苦,我會讓他們非常後悔。」
她驚嚇得辯解:「我沒有不聽話,不是故意的,因為急著想立功,才擅自去抓了她,...教訓她,絕對沒有要搞鬼的意思。」嘴唇微微顫抖。
「妳跟了我幾年了,還不了解我是怎樣的人嗎?是我讓妳過得太舒服了,以至於妳在挑戰我的權威?」他邊說邊靠近,接著怒目圓睜,伸手掐住她雪白的頸項。「所以擺明不把我放在眼裡?是不是?」
小雪被掐得無法回應。整個人被強硬地推到牆上,她眼睛驚恐地睜大,心跳幾乎停止。
「要這樣把妳掐死,真是可惜了...。」他喃喃地說。
她的表情有些痛苦扭曲,一顆斗大淚珠從眼角滑下。
然後,他慢慢鬆開手,語氣緩和的說:
「念妳初犯,以後還有用的著的地方,就饒了妳這條小命。」
她全身癱軟下來,以為自己要沒命了,深深地感受到死亡的恐懼。
上將閉了閉眼睛,思忖了一會兒,隨即下令:
「傳令下去繼續搜索,要是有任何發現,馬上回報。」

活動中心的避難所裡充塞很多人,男女老幼,各式各樣,年齡層從幾個月的嬰兒到八十多歲老人都有。他們很多坐在鋪在地上的薄床墊上,有的坐在椅凳上,或站著,四處走動著,他們都無家可歸。
治安敗壞讓家園破碎,有人承受著失去親人的傷痛,他們涕淚俱下,傷心欲絕;有人焦急地張望找尋親人,他們心急如焚,落淚祈禱;也有幸運的,他們家人團聚,相擁而泣。
有很多人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他們批評政府無能無作為,埋怨所裡設備簡陋、伙食粗糙不足等等。
最後,他們同樣是一臉茫然的表情,不知未來該何去何從,整個瀰漫一股悲觀、擔憂的氣氛。
一名女社工對艾莉莎說:「女孩,那邊有回收的衣服,去挑幾件,然後到盥洗室洗個澡。」手指著一邊的牆角。
艾莉莎在幾堆布料中拿了幾件尺寸合適的乾淨衣服,便到盥洗室好好清洗自己。
突然出現幾個疑似某個神秘組織的可疑份子,他們面無表情地在人群中東張西望的搜尋。剛洗好澡的艾莉莎敏銳察覺到,她飛快轉身在一對母女面前蹲下來,善意地跟小女孩和她的母親說話,藉以躲避追緝。後來,他們繞過三三兩兩聚集的人們,往更裡面走去。
「每個進來的人你們都有確實的記錄到嗎?有沒有看到我所描繪的少女?」沐風心急地問著安檢人員,視線在登記簿裡搜尋著。
「很抱歉,每天來來去去的少女有幾十個,登記簿裡若沒有她的名字,就是沒有你要找的人。」一位安檢人員回應他。

