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氏以為到了唐家,會被人鄙視唾棄,她也做好了這個准備.卻沒想到了唐家,丫鬟婆子對她仍跟初次來一樣恭敬.
在小客廳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唐夫人才出來.不過佟氏半點怨言都沒有,若換成是她,怕是見都不會見了.
看見佟氏頂著兩個黑眼圈憔悴不已的樣子,唐夫人心頭一軟.
歎了一口氣,唐夫人說道:"崔夫人,事情我們已經知道了.我家老爺說既然崔大爺有意中人,我們家錦繡就不插入其中了,兩家和和氣氣地解決這事."唐成業的意思很明確,退親.雖然退親對她女兒名聲有礙,但決計不受這窩囊氣.等這事過去以後,再給女兒尋一門親事就是了,也不求大富大貴,只要對方品性好就成.
還鬧出跟人私相授受且有孕,可見崔偉奇的人品之差了.不過唐夫人認為應該先看看崔家的態度.若是崔家能拿出足夠的誠意來,這門親事可以繼續.若是拿不出誠意來,親事就作罷.夫妻兩人為這事,昨晚爭執到半夜,最後還是唐成業做出了讓步.
佟氏就是不想退親才來的這一遭:"親家母,阿奇年輕不知道人心叵測.當日牛氏知道阿奇是我們的兒子,想要攀富貴,就自導自演一出被地痞流氓欺負的戲,阿奇不知道出手救了她.親家母,這樣的女子我是決計不會讓她進門的."
唐夫人有些詫異,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佟氏說道:"阿奇在出征之前就答應我不會再跟牛氏有來往了.親家母,錦繡這孩子我是真心喜歡,以後我也願將她當親女兒一般待.親家母,這事是阿奇做得不對,你們要打要罰都成,就是求你們別退親."這姿態,放得很低了.不過佟氏出生市井,倒是沒覺得面子比天大.
唐夫人當初會答應這門親事,一來是崔偉奇確實出眾,二來也是佟氏是個寬厚好相處的人.要知道若是遇上不講理刻薄的婆婆這日子那可比黃蓮還苦,唐夫人就深受其苦,所以她不願女兒受一樣的苦楚.
唐氏不相信地說道:"既答應不跟牛氏來往,那這孩子又從何而來?"這不是自相矛盾嘛!
兒子為了她竟然連父母都不顧,還謊話連篇,這個女人絕對不能留.佟氏咬著牙道:"我已經請大夫把了脈,牛氏有一個多月的身孕.可阿奇從年後就在軍中,回到家里也沒出過門.這個孩子肯定不是阿奇的."這個孩子不能認,認了這門親事肯定保不住.
唐氏有些半信半疑:"真的?"
佟氏說道:"牛氏水性楊花,誰知道是跟誰的孽種,她想要栽贓到阿奇頭上也要看我答不答應."
唐氏神色緩和了許多:"若如此,那這事可要好好料理,省得人說閑話."
佟氏嗯了一聲道:"親家母放心,我絕對不會讓這個女人損了阿奇的名聲."原本想讓牛氏遠嫁就完事,不過既然她這般心大,也不要怪她狠心了.
回到家以後,崔芊芊朝著佟氏說道:"娘,這個孩子萬不能留."
佟氏愕然.
崔芊芊咬住下顎,握緊了拳頭,過了好一會才開口說道:"娘,若是讓她生下這個孩子,大哥肯定會被他毀了.娘,這事你讓我來處理,將來大哥要恨就恨我."
佟氏反應過來,將崔芊芊抱在懷里,又感動又難過:"你這個孩子.若是阿奇有你一半,我就不用這般操心了."她知道芊芊想將這事攬過去,是不想母子起嫌隙.
"娘……"
佟氏打斷了她的話,說道:"阿奇知道是我做的,他也不敢說什麼.若換成是你,一旦被阿奇怨上,爹跟娘總有老的一日,以後誰給你撐腰."
崔芊芊沉默了下說道:"娘,大哥完全被她迷惑住了,這個牛氏不能留."
佟氏嗯了一聲道:"這事我會處理好的,你不要管."
等崔芊芊走後,佟氏問了錢媽媽:"你說這事該怎麼處理為妥?"
錢媽媽沉默了.
