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云也只是想照佛下弟弟一家,卻沒沒想到許武如此狠心,眼淚刷刷地往下落.
小蓮想了下說道:"夫人,恕奴婢逾越,我覺得老爺不讓舅夫人跟幾位表少他們住進府里也是有考慮的."
凌若云抬頭望著小蓮道:"你說什麼?"
小蓮說道:"夫人,你是好心,可你能讓舅夫人他們在府里住一輩子嗎?"
凌若云擦了眼淚道:"我只是想讓他們在府里住一段時間,等風聲過去,再讓他們搬出去."
小蓮說得很直白:"夫人,他們一旦習慣了我們府里的生活,再讓他們搬走可就難了,就算搬出去,再適應外面的環境也不容易.與其如此,還不若一開始就不要讓他們住在府里."
凌若云抽噎了下,說道:"道理我懂,可幾個孩子那麼小,家里又沒個男人撐起門戶,住在外面去肯定會被人欺負."她是可憐幾個侄子侄女.
小蓮勸道:"夫人,到時候多照顧點就是."雖然是夫人管家,但這當家人卻是老爺.老爺不願意舅夫人他們住進來,夫人再不忍心也不能逆了老爺的意思.
凌若云讓小蓮打水進來,剛才哭得妝都花了.淨了臉,重新補了妝,凌若云也冷靜下來了.
小蓮見凌若云坐在凳子上發呆,說道:"夫人,別想了,這事多想無益."
凌若云搖頭說道:"剛才我是太傷心了,一時失了分寸.老爺不是怕事也不是那等小氣舍不得銀錢的人,以他的性子應該不會阻止弟妹跟幾個孩子進府住段時日."
小蓮問道:"夫人你的意思?"
凌若云緊緊地捏著楊木梳子,冷聲說道:"趙氏,怕是有什麼不大妥當的地方."
小蓮不明白:"夫人,舅夫人有什麼不妥當的?"說完,小蓮面色一白:"夫人的意思,舅老爺貪汙受賄跟舅夫人有關?"
凌若云也希望這個推測是錯的,可許武的態度卻讓她不得不多想:"除了這個原因,我想不出還有其他原因,讓老爺那般強烈反對讓他們母子幾人到府里住一段時間."
小蓮想了下說道:"夫人,那等老爺回來你好好問問."
原本這晚是許武輪班,只是他不放心凌若云就跟許大牛換了班.回到家里,見凌若云情緒穩定,倒也放心了不少.
凌若云則直接問道:"老爺,若源之所以會貪汙受賄,是不是跟趙氏有關?"她弟弟並不是個愛財的人,倒是趙氏對錢財看得很重.
許武有些意外,在凌若云的注視下點了頭說道:"是.半年前,凌若源審理一個爭家產的官司,趙氏收了其中一方三百兩銀子的孝敬.她自以為做得隱秘,卻不想這事落在有心人眼中……"凌若源被人抓了把柄,只能受制于人.
凌若云聽到這話後悔得不行:"早知道,就不該讓他們外放了."
許武的看法卻截然不一樣:"立身不正,就算不外放也會出事的.我之所以不准趙氏他們住進府里來,就是怕她住在府里影響了幾個孩子."
凌若云聽到這話說道:"老爺若是早點跟我說,我也不敢讓她住進來."若源落到這個田地,都是她給害的.
許武說道:"其實這次的事,雖然是趙氏起的因,但根本問題還在他自己身上."
凌若云苦笑道:"是我的錯,我沒將他教好,也沒給他娶個好媳婦."趙氏,是凌若云相中的.
許武搖頭說道:"不是這般說的.若他行事有原則有底線,又豈會被一個婦人所左右."就好像很多人說王爺怕王妃,對王妃百依百順,其實這都是誤傳.一般的事,王爺會順著王妃,可若是涉及到原則性的事,王爺是半步不讓的.
凌若云苦笑道:"老爺說得對,要怪就怪若源自己沒把持住,就按照老爺說的,給他們置辦個小宅子,再給些銀錢讓他們過活."升米恩斗米仇,就趙氏這樣的,她就是有錢也不願給.而且她有自己的家,總不能為了娘家不要自己的小家.
