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九寒天,冰封雪地,整個世界成了銀白色.山冷地在顫抖,河凍地僵硬了,空氣似乎也要凝固起來.
玉熙披上了火紅色的貂皮大氅,可出門的時候還是打了個哆嗦.玉熙說道:"今年的冬天比去年冷多了."
云擎嗯了一聲道:"是比去年要冷.好在我們過冬的物資准備齊整,將士們也不會受凍了."今年做了四十萬套羽絨衣,這些衣服穿在身上輕便暖和,很得將士們的喜歡.就是云擎,自己也有兩套.
玉熙有些無語地望著云擎,說道:"你心里怎麼就只將士,百姓就不用管了?"在云擎心目中將士是最重要的,至于百姓常常被他給忽略了.這都快十年了云擎這種觀點還沒改變過來,玉熙都有些服了他.
云擎有些訕訕地說道:"這不還有你嗎?"他剛才真的只是隨口一說.
玉熙知道跟云擎爭辯這事也沒意義,說道:"到了練武場也悠著點,別太狠了."
大冷的天邊境沒戰事,軍中也沒什麼事,所以前幾日開始云擎開始教幾個孩子箭術.云擎的箭術非常厲害,可以說是百發百中,比竇師傅要強得多.這一手讓四兄弟越發崇拜得不行,特別是睿哥兒現在一開口就是爹怎麼樣怎麼樣的,那一臉自豪的樣子,讓玉熙看得覺得好笑.
云擎說道道:"昨天是意外,今天應該不會了."昨天軒哥兒摔了一跤摔傷了胳膊,好在傷勢不重.
夫妻兩人說了一會話,就分開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中午的時候,云擎見玉熙臉上滿是笑意,問道:"可是有什麼好事?"
玉熙笑著道:"收到大哥的信,說他給浩哥兒跟睿哥兒尋了先生."
云擎忙問道:"尋的是誰?"對江南的那些大文豪,云擎都知道.
若是人選不好,也不會讓玉熙這般高興.玉熙說道:"給浩哥兒尋的先生是名揚天下的大文豪杜博鋅杜老先生,給睿哥兒尋的先生是個名叫龐經綸的."
杜博鋅官至從二品的布政使,後來因為卷入了宋家跟于家的爭斗被罷官免職,那時他才四十一歲.回家以後,一邊在在崇雅書院教書育人一邊在家著書,名氣遠在之前的張王兩人之上.
云擎說道:"杜博鋅願意給浩哥兒當先生?大哥是怎麼說通他的?"云擎也去請過杜博鋅,可惜吃了個閉門羹.
玉熙好笑道:"大哥就將浩哥兒寫的幾篇文章給了杜老先生看,然後杜老先生就同意了."云擎當日****帶著百十來個護衛去.這種大文豪脾氣都不好,哪怕知道云擎是想請他去當先生,可瞧著云擎那架勢也很不喜,自然給他吃了個閉門羹.
當然,這也跟當時的局勢有關系.畢竟云擎剛占了揚州,杜老先生為著自己的名聲也不會立即答應當浩哥兒的先生.如今江南平定,杜老先生瞧著局勢認為云擎跟玉熙很可能會問鼎天下,若是這樣浩哥兒就是未來的皇帝.他當了浩哥兒的先生可就是未來的帝師,他年歲大可能享受不到帝師的榮譽,可卻能蔭庇子孫後代.加上浩哥兒確實很有才,在韓建明第二次登門杜博鋅就答應了.只是這話,玉熙就不跟云擎說了.
云擎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這麼容易?"見玉熙點頭,云擎很開心地說道:"還是浩哥兒給我長臉."兒子出色,當老子的也自豪呀!
杜博鋅是熟悉,但對這個龐經綸卻不熟悉.云擎問道:"這個龐經綸是個什麼人?我在江南的時候都沒聽說過?"
韓建明既然能請了這人給睿哥兒他們當先生,自然要先將對方的底細打探得清清楚楚了.
玉熙說道:"這個龐經綸是光宗三十五年的狀元郎,那一年他才二十歲."不是天資聰慧的人是不可能二十歲考中狀元的,特別還是在當時那種環境之下.
云擎哦了一聲問道:"那他有什麼特別之處嗎?"對這些讀書人的事情,云擎了解得並不多.
