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家的宅子,原本是紀玄的心腹包小帆的府邸.因為包小帆的母親是江南人士,所以他的府邸修建的也是江南風貌.白牆青瓦,婉約小巧,後宅中更是十步一景,曲徑通幽.
在鎬城,論宅院的精致除了紀玄的總督府就是這宅子了.封大軍第一次看到這宅子就喜歡上了,也因為如此,這宅子得以保存,並沒有被破壞掉.
常氏靠在鋪滿暗紅色錦緞的軟榻上,陷入了沉思之中.自知道韓家有意將嫡長女許配給她兒子志敖,常氏就一直都在想這事.
辛媽媽見狀忍不住問道:"夫人何事如此煩惱?"辛媽媽以前也是在官宦人家當差,在抄家的時候辛媽媽不僅沒如其他女人那般害怕哭泣,反而寬慰眾人.封大軍瞧著覺得驚奇,試探一番後發現此人品性不錯且有幾分本事,就將她買下.這幾年也是得了辛媽媽的引導與幫助,常氏不僅將封府管理得井井有條,在外的交際也別以前強了.
常氏說道:"韓家有意與我家結親.可韓家大姑娘比志敖大了兩歲呢!而且,韓家大夫人的身體又不好."除了七七比封志敖大了兩歲,葉氏還不利生養.在世人眼中,這女兒都是隨母的.
辛媽媽問道:"夫人也去過韓家參加過宴會,不知道見沒見過這韓家大姑娘?"七七在外的名聲很不錯,辛媽媽作為封家內院的管家肯定也聽說過.只不過聽說過,卻沒見過本人.
常氏點頭說道:"見過.那孩子各方面都不錯."就常氏所知,不少夫人都看中了韓家大姑娘,想聘回家當兒媳婦.只是常氏真沒想到,韓家竟然選看中她家志敖.
辛媽媽想了下又問道:"夫人,也不知道是誰相中了大少爺?"
常氏沒多想:"說是韓家大老爺."
這話坐實了辛媽媽心底的推測:"夫人,韓家大老爺又沒見過大少爺,且這些年又一直在山西,對我們大少爺的情況又不了解.夫人,我想應該是王妃相中的我們大少爺,然後跟韓家大老爺說的."若是如此,就算夫人不願意這門親事也不能拒絕了.否則,就是掃了王妃的面子.
常氏有些遲疑:"你說這是王妃的意思?應該不會吧!王妃日理萬機的,哪里有時間過問這些事."在常氏眼中,玉熙就是從早到晚忙大事的人.
辛媽媽說道:"畢竟是嫡親的侄女,過問下也是人之常情."不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自家大少爺除了長得有些粗狂,其他各方面就沒一樣不好的.
常氏對封志敖的婚事是有打算的,所以聽到這話一臉的糾結.
辛媽媽見狀說道:"夫人,大少爺的婚事肯定要問過大將軍的.若是大將軍不同意,相信王妃也不會有什麼想法的."辛媽媽也就這麼一說,因為她很肯定自家老爺會同意這門婚事的.
常氏點了下頭說道:"也只能等老爺回來再說了."常氏原本是想讓封志敖娶她娘家侄女的.封大軍雖然現在發達了,但常家卻沒起來.常家現在混得最好的,還是常氏的小弟,如今是六品的百戶.倒不是封大軍不提攜岳家的人,相反,封大軍給了他們很多機會,可惜的是常家就沒一個拿得出手的人.軍中靠實力說話,哪怕封大軍再相幫也沒用.而常家大嫂見封家發達了,就想親上加親,將女兒嫁給封志敖.
常氏現在能過著現在貴婦人的生活都是托她爹的福,自然不好拒絕.再者到底是自己的親侄女,以後也不擔心婆媳問題.不過封家大事都是封大軍說了算,她同意也沒有用.封大軍雖然不反對跟岳家結親,但他是個很理智的人.嫡長子可是要繼承他衣缽的人,萬一大舅子的女兒是個拎不清或者品性不好,到時候不僅坑了兒子,還禍害他們封家後代子孫.所以封大軍當時並沒有答應,只是說孩子年歲還小不著急說親.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兩家並沒有定下婚事.