艾莉莎轉頭望向大門,驚見熟悉面孔馬上面露喜色,剎那間她想衝出去見他,但立即強迫自己拂去這種念頭。阿姨說的那句傷人的話,「妳會帶來不幸」言猶在耳,她的家已經不再是家,不再感到熟悉、溫暖、舒適。
她現在沒有勇氣見他,於是將自己隱身在柱子後方。
「沐風,去好好守護你所愛的人吧。」老人慈愛的目光說。
沐風在老人莊嚴的喪禮後便開始急切地尋找艾莉莎。他的目光短暫停留在避難所門內,隨即轉身。
男孩循著她的目光望向他,然後好奇的揚起眉毛。「那人不是沐風學長嗎?妳不是和他...,難道真如傳言...妳被他甩了!」
她露出落寞的神情,不發一語。
「那妳現在是他前女友,曉藍也是他的前女友,妳又是牧傑學長的前女友...,吼,你們關係很亂耶!感情要專一啊,像我就是癡情男子漢,從來就只喜歡曉藍一個,雖然一直是單戀...(唉)。欸,跟我說說,你們兩個怎麼會搞成這樣,我很好奇...」陳冠宗指了指手再搔搔腦袋,一臉疑惑地說。
好吵「不知道啦!」艾莉莎沒好氣地回應。
「誒......」陳冠宗有些愕然。竟然對學長這種態度!這女孩在學校不是很文靜嗎?以為個性內向乖巧...難道是正在叛逆期...?
艾莉莎回頭望,他不在了,她內心有種被掏空的失落感。
陳冠宗在室外抽了根菸後便轉回來,看見女孩獨自靜坐在角落,雙眼隱含淚光,一副受情傷的模樣。
「多情總為無情傷,無情的通常都長得帥,而妳們女孩偏偏要飛蛾撲火,傻喔。」他說,語氣誇張地感嘆。
「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
「我不想說,說了你也不會明白,請別管我。」
「有什麼事妳不說出來,我怎麼明白,我又不是妳肚子裡的蛔蟲,像妳這樣的女生很難搞,所以我才會喜歡直率個性的曉藍,心裡想什麼就會說出來,不用我猜來猜去,猜的一個頭兩個大。...」他指手畫腳的。
艾莉莎沒等他說完就一語不發地走掉。
「哎呀...」陳冠宗一臉愕然。又對學長這種態度!老子想甩她幾巴掌,踹她幾下,讓她黏在牆壁上三天三夜!
稍晚,幾個社工和志工一起分工合作的煮飯菜,削著一根根的馬鈴薯、白蘿蔔和紅蘿蔔,洗切著一把把的小白菜、空心菜和地瓜葉,鍋裡燙著紫茄子,炒著白豆芽,另備有木耳、菇類、豆腐、臘肉,以及煮湯用的丸子。
艾莉莎也捲起衣袖褲管幫忙削皮洗菜的工作,還有擦拭桌椅,盛飯挾菜舀湯等的事情。
人們坐在桌旁吃喝低語,個個心情灰暗。
「怎麼都這些菜呀,光看就不好吃,米飯也硬了點,肉就那麼點...」蓬鬆花椰菜頭男夾了一筷子菜,噘嘴抱怨。
「有得吃就該偷笑了,還在嫌什麼。」有人說。
「只要能填飽肚子的,我什麼都吃,就算是難吃的狗骨頭,我照啃。」平頭男說。
一名女社工在清理桌面,經過艾莉莎身旁時,似乎發現了什麼。她愣了下,說:
「妳的手...有抓傷?」

艾莉莎反射性地把右手藏到背後,抿緊嘴唇。
平頭男以威脅的口氣說:「快把妳的雙手伸出來,別逼我動粗。」
她緩緩地伸出手 ,露出手腕被抓出兩道約10公分的淡淡傷痕。
「啊!她的手...!」坐在身旁的花椰菜頭男驚嚇得往後仰,連同椅子摔倒在地。
「她被感染了!」長髮女抱住頭大叫著,就像看到怪物似的,從椅子上驚跳起來退開。
頓時,在她身旁的人都拉開距離,戒慎恐懼地看著她。
「妳是不是被長得奇特的小動物抓傷?被抓傷多久了?」平頭男以兇惡的語氣質問。
艾莉莎謹慎地解釋:「這傷已經很久了,我有發燒但睡一夜就退了,一直到現在,我都沒有任何的暴力行為。」
「或許她的潛伏期比較長,我們千萬不能對她掉以輕心。」花椰菜頭男說。
「我們得24小時輪流監視她,不能讓她離開視線。」平頭男說。
有人低聲抗議:「她不能待在這裡,我們隨時會有危險的,也不能安心睡覺。」
艾莉莎滿心委屈,卻無言反駁。
「對!她不能待在這裡,趕她出去!」長髮女說。
「必須趕她出去...」一陣議論聲附和著。
「外面太危險了,你們不可以這樣對待一個高中女生,趕她出去等於是要她去死,太殘忍了!」陳冠宗怒道。可惡,這些人是瘋了嗎?
「或許她身上其他地方也有抓傷,新的傷痕,很快會發作。」花椰菜頭男說。
「應該要求她脫光檢查。」平頭男說。
「對!脫光檢查!」長髮女說。
「徹底脫光檢查...」一陣議論聲又附和著。
艾莉莎驚嚇地臉色蒼白。
「不能只有要求她脫,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嫌疑吧,所以應該大家都要脫光檢查!沒有一個可以例外。」陳冠宗怒道。過分,簡直在搞霸凌!
人們立刻安靜下來,面面相覷,侷促不安。
社工著手在牆邊騰出空間用窗簾布架起簡單的更衣室,由安檢員通知醫療人員協助做全面性檢查。
每個人都必須按指示排隊等候,駐站警察在一旁揮舞警棍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