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會試都是上萬人,聲勢非常浩大.每次會試,京城都熱鬧非凡.不過鎬城這次舉辦的考試,因為人數太少,關注度再高也熱鬧不起來,也因為人數少,作弊什麼的根本沒有.
九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接下來就是閱卷了.到了十一月,事情也不太多,玉熙將政務丟給云擎,跟著譚拓以及韓建明三人一起閱卷,之前沒接觸過這事,這次全程參與也算是積累經驗了.
半天的時間,玉熙翻閱了一大半的試卷.沒發現什麼經世之才,大半的試卷還都讓玉熙不滿意.
玉熙將手頭的一份試卷扔回到桌子上,揉了下太陽穴,跟韓建明說道:"大哥,我覺得若是女子也能參加科考,說不准我還能給韓家捧個狀元郎回來呢!"這些水准,連她都不如呢!
韓建明很認真地說道:"我一直可惜你是女兒身.若你是男兒,韓家肯定能恢複往昔的榮光."說不准還能再進一步,成為一方霸主.可惜玉熙是女兒身,白白便宜了云擎.
玉熙聽到這話心中的陰郁一掃而光,樂呵呵地著道:"大哥現在越來越會哄人了."她剛才說這話只是想放松下,並不是真的覺得自己就有狀元之才.也是西北讀書人少,若是在文風盛行之地的江南,就她這點才學墊底都不夠格了.
譚拓是個很穩重的人,兄妹兩人說笑他沒參與,埋頭繼續審閱.看到一份試卷後皺了下眉頭,不過他還是很認真地看.看完以後遞給玉熙,說道:"王妃,這份答題我覺得很不錯,你看一看."
玉熙接過來一看,看著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跟蚯蚓似的,眉頭蹙了起來,說道:"字寫成這樣,前面兩輪考試是怎麼通過的?"有一句話說得好,字如其人.字寫成這樣,可見人也不咋地.
譚拓說道:"字寫得是不大好,不過答得很不錯,很有見解,王妃仔細閱覽一下."也就試卷不多,譚拓才會認真看了.若不然,早就丟一邊去了.
玉熙是知道譚拓的,能讓他說不錯肯定是有過人之處的.玉熙耐下心來認真看了下,看完以後說道:"很樸實."沒有華麗的辭藻,也沒有高談論闊,寫得非常樸實.
譚拓說道:"我覺得這個考生,應該是貧家子弟了."估計是因為家窮,所以字才寫得這般糟糕.要知道,好字也是用錢堆砌出來得.不說筆墨紙硯是一筆很大的開銷,就是字帖都不是一般人買得起的.
玉熙搖頭道:"我一直說不能以貌取人,沒想到又犯了這樣的錯."若不是譚拓細心,可就錯過了這麼一個人才.
韓建明卻不大認同玉熙這個觀點,這人估計是有點才,但也不會特別出眾.現在讓譚拓挑出來,也不過是矮子里拔高個了.韓建明說道:"玉熙,若是按照原先的要求,得有一大半不能過了."韓建明的意思放寬下要求,多挑幾個.要不然,勞心勞力弄了三場考試,結果就挑選到幾個得用的人,說出去都不好聽.
玉熙搖頭道:"沒達到要求的全部都刷下去."
結果這次考試,只有十八個人過了.而這十八個人之中鎬城就占了十個,其他地方只八個.這個人數比預期的少了很多,玉熙當初想著怎麼也應該有一半能過.
云擎聽到只過了十八個人,說道:"這也太少了點吧?"十八個,都不夠塞牙縫的.
玉熙說道:"是很少,不過這人才嘛,貴在精,不在多."要按照玉熙的要求,第二輪考試後估計九十多個都沒有了.
云擎有些感歎地說道:"西北是苦寒之地,飯都吃不飽,哪里還有錢去讀書.江南是富庶之地,所以讀書人都比較多,也出人才."普通百姓,若是要供一個讀書人,是需要全家一起供的.成本太大,讀不起書,人才也就少了.
玉熙對此也無能為力.之前玉熙想要在每個州縣都建立學堂的,可事實上除非是像在榆城那樣,免費為學生提供食宿讓他們來念書,否則是招不到學生的,就算招到學生,那也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而這,背離了玉熙的初衷.
玉熙說道:"等再過三年,我們在各個州縣開設學堂,那些有天賦的孩子也有學習的機會."
云擎知道玉熙為何說要過三年,一來是他們銀錢緊張,現在每一分都得花在刀刃上,等過三年他們手頭也寬裕了,也有錢建學堂了;二來三年後百姓的日子肯定比現在更好了,日子好了他們也會主動送了孩子去讀書認字.