第二天是大年二十八號,這日中午封大軍就到了鎬城.塞外下大雪,北擄想出兵也不可能,封大軍這才能回來過年.
封大軍回到鎬城並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先去王府見了云擎跟玉熙.一直到天黑,封大軍才回到家中.
進了屋,封大軍才拍了下兒子的肩膀說道:"好小子,沒給爹丟臉."云擎剛才可是誇贊了封志敖,這讓封大軍很高興.
封志敖搖頭說道:"跟世子比,我可是差遠了."以前他只聽說世子爺聰慧過人,等真正跟她接觸過才知道世子爺資質跟悟性有多嚇人.他雖然比世子爺大了六歲,可也不敢托大.
封大軍笑著說道:"你不需要跟世子爺比."世子爺是人中之龍,跟他比那完全是找虐.只要比其他兩小子強,他就滿意了.
封志敖倒是想起一件事,說道:"爹,之前外面謠傳說王妃寵溺二少爺他們,那都是胡說八道!王妃對二少爺他們要求極為嚴格,一點都不少于世子爺."
封大軍笑著說道:"爹早就知道那些是謠言,那是有心人故意中傷王妃的."趁此機會,封大軍又給兒子上了一課.讓他要自己明辨是非,而不是被身邊的人或者外面的傳聞所左右.
父子兩人說完話,才一起回了後院.當著幾個孩子的面,常氏自然不會提婚姻大事的.等三個孩子都離開以後,常氏才問了封大軍:"老爺,敖哥兒的事你答應王妃了嗎?"常氏想當然地認為,玉熙肯定跟封大軍提了這件事.
封大軍有些詫異,問道:"什麼事?"玉熙只是問候了他幾句,其他事壓根不提.至于云擎,更不會提七七的事了.
常氏非常驚訝,說道:"就是韓家想跟我們家結親的事?莫非王妃沒跟你提?"
封大軍倒是有些意外,問道:"韓家想跟我家結親?我若是沒記錯,韓家也只有一個姑娘吧?"那姑娘是韓建明的嫡長女,若是那姑娘身份倒配得上他兒子.
常氏點頭說道:"是,就是韓大老爺的嫡長女.前兩天韓家二夫人透話過來,說有意將韓大姑娘許給我家志敖.這事我也不敢做主,等著你回來拿主意."
封大軍轉頭問道:"這孩子怎麼樣?"他只知道韓家大姑娘這麼一個人,其他情況半點不知.
常氏是個寬厚的性子,不會因為想跟娘家結親就詆毀別人家孩子.常氏說道:"韓家大姑娘容貌出眾,行事大方."頓了一下,常氏又加了一句:"那全身的氣度,整個鎬城都尋不出幾個來."
封大軍聽了這話並不意外:"韓家乃是百年的世家,培養出來的姑娘自然不一樣."像王妃,也不是一般人家培養得出來的.
常氏也很認同這話.
封大軍想了下說道:"既然韓家姑娘沒有問題,等過完年,就派人去韓家提親吧!"雖然是韓家先遞了話過來,但肯定是要男方主動的.
常氏猶豫了下,還是將自己的擔心說出來了:"韓家大夫人身體不大好,又只生了大姑娘一個.這女兒像娘,萬一韓家大姑娘像著她娘那就不妥當了."
封大軍聽了這話忙問道:"那韓家大姑娘身體怎麼樣?"聽到常氏說七七的身體沒問題,封大軍就覺得常氏完全是瞎擔心:"給韓家透話,出了元宵我們派媒人上門提親."既然姑娘是個好的,這門親事互惠互利,他若是拒絕就傻了.
常氏糾結了下說道:"大哥之前透話想將小梅許給志敖!當時我也沒拒絕,只說等孩子大了再說."現在兒子定了韓家姑娘,她不知道怎麼跟大哥大嫂交代.
封大軍冷著臉說道:"就算沒有韓家這事,我也不會讓志敖娶她的."這個她,自然指的是常氏的侄女小梅了.
常氏忙問道:"老爺,這話怎麼說的?"
封大軍冷哼一聲道:"愛慕虛榮,仗勢欺人.若是讓志敖娶了她,就是害了志敖一輩子."有缺點沒關系,常氏身上也有很多缺點,但常氏是個寬厚之人.只這點,就可以彌補其他的缺點了.