也是在這日,玉熙收到了云擎跟啟浩還有棗棗三人的信件.其中啟浩在信里說了很多的事,有軍中的趣聞也有他的一些感想.
晚上的時候,佑哥兒問道:"娘,我聽說爹他們寫信回來了.娘,爹跟大哥在信里說了什麼?"
玉熙笑了下說道:"你大哥說在草原上騎馬與在校練場騎馬的感覺,完全不一樣."草原無邊無際可以策馬奔騰,而在校練場就只能繞圈圈,自然不一樣了.
睿哥兒覺得很遺憾:"可惜我們不能跟大哥一起在草原上騎馬."策馬奔騰迎風飛揚的感覺,肯定很爽.
玉熙笑了下道:"不著急,你還小,以後有的是機會."
佑哥兒疑惑地問道:"娘,為什麼爹跟大哥他們沒給我們寫信?是不是前方的戰事很緊張?"
玉熙搖頭說道:"還沒開仗,你爹五天前才率大軍出發,等到開仗,還得要一段時間呢!"北擄人的老巢在草原深處,而且他們流動性很強,若是發現不對能在一夜之間跑得無影無蹤.這也是為什麼眾人對云擎出兵攻打北擄不抱大的期望.
柳兒說道:"娘,我想去大興寺上香,求菩薩保佑爹平安順利."
佑哥兒嗤笑一聲:"若是菩薩真有靈,這世上也就不會有死人了."佑哥兒深受玉熙影響,並不信佛啊道的.
玉熙呵斥了佑哥兒一句:"阿佑,你可以不信佛,卻不能口出狂言."
佑哥兒哦了一聲,沒吭聲了.
轉頭,玉熙朝著柳兒說道:"你有這個心娘很高興,不過現在大興寺那邊魚龍混雜,暫時不要去了."
牛敬一被押送回鎬城行刑,牛家家眷也都被官府發賣出去了.其他卷入此案的人,也都各自受到懲處.這個貪汙案,到這里算是正式結束了.
也不是沒有人彈劾韓建明,不過卻被玉熙留中不發.所以,牛敬一的案子除了讓韓建明受了一些非議,並沒有其他的影響.
天色很晚了,韓建明忙了一天正准備去睡覺,就在這個時候,韓高求見.
韓高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帶著兒子韓曉宇一起進來的.一進屋,韓高就拉著兒子跪在地上告罪.
韓建明皺著眉頭說道:"出了什麼事?"韓高是他最為倚重的心腹之一,平日行事很謹慎不會給他招事的,所以問題十有八九出在韓曉宇身上了.
韓高望著韓曉宇,厲聲道:"孽子,還不趕緊將做下的事回稟老爺."
其實真正做了錯事的並不是韓曉宇,而是昌哥兒.昌哥兒見過牛敬一的女兒牛清荷後,就喜歡上她.知道牛清荷被賣入樂坊心有不忍,就將她贖出來安置在外面.
韓建明臉色微變,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韓曉宇低著頭說道:"三天前,將人贖出來後安置在竹子巷.今晚大爺又想去竹子巷看望牛姑娘,小的怕出事好說歹說才打消了大爺這個念頭回了府."韓曉宇回家時正巧韓高也在,瞧著他神色不對就問了幾句,卻沒想到,竟然問出這等大事出來.
韓建明心中暴怒,親自去了昌哥兒的院子里.此時昌哥兒還沒睡,在書房.
不准人通稟,韓建明直接進了書房.就看見昌哥兒正望著桌子上鋪著的一副仕女圖出神.那畫上的女子,就是牛清荷.
韓建明忍著心中的怒火問道:"你什麼時候對這牛清荷起的心思?"
昌哥兒見到韓建明嚇得臉都白了,哆嗦了下叫了一聲:"父親……"韓建明對昌哥兒非常嚴厲,導致昌哥兒非常怕他.
韓建明看著他這個樣子心頭的怒氣再控制不住了:"你膽子不小,竟然派人去樂坊贖人,贖了人還敢安排在外面."昌哥兒這行為,與置外室沒區別.
昌哥兒沒想到韓建明這麼快就知道:"父親,我只是不忍心牛姑娘落入到樂坊那肮髒的地方."從官家千金小姐淪為到樂坊那等下九流的地方,那是生不如死.