玉熙想起棗棗死活不願意讀書,忍不住說道:"人家想讀書習字沒有機會,棗棗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說這話的時候,玉熙想起了當年她求學的經曆.說起當年,真的是一把辛酸淚呀!
云擎哭笑不得,說道:"怎麼又拐到棗棗身上了?棗棗還小,你別給她那麼大的壓力.壓力越大,她越不想學,等過兩年懂事了,她就不會再這樣了."
玉熙這會有一種傾訴的欲望:"小的時候我祖母請了宋先生來教我們讀書認字.因為宋先生眼界高,只願教我們三個月.三個月以後,她就只教我三姐.那時候我很想點書,所以去求了宋先生.可宋先生嫌我資質差,拒絕了."
云擎愕然,說道:"這宋明月竟然嫌棄你資質不好?她眼瞎了嗎?"玉熙若是資質不好,這天下就沒資質好的人了,跟玉熙一比,他都可以扔水里去了.
玉熙搖頭道:"不是她眼瞎,是我三姐的資質太好了.我三姐學東西一學就會.而同樣的東西,我得需要學三四遍才會.有三姐這塊美玉在前,宋先生看不上我也很正常."不是她資質差而是玉辰太妖孽.
云擎不屑道:"一個人是否成才,並不是靠資質的."雖然說玉辰擁有天下第一美女以及第一才女雙重的美譽,但云擎卻覺得玉熙比玉辰強多了去.
玉熙搖頭道:"話也不是這般說.我三姐精通琴棋書畫等物,這些東西可不是誰都能學好學會的.我學的那些,也只學了點皮毛,跟我三姐沒可比性."
云擎想法跟玉熙不一樣,說道:"琴棋書畫又不能當飯吃,就算精通又有什麼用?"云擎可是實用型的人,對那些琴啊畫的不感興趣.
玉熙不跟云擎爭論這些,倒是有些感歎地說道:"當時宋先生不願教我,我就跪在她面前,也不求她收為為徒,只求當個旁聽生.可惜,連這點要求她都沒有答應.她說我資質太差,會拖了三姐的後腿."正常來說,這當老師的一般都喜歡好學勤奮的學生了.可這宋明月卻偏偏相反,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她,甚至到最後竟然還想置她于死地.到現在,玉熙也想不通這是為何.
當然,不得不說宋明月很有先見之明.因為玉熙最後確實謀反了,當了逆臣賊子.
云擎還真不知道玉熙會有一段如此心酸的求學經曆.玉熙可不是貧家子弟,她是國公府的嫡出小姐,是貴族千金,竟然為了讀書跟一個女先生下跪.云擎想到那畫面就覺得好心疼:"你不是跟了宋明月學了三年嗎?她最後是怎麼答應你的?"
玉熙道:"是三姐跟宋先生求了情,宋先生才答應讓我旁聽的.說起來,還是拖了三姐的福."說完,玉熙又是一聲歎息"可惜,她現在處境那般艱難,我也幫不了她."
云擎冷著臉說道:"托的什麼福,若是長輩願意出面,宋明月豈會連你這點請求都不答應?"說來說去不過是因為韓家的長輩不在意玉熙,視她為無物,導致宋明月將玉熙看輕了.
玉熙見云擎生氣了,忙道:"不說這個了.再有十天就得最後一輪考試了,到時候你可得跟我一起."
云擎可不願意繞過這個話題,問道:"玉熙,除了這個,你以前還受過什麼委屈?都告訴我?"
玉熙失笑,說道:"能有什麼委屈?吃得飽穿得暖,還有書念,跟一般人家得孩子比我已經很幸福了."今天也是有感而發,沒想跟云擎訴說委屈了,而且,她也沒覺得有什麼委屈.
云擎抱著玉熙說道:"以後,再不讓任何人欺負你.要有誰敢欺負你,我要她命."說這話的時候,言語之中滿是狠戾.
玉熙輕輕地拍了下云擎的背,笑著道:"有你給我撐腰,沒誰敢欺負我的?"頓了一下,玉熙又道:"其實不管男孩還是女孩都是需要讀書的,讀了書才會明理知事.我沒想讓棗棗成為才女,但絕對不能讓她成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
云擎笑了起來,說道:"以後你教導棗棗我再不再插手,這樣可以了吧?"再不答應,玉熙估計每天都要跟她念叨了.
玉熙主動親了云擎一口,算是獎勵.現在的玉熙,在無人的時候沒有以前羞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