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
在大家都感覺手術已經陷入僵局,再也無法開展的時候.
古楓運起目力緊緊的盯著那顆隨著心髒跳動而一顫一顫的腫瘤,看一陣後又和讀片器x光照片及t與r的照片對照了一翻.
突然間,他仿佛發瘋似的反手中的剪刀攝子一扔,然後徑直用帶著手套的手伸進了孫建光的胸腔.
眾人均是感覺莫名其妙,古楓這是干嘛呢?
仔細的瞧瞧,發現他的手竟然握住了那顆腫瘤,一邊一下一下的擠壓,一邊緊緊的盯著看.
看了好一陣,眾人也是猜不透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沒等大家琢磨出味兒來,古楓已經收回了手,直起了腰,把手伸到了劉詩雅面前,沉聲道:"刀來!"
這聲沉喝,嚇得眾人均是菊花一緊,呆呆的看著古楓,因為誰也不知道他要刀做什麼?
龐主任急忙問道:"古醫生,你這是做什麼?"
古楓淡淡的道:"我准備切除腫瘤了!"
"啊?"
眾人驚愕的失聲看著古楓.
龐主任是個專家,反應自然快人一等,立即疑問道:"你找到邊界了?"
古楓點頭,"不錯!"
龐主任往手術室野里看看,心髒與腫瘤連成一片,哪有什麼邊界.
看見眾人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古楓這就再次伸手探進孫建光的胸腔,再一次在擠壓那顆腫瘤.
一次,兩次,三次……
動作很緩慢,也很輕柔.
然而盡管如此,眾人還是一頭霧水.
龐主任仔細的看了一陣,突然間腦袋一醒,驚喜的叫道:"我明白了,是密度的差別,我們肉眼看,是沒辦法分辯它們之間的邊界,可是從密度區分卻是有的,心髒是個跳動的器官,在不停的運動下,質地結實,堅硬,而腫瘤雖然是心髒表面長出來的,但只是隨著心髒的運動而運動,其質地並不如心髒那麼結實,堅硬,厚重,所以雖然肉眼無法分辯邊界,但用手感卻是可以區分的."
古楓點點頭,"龐主任只說對了其一,其實還有另外個很重要的一點,你們再仔細看一下!"
古楓說著,竟然又對著腫瘤緩緩的擠壓了起來,比剛剛更慢,更輕.
這一次,耳聰目明的杜蕾歆終于反應過來了,"老師,你想說明的是這面毛細血管分布的情況對嗎?"
古楓笑著點了點頭,"腫瘤和心髒的表面,看起來好像一樣,也是鮮紅質地,布滿毛細血管,看起來沒有什麼兩樣,可是我擠壓的時候,你們如果能夠留心看,會注意到不同的地方,心髒的部位毛細血管相當密集,而腫瘤部份,毛細血管相對稀疏,這個區別縱然是在擠壓的時候也不是很明顯,但絕不是分辯不出來的."
這回,眾人終于是服了,因為這麼小的細節,一般的人哪能注意得到.
事實再一次證明,古大官人的心,有時候真的比女人還細啊!
既然已經找到了分辯邊界的辦法,剩下的就是切除工作了.
不過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困難重重的.
因為分辯邊界已經很困難了,可是還要在這樣的基礎進行更加困難的切除,尤其還是在心髒不停跳動的情況下,那就是難加難,難過登天了.
古楓看了一眼孫建光的生命體征,沒有變化,這就深吸了一口氣,對劉詩雅道:"電灼切割刀!"
在巡回護士的配合下,劉詩雅把刀遞給了古楓.
古楓接過之後,這就開探了下去,不過並沒有立即進行切割,而是一直緊盯著那顆腫瘤,仿佛是要從里面看出一朵花來.
不過細心的杜蕾歆卻發現,古楓竟然在隨著那顆跳動的心髒來調整自己的呼吸節奏,每兩個跳動來回,就必定是他一次呼吸.
正在她感覺驚奇,旁人卻等得有點耐煩的時候,古楓手中的電灼切割刀突然就對了,對著那顆連接著心髒的腫瘤碰了一下,蜻蜓點水似的碰了一下,然後隔了一秒又點一下……
很快,大家都和杜蕾歆一樣明白過來了.
孫建光現在的心跳大概是每分鍾六十次,也就是說每一秒就有一次心跳,而每兩秒之間就有一個間歇,這個間歇就是心髒靜止的時間,盡管這個瞬間短之又短!對于別人而言,這樣的間歇是不存在的,這樣的靜止也是不存在的,因為沒有人能反應這麼快,能奇准無比的抓住這個瞬間來下刀,所以這樣的間歇已經可以忽略不計.
