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內靜悄悄的,風吹樹葉的聲音都聽得很清楚.
看著臥房內有光,玉熙笑著問道:"王爺回來了?"
半夏搖頭說道:"沒有."
玉熙點了下頭,剛才回來的時候還有一疊的折子,想來云擎也沒那麼快處理完.
泡完藥浴回屋,就見云擎捧著一本書看.見到玉熙,云擎笑著道:"這麼快就回來了?還以為你要跟棗棗談很久呢!"
"棗棗白天沒休息,得讓她早點睡,哪能談很久."上了床,玉熙挨著云擎說道:"這孩子,經了一次生死倒是比以前懂事了,知道為我們考慮."
云擎嗯了一聲說道:"看得出來,不管是行事還是說話,都比以前穩重了許多."
說完,云擎有些感歎道:"長大了,可惜很快就要嫁到別人家了."想著棗棗要嫁人,云擎就有些傷感.
玉熙笑著說道:"想她的時候,就讓她回家了."她家的女兒又不是別人家似的,見女兒還得顧忌夫家的人.
"這哪能一樣呢!"這根本不是見不見的事,嫁了人就是別家的人了.
玉熙不跟云擎爭辯,轉移了話題:"還有幾日就要去京城,都有些舍不得離開了."
"舍不得那不走了,就留在這里."這話當然是說笑了,不說東西大部分都運走了,就是官員都有一部分已經遷過去了.
玉熙笑了下:"想第一次見你還是在元宵節,當時你還只有十歲,轉眼就過去三十多年了.這時間,過得可真快."
"你當時臉圓圓的,特別可愛,我那時候很想捏一捏呢!"云擎自小就盼望有個妹妹,可惜一直都未能如願.
玉熙好笑道:"你這記性可真差,我小時候一直都很瘦,從沒胖過好不."嫁人以後,也沒胖過.
"老了,記性也差了."說完,云擎抓著玉熙的手說道:"等明年的元宵,我陪你去看花燈."
"好啊!就是不知道現在的京城,是不是還跟我小時候那般熱鬧."京城這些年一直動蕩不安,人也少了很多,想來沒有小時候那般熱鬧了.
"肯定跟小時候一樣熱鬧了."說完,云擎問道:"你准備什麼時候調了大舅哥回京城?"刑部尚書一職總空缺,也不大好.
"江南總督的人選,我還沒定."只要這總督人選定了,就可以調韓建明回京.只是這個位置太重要,沒哪個人能像韓建明那般讓玉熙放心.
"表弟不管是資曆還是能力,都能夠勝任."云擎還是很樂于提攜自家人的.
玉熙直言不諱地說道:"讓江鴻福任江南總督,我不放心."
江鴻福跟了他們有十多年了,從沒做任何對不起他們的事,不明白為何玉熙會這般說.云擎問道:"表弟對我們一直都忠心耿耿,你有何不放心的?"
"閔氏認為我們是亂臣賊子,連鎬城都不屑于來.加上江以俊的事,一旦江鴻福任江南總督,她利用身份要做些什麼還是很容易的."江鴻福在眼皮底下她不擔心,可一旦放到江南,會出什麼事可就不能保證了.
云擎搖頭說道:"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眷,能做什麼."
"不說女人的枕邊風能改變男人的決定,只說閔老還在遼東.萬一燕無雙利用這點逼她做什麼,你說她會不會答應?江南若出了亂子,就會動搖根基."江南那麼重要的地方,不能出一點紕漏.
聽到玉熙這般說,云擎也不再堅持了:"傅明朗你也不放心嗎?"
傅明朗可是玉熙一手提拔上來的,若不放心也不會重用了.
玉熙搖頭說道:"江南事情很多,身體不好勝任不了."傅明朗養了幾年,恢複得不錯.可江南總督這差事工作強度非常大,以傅明朗的身體狀況並不適宜.
云擎說道:"這事你征詢下傅明朗的意見?若是他同意,就讓他接任大舅哥了."傅明朗這個人很有才,也踏實能干,云擎對他印象非常好.
玉熙猶豫了下說道:"讓我再想想."人選不少,但總有不足.不過馬上就要去京城,也該將韓建明調回京了.