佟氏說道:"這個孩子一定不能留,哪怕被阿奇怨恨我也認了.錢媽媽,我現在就想知道要個不留後患的法子."
錢媽媽這才開口說道:"牛氏不是叫嚷著說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崔家的嗎?那我們就為孩子尋一個爹,讓這人過來將牛氏領走."這樣,崔家也算挽回了一些名聲,
佟氏覺得這主意甚好.
錢媽媽頓了一下,又說道:"夫人,我們不能殺了牛氏,若不然大少爺會恨你一輩子的.可牛氏活著,總是一個隱患."大爺那般喜歡牛氏,怕根本不相信她們這一套說辭,等回來又去尋牛氏,說不准又攪和到一塊了.
佟氏也不想殺人,這也是為什麼很多女人對玉熙忌憚萬分.因為玉熙殺起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錢媽媽道:"想要絕後患,就讓牛氏生不出孩子來."沒有孩子,哪怕大爺再喜歡她也掀不起浪來.
佟氏不敢殺人,卻不表示她會讓牛氏好過.她已經給過牛氏機會,可她就要鬧.既然如此,也別怪她下狠手了.
沒兩天,牛家隔壁鄰居的兒子平大郎找到崔家門口要他的未婚妻.陪同她一起來的,還有牛芬蘭的父母跟大哥.有牛家的人作證,平大郎成功地將人帶走了.
唐夫人將這事告訴了唐成業,說完後道:"既然崔家已經解決了這事,退親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唐成業冷笑道:"你不會相信佟氏這一套說辭嗎?"這也就能騙騙那些普通百姓.
唐夫人哪能不知道這里面有蹊蹺,說道:"那你要怎樣?要女兒退親?退了親,又要給他尋什麼樣的人家?"
唐成業的意思是在他的學生里面尋個.簡單來說,就是要選個讀書的.
唐夫人不答應:"你能保證選的人就比崔偉奇好嗎?"
夫妻兩人爭執了一番,最後唐成業說道:"你就不怕錦繡將來埋怨你?"
唐夫人說道:"她是我肚子里爬出來的,我還能害了她."
唐成業拗不過妻子,說道:"希望你的選擇是對的,不要害了錦繡."
夫妻兩人談完這事,唐夫人就去尋了女兒.這事一直瞞著唐錦繡,所以她並不知情.
將崔偉奇跟牛氏的事說了以後,唐夫人道:"錦繡,這門親事娘一開始就沒打算退."
唐錦繡下意識地問道:"為什麼?"
唐夫人說道:"崔默這些年跟著王爺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再加上他跟王爺的情分,等王爺稱帝,肯定會給他一個爵位.你嫁給崔偉奇,以後至少是伯爵夫人."
唐錦繡再一次被震住了.過了半響,唐錦繡說道:"娘,你當日答應這門親事,就因為崔家富貴?"說完,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忙道:"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她這會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好了.
按住唐錦繡的手,唐夫人搖頭說道:"若崔偉奇是紈绔子弟,佟氏刁鑽不好相處,哪怕崔家再富貴娘也不會答應."
捏著衣角,唐錦繡低聲道:"娘,可是崔偉奇他,他有喜歡的人."
唐夫人將唐錦繡摟在懷里,朝著錦繡說道:"你爹在娶娘之前也有喜歡的人,那人身份跟你爹不相配.不過當時你爹非她不娶,這事鬧得很大."
"啊……"在唐錦繡的眼中,唐成業跟唐夫人很是恩愛呢!
唐夫人說道:"崔偉奇當日願意來大興寺,表明他並沒有想娶牛氏,最多是想納牛氏為妾."哪個當父母的都希望女婿不要納妾,可這事並不是擇婿的必要條件.
唐錦繡咬著牙問道:"娘,那爹非娶不可的女子,現在還活著嗎?"
唐夫人露出一個鄙視的神色:"那人就是雪姨娘."唐成業有三個妾室,雪姨娘就是其中一個.
唐錦繡越發震驚了:"爹以前非雪姨娘不娶?"記憶之中,她爹對雪姨娘並不喜歡.
唐夫人嗯了一聲道:"這女人最重要的是要有兒子傍身,有了兒子撐腰再得了婆母喜歡,誰也動搖不了你的地位.至于男人,他能寵你愛你自然好,沒有的話就安心過你的日子."
