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只有滿天的烏云.
玉熙走出禦書房,看到這天氣說道:"現在下雨倒無妨,登基大典可千萬不要下雨."登基時下雨諸多不方面且不說,還不吉利.好像老天不待見他們,所以才會下雨.
美蘭笑著說道:"王妃放心,欽天監的監正算出來的日子,肯定沒問題."
"希望吧!"燕無雙奪位後,當時欽天監的監正不願給他當差,帶著徒弟准備回老家.那時候的燕無雙戾氣很重,一氣之下就將那監正殺了,倒是他徒弟盧義光逃出來了.如今的監正,就是盧義光.
美蘭忙道:"王妃,你得對監正大人有信心呀!"反正她是很有信心的.
玉熙好笑道:"有沒有信心,不是靠嘴巴說的,而是看他的本事."有沒有本事,很快就知道了.
回了寢宮,景柏福了一禮說道:"王妃,繡房將你跟王妃登基大典的衣服送過來了."這些日子,景柏也跟教養嬤嬤學了不少的規矩.
玉熙點了下頭說道:"沐浴後再試."
等她泡完澡出來,云擎都已經躺床上了:"衣服送過來了,你試了沒有?"
云擎搖頭說道:"沒有.尺碼都送過去了,應該不會有差錯的."
玉熙笑了下說道:"還是試一試吧!若是有不合意的地方也能及時修補.登基大典,最好還是不要出差池."
云擎點了下頭.
登基大典要穿上冕冠跟冕服,冕冠用的純金打造,流蘇上的珠子也全部用的指甲蓋大的南珠.冕服上衣繪日,月,星辰,山龍,華蟲六章紋,下裳繡藻,火,粉米,宗彜,黼,黻六章紋
云擎看了這衣裳,笑著說道:"這衣服看了真有氣勢."
玉熙笑著說道:"穿上更有氣勢."這衣服用的是明黃色.
云擎原本想冕服用玄色,他覺得黃色太豔了些.雖然他喜歡玉熙穿顏色鮮亮的衣裳,可他自己並不願意.可他這個想法遭到了以顧泰甯為首的文官的強烈反對.不過是小事,云擎也沒有堅持.
美云跟景柏服侍云擎換上了冕冠跟冕服,然後退讓一旁.
玉熙看了直點頭:"好."人靠衣裳佛靠金裝,穿上這身衣裳的云擎,跟平常都不一樣了.
云擎笑著說道:"你也將衣裳換上給我看看."
周朝時皇後的朝服是龍鳳珠翠冠,著紅色大袖衣,衣上加霞帔,下著紅羅長裙,還要加上一個特別制作的髻,這假髻上還要插上龍鳳的配飾.
玉熙覺得太繁瑣了,且登基大典穿這樣的衣裳還會特別熱.化繁為簡,直接用采用杏黃色的云錦做了朝服,翠冠也不准備戴=了.她可不願意到時候一整天頂著十幾斤重的首飾.真那樣,脖子都得斷.
玉熙一邊換衣裳一邊說道:"原先要穿十二件,我現在只穿兩件,精簡了很多."這麼多衣裳穿在身上,再加上十多斤的首飾,想想就累得慌.
云擎笑著說道:"幸虧精簡了,要不然到時候得要我扶著你才能走上金鑾大殿了."十二件衣裳,哪還能走的動
兩件衣裳,換起來的速度還是挺快的.
云擎看著忍不住點頭說道:"你這衣服上的鳳凰繡得真好."朝服上繡了兩只展翅欲飛的鳳凰栩栩如生,好似要展翅欲飛.
"也多虧了大哥尋來的那幾個繡娘."韓建明費了好大功夫才再江南尋到了八個頂尖繡娘,然後送到京城來.要不然夫妻兩人的衣裳,不可能這麼快完成.
云擎笑了下說道:"大舅哥是挺好的,可惜韓家昌太不中用了."
這話有些不大對味了.