摟著玉熙,云擎說道:"別想了,早點睡."明天還得早起呢!
夫妻兩人現在每天都累成了狗.云擎有時候都不明白,這當皇帝明明是個苦差,為何有那麼多人想當呢!
第二日,玉熙就這事問了譚拓.
譚拓是宰輔,官員任免問他也很正常.再者他跟傅明朗兩人是亦師亦友的關系,問他再合適不過了.
譚拓有些意外,不過他反應也很快:"王妃放心,明朗的身體已經痊愈了."六部尚書的位置,那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被人頂了缺,想再回去就難了.前段時間唐成業的尚書被擼了,他當時動了心思,可玉熙說已經有了人選他就沒再提.
玉熙說道:"我大哥這幾年經常從早忙到晚,且一忙起來可能就是兩三個月不停歇.你確定他能勝任得了?"別當了六年總督,回來身體垮了.對得用的下屬,玉熙還是很關心的.
譚拓笑著說道:"王妃放心,傅大人的身體沒有問題."多尋摸兩個幕僚,不重要的事交給幕僚處理就是了.
玉熙點了下頭說道:"既如此,那你讓他准備下,過兩天就去江南."早些將韓建明調回京城,她也能輕松一些.
聽到自己被點為江南總督,傅明朗那感覺,就好像自己被天降餡餅給砸中了.
譚拓摸著胡須,一臉笑意地說道:"你當差盡心,這些王爺跟王妃都看在眼里的."傅明朗有能力有資曆且被王妃看重,肯定會被重要的,只是時間的事.
傅明朗重重點了頭.
任命書下達到傅明朗手中,他就去了王府謝恩.
玉熙見了他,也沒問他身體受不受得住.既然譚拓開了口,肯定是真沒問題了:"江南賦稅這兩年好了一些,但跟太平年歲比,卻是四分之一都不到."
韓建明這江南總督做得很稱職,賦稅一年比一年好.只是經了戰亂,百姓死的死逃的逃,人口銳減.想要江南恢複到戰亂之前的樣子,任重而道遠.
傅明朗沒說空話:"王妃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治理好江南,讓它早日恢複往昔的繁榮昌盛."韓建明做得很好,傅明朗只要不懈怠,想要恢複江南到以前的水平,也不是太艱難.
第二天,帶著兩個幕僚跟一些簡單的行李就上任了.
五天之後,韓建明收到玉熙的信.見玉熙在信里說調任他為刑部尚書,韓建明臉上浮現出笑意.他在江南這麼多年已經積累了足夠的政治資本,是時候回去了.江南雖好,卻遠離權利的中心.而這,一直是韓建明努力的目標.
秋氏見到韓建明一臉的笑意:"什麼事讓你這般高興?"
韓建明沒有直說,笑著道:"娘你猜一猜看."韓建明對秋氏,那真的是無可挑剔.
秋氏將手中的佛珠繞到手腕上,想了下說道:"是不是玉熙來信讓你回京?"除了這個,其他事不可能讓兒子這般高興了.
韓建明樂呵呵地說道:"娘真是厲害,一猜就中."
雖然他知道玉熙不會讓他一直留在江南,可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他還是懸著心.而這一切,自然被秋氏看在眼里了.
秋氏關切地問道:"那玉熙說沒說,回京以後讓你干什麼?"
韓建明扶著秋氏坐下,然後自己也在一旁坐了:"說了,任我為刑部尚書."總督是正二品,刑部尚書是從一品,他升了一級.不過就算平調回京,那也相當于升職了.
秋氏這下真是喜出望外了,六部尚書,只在首輔跟次輔之下了:"這可真是大喜事,得好好慶賀一番."
韓建明搖頭說道:"娘,要慶賀等回京再慶賀吧!娘,我估計要到五月才能回京.那時候天都熱了,你這身體可不適宜.我准備讓你這幾天就上路."要等接任的傅明朗,還要交接一些事情,沒兩個月是搞不完的.
秋氏這回很爽快地說道:"挑好了日子,我就回京."
這麼大的喜事,秋氏破天荒地吃了一碗飯一碗粥.吃完飯,秋氏說道:"陪我去園子里走一走吧!"