韓建明冷笑道:"你倒是會憐香惜玉.可你知不知道,這事若是被人知曉不僅韓家的臉面要丟盡,就是王妃也會被人非議."另外,昌哥兒想娶一門好親也難了.
其實韓建明這話有些危言聳聽了,昌哥兒置辦外室的事就算傳出去,也牽扯不上玉熙半分.
昌哥兒並不是不知事的人,可是他有自己的堅持:"父親,我不能讓她落入樂坊之中.否則,我一輩子都不能安心."
韓建明面色非常難看:"她是你什麼人?她落入樂坊之中與你何干?"
昌哥兒抬頭望了一眼韓建明,然後又低下頭:"祖母都跟我說了."
韓建明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你祖母跟你說什麼了?"
昌哥兒以蚊子似的聲音說道:"祖母說父親看中了牛家的姑娘,想聘給兒子為妻."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去關注牛清荷了.
韓建明聽了這話真是又氣又怒,不過他克制了自己的情緒說道:"開始是有這個想法,只是後來發現牛家姑娘跟你不合適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卻沒想到,你竟然一直惦念著."他娘真是越老越糊塗了,事情沒定下來就在孩子面前胡說一通,否則哪里會有這次的事.
昌哥兒垂著頭道:"我知道,祖母跟我說了.可是……父親,我只是不想讓她呆在那下九流的地方,並沒其他想法."從知道這事到婚事最終沒成,中間可有一段時間.而他,就在這段時間喜歡上了牛清荷.不過昌哥兒也很清楚,牛清荷現在是官奴又進了樂坊,連給他做妾不夠資格.
韓建明說道:"你沒其他想法?那為什麼下午又想去竹子巷看牛清荷?"
昌哥兒沒想到韓曉宇將他賣了個徹底:"父親,我只是想去看看她現在怎麼樣了?"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外一件事.
韓建明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太讓我失望了."作為繼承人,昌哥兒真的很不合格.
昌哥兒低著頭沒說話.
韓建明見狀心頭堵得慌,就昌哥兒這個樣子他以後如何放心將這個韓家交給他.交給他,說不准不到十年韓家又要敗落了.
想到這里,韓建明覺得繼娶的事也該提上日程了,娶了妻也就能早些生下嫡子.這樣,也就多了一個選擇.
將這些心思放下,韓建明說道:"牛清荷的事我會解決,以後不要再記掛這事了.這段時間,你也給我安安分分呆在家里溫習功課."得盡快將昌哥兒的婚事定下來,成了親,心也就安下來.
昌哥兒有些不放心,但要反抗韓建明他也沒那個膽子:"是."
出了昌哥兒的院子韓建明就去了上院尋秋氏,這個時候秋氏還沒睡下.
秋氏看見韓建明,問道:"明兒,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嘛?"
韓建明搖頭說道:"沒什麼事.娘,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大夫不是說要你好好養身體嗎?"
秋氏搖頭說道:"太早睡也睡不著,還不若念念經文呢!"秋氏每日晚上要一個時辰經文,念完經文她就睡得特別踏實.
說完這話,秋氏問道:"明兒,你是不是遇見什麼為難的事?有什麼說出來,不要憋在心里."
韓建明故意苦笑一聲說道:"娘,家里沒個當家主母確實很不方便."既然准備繼娶,早晚都要告訴秋氏的.不過以後,重要的事他是一件都不准備告訴秋氏了.
秋氏又驚又喜,忙問道:"你看重了誰家的姑娘?"她是希望韓建明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
韓建明搖頭說道:"沒呢!不過我這般年歲了,只要對方品性端正脾氣溫和能理家就成."再多的,他也不挑.
秋氏可不這麼想,容貌才情品性脾氣都不能差了,否則她是看不上的:"說的這是什麼話?既然要再娶,自然是要娶個好的."自己兒子雖然年歲大了些,但卻勝在身居高位.只這點,什麼樣的媳婦娶不上.
韓建明可不跟秋氏爭執,笑著說道:"好,都聽娘的."不過,他並不會按照秋氏的條件去找.要不然,找三年都未必能找著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