這些話,唐錦繡還是第一次聽到,一時之間消化不了.
唐夫人想了下,說道:"你爹的學生里只董德輝跟米良才兩人沒有婚配且才學不錯,你爹的意思是退了親在他們之中選一個.可是董德輝家里一貧如洗,你要嫁他就得跟著受苦.至于米良才家境還不錯,可他娘跟妹妹刁鑽又刻薄,你要嫁她還不定怎麼磨搓你呢!"
唐錦繡猶豫了下說道:"娘,我不怕過苦日子.等以後董師兄得了功名,日子也就好了."她倒不是喜歡董德輝,只是不大想嫁給崔偉奇的,沒哪個當姑娘的會願意嫁給有心上人的男子.
唐夫人說道:"他若是得了功名,以後一樣會納妾;他若是不能得功名不僅你得跟著他受一輩子的苦,孩子也要跟著你們一起受苦.而若嫁給崔偉奇,以後你的兒子不愁沒有榮華富貴."
唐錦繡呆愣了一會,問道:"娘,男人也有不納妾的."頓了下,唐錦繡道:"娘,你看明王不就沒納妾嗎?"
唐夫人笑了下說道:"明王沒有納妾不是他不想納,若不然就不會鬧出柳氏的事來.只不過明王妃厲害,明王不敢納妾罷了.可這天底下有幾個女人能有明王妃的手段.既沒有這樣的手段,也就不要奢望男人就守著你一人."
唐錦繡望著唐夫人,說道:"娘,大姐夫當日在你跟爹面前立下誓言說這一輩子都不納妾.娘,難道大姐夫也不可信嗎?"唐家大姑娘也是唐錦繡嫡親的姐姐,嫁的是唐成業舅舅的嫡長子.
唐夫人看了女兒一眼,歎了一口子說道:"你大姐夫已經將他的兩個貼身丫鬟收用了,若不是鄧嬤嬤發現及時,怕是孩子都懷上了."唐家大姑娘這門親事,是唐老夫人在世的時候定下的.唐夫人在唐老夫人死後想反悔,可唐成業跟唐家大姑娘都不願意.
唐錦繡如遭雷劈.
唐夫人不屑道:"當日我就跟她說過男人的甜言蜜語不可信,要不然以後有她的苦頭吃.可你大姐不相信我,執意要嫁."唐家大姑娘是唐老夫人養大的,跟唐夫人不親,自然也不聽她的話.在丈夫背叛以後她才知道唐夫人是對的,可惜已經晚了.
說完,唐夫人說道:"錦繡,娘不會害你的.以後,你就會明白的."
唐錦繡聽了這話,過了半響後說道:"娘,我聽你的."
牛氏被她的未婚夫接走了,唐家也沒有退親,這事被人談上兩天也就過去了.
柳兒聽到這個消息,愣了好半天.當日正好玉熙讓她到主院一起用晚膳.柳兒說道:"娘,崔家的事你知道嗎?"
玉熙點了下頭:"知道,怎麼了?"
柳兒又是憤恨又是慶幸:"娘,崔偉奇也太荒唐了,竟然做出這樣的事."若是跟崔偉奇定親是她,那現在被人非議的就是她,而不是唐家二姑娘了.
也是柳兒不喜歡崔偉奇,所以她就想著遇見這樣的事很丟臉,而不是傷心.
玉熙看著柳兒一臉慶幸的樣子,想了下說道:"就算崔偉奇沒有拒親,我也會讓人去查他的."只要一查,定然能將牛氏查出來的.
柳兒一呆,過了一會問道:"娘,那你是不是也查過大姐夫了?"
玉熙嗯了一聲道:"你大姐夫六歲後的事,娘都知道.要不然,娘怎麼可能會將你大姐許給他."
這事柳兒聽棗棗說過,倒也不意外.
玉熙說道:"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容不得一點閃失.崔偉奇雖然是我跟你爹看著長大,可他在我們面前展現出的定然好的一面.那不好的一面是什麼,娘肯定要知道的.只是他自己拒了親,所以娘也就沒讓余志去查."崔偉奇若答應,她才會去查的.
柳兒忍不住問道:"那志希?娘,你也派人去查了?"
見玉熙點頭,柳兒眼中噙了淚水:"娘,能當你的女兒,是我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