然而古楓因為練了內功的原因,聽力過人,眼力過人,反應更是快人一等,這個間歇在別人眼中不存在,但在他的眼中,卻是清晰無比,明顯無比.
在別人眼中,這顆心髒是一直跳動不停的,但在他的眼中,這顆心髒卻是跳下一下,停一下,跳一下,停一下的.而他恰恰就是抓住這個停一下的瞬間,准確利落的下刀,不過這個瞬間使在是太短了,所以他並不能連續的切割剝離,只能是一觸即分.
盡管如此,但這也已經遠遠超出了常人的能力范圍,因為想要抓住這個瞬間來進行切割,尤其還是在邊界不明的情況下,眼力,毅力,反應,速度,缺一不可,必須配合得妙到顛毫才能施行.
杜蕾歆鄭錦安等醫生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徹徹底底的驚住了.
因為這樣的技術,縱然是他們再修練十年,二十年,都是無法做到的,這根本就超出了人類的極限,而古楓偏偏就做到了,而且把握得極好,妙到顛毫,他那一停一動,似停似滯,卻又穩步向前的手術刀,眾人仿佛感覺那刀在就著一首快中有慢慢中有快的歌曲跳著極有節奏的舞蹈一般.
任誰也難以相信,這麼高難度的手術,古楓竟然就是以這種笨掘卻又技巧的辦法打開了僵局.
眾人誰也不敢想,如果沒有這個膽大心細神經粗而且技術驚人的醫生帶頭,這個手術的最終結局會是這樣.
龐主任在心外科幾十年,大大小小的手術做過幾千例,大大小小的專家見過無數,可是具有古楓如此強大精神意志及操作技術的醫生,他僅僅只是頭一次見.
手術的僵局被打破,進行的訣竅被找到,他也頓時精神了起來,那張漸顯蒼老的臉仿佛被注入了一種新的活力,整個人都振作了起來,雖然古楓的技術工他無法接替,但是打打下手,幫忙修修補補,收拾下頭尾還是可以的.
有了龐主任的配合,古楓雖然仍是壓力巨大,但總比孤軍奮戰要強一些……
想要用一把手術刀,在一顆跳動的心髒面隨著它的節奏跳舞,每動一下都是讓人心驚膽跳,整顆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因為只要稍一不留神,節奏就會被打亂,心髒也將永遠的停止跳動,病人也將立即死于手術台!
屏幕里的驚險畫面,使得一班原本還咶噪無比的專家教授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面正在不停靈巧翻飛的器械,那詭異與刁鑽的角度,還有細致與精密的配合,縱然經驗豐富如他們,也是自歎拂如的.
所謂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看到古楓手器械的動作,眾人終于明白,這個年輕醫生一次不停跳心髒手術的成功絕對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況且外科手術,尤其是心髒外科手術,那是不存在偶然的,這種比數學計算更嚴謹的事情除了技術那就只有技術.
盡管,腫瘤剝離的速度異常緩慢,幾乎是每二十分鍾才剝離一公分左右,但專家教授們卻看得津津有味,整個剝離的過程約近四個小時,可是場中竟然沒有一人打磕睡,莫說是別人,就連那些專家教授自己都忍不住暗暗稱奇.
最後的最後,腫瘤被切除了,受損的心髒外壁也經過了修複,在關閉腹腔的時候,孫建光的生命體征仍然維持在可朔值.
整個手術時長八個小時,從午九點,一直做到了傍晚將近六點鍾,但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例原本是不可能的手術,在古楓全力以赴之下,終于出現了奇跡,手術成功了!
頓時,手術室里,手術室隔壁的直接觀摩室里,多媒體會議室里,紛紛響起了連串的贊歎,驚呼,還有如雷的掌聲.
古楓,這個已經開始發光的名字,終于再一次閃亮了起來.
古楓,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醫生,終于被一班舉足輕重的醫學界前輩牢牢的記在心里.
古楓,這個開創省附屬醫不停跳心髒手術先河的功臣,他的名字也將深刻在省附屬醫手術史的豐碑,供後世的醫者膜拜.
當嚴新月得知古楓再一次將不停跳心髒手術做成功的時候,終于是忍不住喜極而泣了,因為這個數度騎在她身撒野,剛踏入醫療界卻不足一整年的醫生,終于悄悄的邁進了名醫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