玉熙皺著眉頭問道:"昌哥兒又做了什麼?"云擎不喜歡昌哥兒,但若沒發生什麼事,他也不會說這話.
云擎搖頭,說道:"看到水匪竟然嚇得尿褲子.他這麼一弄就被水匪注意上了,水匪想挾持他保命,慌亂之中被砍了一刀."
玉熙也無語了:"他好端端跑出船艙做什麼?"秋氏乘坐的那座船內有護衛,外有水兵,非常安全.只要昌哥兒不出船艙,就不會有事.
云擎笑了下:"你大哥想給他撈點功,這樣回京以後也要為他謀個好差事."
韓建明安排得周全,可惜韓家昌太不中用了,白費了他一番苦心.
玉熙搖搖頭說道:"大哥出發點是好,可惜卻用錯了方法.昌哥兒自小就沒受過苦,更沒見過這般凶險的情形,會害怕很正常."除非是天生膽大的人,比如棗棗.
云擎不認同玉熙的這個觀點:"啟浩第一次跟著我上戰場就沒害怕."啟浩沒上第一線,都是在後方.
玉熙瞄了一眼云擎,說道:"啟浩雖然沒到過戰場,但他見過血."見過血只是玉熙委婉的說法.事實上,啟浩在跟云擎打仗之前也殺過人.
云擎搖頭說道:"這都不是理由,最重要的還是韓家昌太膽小了.別說啟浩,我相信睿哥兒他們見到這樣的場景也不會跟韓家昌一樣."
玉熙很郁悶地說道:"以後別拿自家孩子來做這樣的對比."要比也比點好的,比這種事,不吉利.
要說起來,柳兒諸多的額忌諱完全是受了玉熙的影響.
第二日,玉熙收到了全嬤嬤的信.看完信,玉熙神色有些不大好.
美蘭問道:"王妃,怎麼了?難道全家的人怠慢了全嬤嬤?"
"不是,是全嬤嬤臨行前摔倒了,大夫說得要一年半載才能養好."這老人家最怕的就是摔倒了.很多老人,一摔就給摔沒了.
美蘭臉色難看地說道:"全家的人是怎麼照顧嬤嬤的?"
"是在上墳的時候給摔的."山上崎嶇不平灌木叢生,沒注意是很容易摔倒.
景柏陰謀論了,說道:"王妃,你說會不會是全家的人不想全嬤嬤來京城,所以故意讓她摔的?"
美蘭搖頭說道:"不會.全嬤嬤是全家人的靠山,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對他們來說等于天塌了."
玉熙吩咐了美蘭,說道:"去挑些好的藥材派人送去."若是在鎬城她會派人將全嬤嬤接回王府.可現在在京城,鞭長莫及.
美蘭點了下頭.
也是在這一日,玉熙收到了棗棗的信,說她已經到了保定,最多再有兩日就能跟柳兒到京了.
"總算是快到了."這都五月下旬了,耽擱了快二十天了.
玉熙雖然忙,但也沒忘記玉容求她的事.衡量了一番,她覺得國子監祭酒凌同埔不管是學問還是品性都很好,所以就給他推薦了以政.
凌同埔愣了下,心里斟酌了下說道:"王妃,臣得先見下人."若品性學問都沒問題,他自然會給玉熙這個面子.可若是這個學生是個頑劣不堪或者愚鈍的,哪怕是玉熙推薦他也要拒絕,要不然就是砸了他的招牌.
讀書人,特別是科舉出來的讀書人,那是格外愛惜自己的羽毛.
"這個自然."這種事還是你情我願,若是凌同埔不同意,她也不強求.
下午,玉容就得了消息.一個內宅婦人,對外面的事也不清楚.
玉容趕緊叫了高先生進來,問道:"先生,王妃給政哥兒推薦了國子監祭酒凌同埔.高先生,這人你聽說過嗎?"