玉熙嗯了一聲道:"在翰林院呆了三年,後分到吏部.不過此人性情散漫,不喜束縛,只在吏部呆了兩年就辭官了,之後一直在外游曆.大哥說此人學富五車,這些年又一直在外游曆見識極廣,很適合給睿哥兒當先生."能得韓建明這般推崇的,可見此人是有真才實學的.
云擎有些奇怪了,問道:"既然他不願受束縛,為何又答應給睿哥兒他們當先生?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玉熙都不稀說云擎了:"是人都有弱點,大哥抓著了他的弱點他自然得妥協.不過他也只答應教睿哥兒他們六年."
云擎有些好奇地問道:"什麼弱點?"韓建明行事謹慎,不可能做出威脅逼迫對方的.畢竟對方若不是心甘情願,來了也不會認真教導睿哥兒他們.
玉熙說道:"他妻子生了重病,缺了一味藥.那藥很珍貴,尋常人手里沒有.龐經綸知道大哥手里有那味藥,就求上了大哥."韓建明趁此機會提了要求.為了妻子龐經綸只能妥協了.
云擎點頭:"倒是個有情有義的."
玉熙笑了下說道:"龐經綸願意妥協,並不僅僅是為那味藥.這些年龐經綸在外游曆花費巨大,家中過得很艱難.最小的兒子為此到現在都還沒成親.答應給睿哥兒三兄弟當先生,也是想改善家中生活."其實龐經綸是對家人的愧疚才讓會答應給睿哥兒三兄弟當老師的.
云擎問道:"那我們每年要給他多少束脩?"想來是不便宜了.
玉熙笑著道:"一年一千兩銀子,大哥已經替我們將六年的束脩全都付了."有了這六千兩銀子,足夠龐經綸一家過上富裕的生活了.
云擎低聲道:"六年的束脩全都付了?萬一教得不好豈不是虧了?"現在教浩哥兒的那兩個先生一年束脩是五百兩.若是這人有真才實學能教好睿哥兒他們三兄弟,倒也不貴,就怕是個欺世盜名之輩了.
玉熙白了云擎一眼:"你以為大哥是你,總做不靠譜的事?"跟云擎相比,她更相信韓建明了.
云擎覺得很冤枉,說道:"我什麼時候做過不靠譜的事了?"嗯,好像就柳氏那事不大靠譜,其他都沒出過差池.
玉熙是不想揭云擎的短:"要不要我跟你一一列數出來?"不靠譜的事多著呢,最後都要她來善後,不過是她從不說.當然,云擎之前做的那些不大靠譜的都是小事.
云擎沒吭聲了.
晚上用膳前,玉熙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浩哥兒跟睿哥兒四兄弟.浩哥兒聽了玉熙的話,說道:"娘,若這個龐經綸真的有舅舅說的那般好,到時候是否能讓他也教下我."
云擎忙跟浩哥兒說道:"杜先生不論是才學還是名氣以及經驗,都比龐經綸好."
浩哥兒有自己的想法:"我知道杜先生知識淵博滿腹經綸,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想,在這方面,杜先生可能比不上龐先生了."
玉熙笑著道:"阿浩說的對,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杜先生跟龐先生各有所長,你想跟兩位先生學是好事,娘答應你."
軒哥兒見狀說道:"娘,那我們是否也可以跟著杜先生學習?"
睿哥兒忙跳出來說道:"阿軒,有個龐先生就足夠了,我們還要練功,哪還有那麼多時間跟杜先生學習呢?"
佑哥兒對于這個杜先生也沒什麼興趣:"娘,我只要跟著龐先生學習就好了."只一個先生布置的課業就夠多了,若有兩個,還不得累死他呀!
軒哥兒神色有些黯然.
玉熙笑著說道:"你要跟著杜先生學是好事,可娘擔心你身體吃不消."三胞胎雖然所學的東西沒浩哥兒那麼多,可也不清閑.若軒哥兒還要再跟杜先生學習,到時候未必就吃得消.
軒哥兒有些猶豫.
云擎最不喜歡軒哥兒這樣子,優柔寡斷不干脆的.不過現在云擎說話沒以前那般沖了:"若是龐先生真如你大舅說得那般好,只龐先生教你們就足夠了.阿軒,記住,貪多嚼不爛."
軒哥兒低下了頭.