常氏嚇了一大跳:"老爺,這是怎麼回事?"夫妻十多年,互相還是很了解的.若不是侄女做了什麼過分的事,不會讓他說這樣的話.
封大軍覺得這事該跟常氏說清楚,省得到時候妻子被蒙蔽了:"兩家婚事根本沒定,可是你那侄女卻以志敖的未婚妻自居.去參加宴會,有個姑娘不小心沖撞了她,她直接扇了人一耳光.這樣的人,我們封家可無福消受."崔默跟封大軍自小一起長大,這情份可不是一般人比不了的.所以當崔默聽佟氏說了常家大姑娘的這些事跡事以後立即寫信告訴了封大軍.
常氏聽完封大軍的話,有些懵了:"這怎麼可能?我當時跟大嫂說孩子還小,婚事不著急,並沒有答應這門婚事呀!"
封大軍對常氏還是很信任的,從成親到現在常氏從沒違逆過他的話.封大軍說道:"你大嫂是想利用輿論來坐實這門婚事.到時候你心疼侄女顧忌娘家名聲,哪怕不情願也得咬牙認下這門婚事了."爺子對他是有救命之恩,也因為這個原因他遵守諾言娶了常氏.而這些年來,他對常家也是諸多照顧.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常家看著封家現在發達了,就想要更多.其他也就算了,可常家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算計他兒子.
頓了一下,封大軍說道:"這可關系志敖的一輩子,你可不能心軟."其實就算常氏心軟也沒有用,沒他同意,常家的姑娘也進不了封家的大門
常氏雖然氣憤,但還沒有失去理智:"老爺說的這事什麼話?志敖是我身上掉下來肉,我怎麼可能由著他被大嫂算計呢?"若是娘家侄女是個好的,又沒韓家這事,她肯定會同意這門婚事.反之,侄女不好,肯定不能讓兒子娶的.娘家跟侄女再親,還能親得過自己的兒子.
封大軍說道:"等跟韓家的婚事一定下來,你就寫信告訴他們.若是他們就此歇手也就罷了,若是還敢在外壞我封家的名聲,別怪我不客氣."若不是老爺子對他有恩,常大一家這樣算計他兒子他早就出手整治了.現在看在過逝的老爺的份上,他也不追究.若常大一家再不知收斂,就不要怪他不留情面了.再者,岳家也不只常大一個兒子.
常氏心頭一凜,忙說道:"老爺放心,這事我會處理好的."真等丈夫出手,到時候跟娘家關系肯定要僵了.
封大軍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了.這些年,常氏將家里的事也打理得很好,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對常氏,他還是放心的.
第二天,常氏就請了中人將話透給盧秀,表示他們等出了元宵就請媒人上門提親.對此,盧秀一點都不意外.
秋氏知道以後說道:"等媒人上門以後,再告訴你大嫂吧!"
盧秀覺得這事不大妥當,說道:"娘,還是現在就告訴大嫂吧!"這事拖得越長,其實越不好.
秋氏想了下說道:"算了,還是等年後再告訴她."她還想過個清清靜靜的年,不想看到葉氏哭哭啼啼的樣子.
過年,對孩子來說是一年之中最歡快的日子了,可對大人來說卻是有做不完的事.臘月一整月,玉熙是忙得腳不沾地的,一直忙到臘月大年三十.
吃過年夜飯,玉熙給幾個孩子發了紅包,等云擎帶著四兄弟去守夜,她就上床睡覺去了.
云擎中間回來了一趟,是送三胞胎回來睡覺的.安頓好三胞胎,云擎回屋看了玉熙,見玉熙睡得很沉也沒叫醒她.只上前將玉熙裸露在外的手放回被子里又折回前院.
回到前院,看著浩哥兒在那打瞌睡.云擎摸著浩哥兒的頭說道:"你也別撐著,這里有爹在,你回去睡吧!"
浩哥兒搖頭說道:"爹,跟我講講你打仗的事吧!"他既然說了要跟爹守夜,就不能半途而廢.
云擎知道浩哥兒也是個倔性子,所以也不逼他,當即點頭說道:"好."
過了子時,浩哥兒在云擎懷里睡著了.云擎望著兒子那沉靜的面容,笑著說道:"這睡相,倒是跟你娘很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