韓建明點頭道:"好."雖然還有一堆的事要處理,不過陪老娘也一樣重要.
看著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秋氏說道:"國公府里的景致可沒這里漂亮."國公府的花園,都沒什麼看頭.
韓建明笑著說道:"娘喜歡,到時候讓花匠在花園里多種花.等來年,也跟這里一樣漂亮了."
"算了,太費錢.我們從江南回去還是低調些為好,要不然會給你招來麻煩的."啟佑對韓府內的富貴不滿這事,是韓建明告訴秋氏的.之後,秋氏對吃穿用度就比較克制,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奢靡了.
韓建明笑著說道:"又不是要去尋什麼名貴的品種,就種些尋常的花草."名貴的花草是很費錢,普通的花草根本不需要什麼花費.
說起種植花草,韓建明忍不住提起了鄔金玉:"棗棗未來的夫婿很會養花,聽說玉熙的書房擺放的花都是他養的."
秋氏皺著眉頭,說道:"棗棗都十九歲了,怎麼還不讓她出嫁?由著她在外面撒歡?"一開始知道這門婚事,秋氏很不滿意的.鄔金玉一個商戶子,怎麼配得上棗棗.不過她知道這事的時候兩家已經定親,所以她也就沒說什麼.
韓建明笑著說道:"王爺跟王妃應該是准備讓棗棗在京城成親了."說起來他到現在還在惋惜,若是棗棗嫁給了昌哥兒那他也不像現在這麼愁了.昌哥兒扶不起來,可棗棗能撐起門戶.韓家交到棗棗手中,一樣能繼續興旺.可惜,玉熙瞧不上昌哥兒.
秋氏搖頭說道:"玉熙什麼都好,就是太寵著孩子了."看看棗棗都被寵成什麼樣了,根本就沒個姑娘樣.
韓建明歎了一口氣:"能在外面折騰得起來,那也需要本事."棗棗現在可是四品的都司,這可都是實打實的軍功升上來的,沒半點水份.昌哥兒若有棗棗的本事,他還有什麼愁的呢!
秋氏自責地說道:"都怪我,早知道當日抱到我院子里養了,這樣昌哥兒也不會被葉氏養廢了."這話其實有些不公平,葉氏對昌哥兒的管教還是比較嚴厲的,只是後來她身體不好也就顧不上昌哥兒.要說秋氏其實才寵孩子,什麼都由著孩子.
韓建明搖頭說道:"都過去的事,別再提了."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
秋氏也覺得這個話題不大好:"阿秀的懷相不好,受不了長途顛簸.要不然讓昌哥兒留下照顧她,等阿秀身體好些再上路."
韓建明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娘,我准備讓昌哥兒送你回京城呢!"
秋氏笑著搖頭說道:"不用,有韓高他們送就行了.阿秀現在懷著孕,更需要人照顧."說完,秋氏問道:"對了,你媳婦是跟我一起走,還是隨你回京?"
韓建明想也不想說道:"自然是隨你一起走了.有她跟著,我也放心些."
秋氏笑著說道:"她跟著我一起走,怕到時候還要我來照顧她."他們肯定是坐船回京城的,而她自小在海邊長大,坐船肯定不暈.項氏一直在江南長大,都沒出過門,十有八九會暈船的.
韓建明倒是沒想到這事:"娘,那到時候讓項氏跟兒媳婦一起回京吧!"他是想讓項氏跟著照顧母親的.現在看來,還是算了.
秋氏沒反對:"這個你看著辦吧!"
聊了小半個時辰,秋氏朝著韓建明說道:"你去忙吧!我再走走."只要天氣好,她吃完飯都會在花園里走上兩圈.之前鍾敏秀都會陪著她的,只是現在鍾敏秀懷孕了且懷相不大好,正躺床上養胎呢!
韓建明確實還有一堆的事要處理,聽了這話就走了.
看著李媽媽,秋氏笑著說道:"馬上就要回京了,是不是很高興?"
不等李媽媽回話,秋氏就說道:"回了京城,全家都在一起,再不用分開了."玉熙不說,韓建業如今在京城,盧秀帶著孩子很快也會回京.等韓建明抵達京城,一家人就全都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