玉熙見狀拉著軒哥兒到身邊,輕輕地摸了下他的頭說道:"軒兒,有什麼話就說出來不要藏在心中.因為你不說,爹娘也不知道你真實的想法."
在玉熙的鼓勵之下,軒哥兒終于鼓足了勇氣說道:"娘,我想跟先生學習,不想習武."軒哥兒並不喜歡練功,這兩年跟著睿哥兒習武,完全是趕鴨子上架.
云擎臉色立即沉下去了:"不習武,不習武你打算以後做什麼?"云擎是武將,他自然希望四個孩子以後繼承他的衣缽.之前因為軒哥兒糟糕的武功他沒少跟玉熙嘀咕.
軒哥兒很怕云擎,見云擎的樣子嚇得小臉都白了.
玉熙一邊拍著軒哥兒的後背,一邊罵著云擎:"你凶什麼?孩子說實話也說不得了?"
云擎這回也不讓著玉熙:"那也要看他說的是什麼事?"不習武肯定不成了.
棗棗跟浩哥兒互相對望一眼,然後兩人眼觀鼻鼻觀心.至于另外三個,更不說話了.
玉熙不想在孩子面前跟云擎吵,說道:"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見軒哥兒一直低著頭扒飯,都不敢抬頭夾菜,玉熙無奈地自己夾了不少菜到軒哥兒碗里:"不過是說了兩句話,天塌不下來."這孩子心理素質真不行.若是能跟佑哥兒中和下,那就好了.
軒哥兒小心地瞧了下云擎,見云擎根本沒看他這才敢吃菜了.
這頓飯,吃得悄然無聲.佑哥兒吃完飯就朝著云擎跟玉熙道:"爹娘,我吃飽了,先回房了."說完,還望了一眼軒哥兒.
軒哥兒趕緊將碗里的飯菜扒光,將筷子放下後道:"爹娘,我也吃飽了."然後跟佑哥兒出去了.
隨後,棗棗跟浩哥兒也都吃完離開了.
軒哥兒的表現讓云擎非常生氣.怕玉熙又罵他,剛才是一直強忍著,這會孩子都不在,云擎也就沒顧及了:"你說這孩子怎麼回事?怎麼這般沒膽色?"不過是說了兩句,竟然連菜都不敢吃,就這點膽量一點都不像他的種.
玉熙沒好氣地說道:"你沒聽說過一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軒哥兒雖然膽量小了點,可卻乖巧聽話."
云擎這會也不避讓了,說道:"男孩子要那麼乖巧聽話做什麼?我倒是希望他跟佑哥兒一樣."佑哥兒雖然頑劣,但卻是三胞胎里膽子最大的.
沒等玉熙開口,云擎苦惱道:"那麼小的膽量以後如何能帶兵打仗?我都擔心等他上了戰場會不會尿褲子."
玉熙聽到這話氣得不行,說道:"有你這麼看低自己兒子嗎?"說得好像軒哥兒是個窩囊廢似的.
云擎將筷子放下,說道:"是我看低他嗎?我不過是凶了下,他就嚇得連菜都不敢夾?就這點膽量上戰場肯定得嚇得尿褲子才怪."真尿褲子,到時他的臉也也要跟著丟個干淨.
玉熙沒反駁云擎,只是說道:"又不是只從武這一條路.軒哥兒既然不喜歡習武,以後就讓他從文了."
云擎不願意了:"那怎麼成?"望子成龍這是每個當父母的期望,云擎也不例外.
玉熙瞪了云擎一眼說道:"你自己心里清楚,軒哥兒根本不是帶兵打仗的料,你逼他也沒用."就算云擎想逼軒哥兒,她也不會答應的.
云擎有些煩躁:"那他以後能做什麼?"
玉熙對軒哥兒的未來倒不擔心,說道:"這孩子的志向就是成為一個大學者.棗棗跟浩哥兒還有睿哥兒他們四人都能繼承你的衣缽,我們順了軒哥兒的意又如何?"
如玉熙所說,軒哥兒確實不是帶兵打仗的料.沒這個天分跟志向,逼也沒用.云擎道:"可別長大以後也成為一個酸儒."
玉熙笑著說道:"你放心吧!不會讓軒哥兒成為酸儒的.說不准軒哥兒以後成為大文豪,還能名垂千古."
云擎自然也希望軒哥兒有出息,只是嘴巴卻不饒:"不給我丟臉,我就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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