高先生當然知道凌同埔這個人了:"太太,凌同埔凌先生是周朝光宗皇帝三十九年的狀元.此人學富五車,性情高潔.燕無雙殺了周琰奪了周家天下後,他發文怒斥燕無雙是亂臣賊子,然後就逃到深山老林去了."燕無雙除了篡位,他還很殘暴.很多有學之士都不願當官,其中一部分還痛罵了他.這些人基本上都被燕無雙殺了,這個凌同埔能活下來算是很幸運了.
玉容納悶道:"他在山里過得習慣?"鄉下的日子她都覺得清苦,那深山老林的日子什麼樣可想而知了.
高先生一臉敬佩地說道:"據說他自己種菜種糧食."
"可能嗎?"玉容也不是無知的婦人.深山老林野獸很多,不說這些動物會攻擊人.只說種了糧食在山里,百分百會被這些動物糟踐了.
高先生笑著說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但凌先生頭幾年確實是在山林之中生活."
玉容有些納悶:"你怎麼知道的?"
"凌先生做了不少的詩,這些詩生動地描述了山林之中的生活."同時也表達了凌同埔不貪戀權勢恬淡的心境.
玉容對這些也不懂,問道:"那讓他給阿政當先生合適嗎?"
高先生苦笑道:"太太,若是凌先生能給政少爺當先生,那是再好不過了.怕就怕,凌先生不答應."
"我家政哥兒樣樣都好,凌先生肯定不會拒絕."最重要的是這是四姐推薦的.凌先生再怎麼樣,也要給這個面子的.
高先生覺得玉容過分自信,忙說道:"這也不一定,這些人收學生都是有一套自己的標准.若是不合要求,他們誰的面子都不給."王妃只是答應推薦,可沒有包辦.當然,這對政少爺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恩典了.
當日,玉容就收到了凌府的請帖.
看著請帖,玉容有些犯愁:"高先生,請帖上只寫了政哥兒一個人的名字?"這意思是讓政哥兒一個人去了.
高先生笑著說道:"這才正常."凌同埔肯定是要先見見政哥兒,然後再考考他.滿意了,才會收下他這個學生.
"日子就定在明日."之前沒料到玉熙那麼快召見他們,而玉容為進宮准備的衣裳都沒咳做好.不得已,進宮穿的都是舊衣裳.這次去凌家,倒正好用上了.
第二日,從政哥兒出門以後玉容就提著心.若這次政哥兒失了拜師的機會,再想尋一個好的老師怕很難了.畢竟,很多人不願意撿別人不要的學生.
到中午政哥兒還沒回來,玉容愁得飯都吃不下了.
紅花笑著寬慰道:"太太,少爺沒回來是好事.你想,若是凌先生沒看中少爺早讓他回來了,哪還會留他在家里吃飯?"
話是這麼說,但玉容還是提著心.
傍晚的時候,政哥兒回來了.
看著政哥兒沮喪的樣子,玉容心里咯噔一下說道:"阿政,那姓凌不收你是他的沒眼光,咱不搭理他.你放心,娘會給你找個更好的老師."
政哥兒搖頭說道:"娘,不是的,凌先生已經答應收下我了."凌同埔的要求很高,政哥兒各方面雖然並不差,但還沒達到他的要求.只是政哥兒是玉熙推薦的,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只是雖答應收下政哥兒,但他卻將政哥兒批得一無是處.
聽到這話,玉容有些不好意思了.
高先生說道:"少爺,凌先生指出你的不足是為你好.若是無關緊要的人,凌先生都不願指點."
政哥兒這麼大個人,哪能連這點都不懂:"我知道的."也是因為凌同埔說的都是事實,這才讓一向自認為很優秀的政哥兒有些受打擊.
玉容很快收了心情,說道:"拜師,肯定要送禮拜師禮了.高先生,你看送什麼禮好呀?"這事,她以前可沒弄過.
高先生沉吟片刻後說道:"凌先生喜歡喝茶,我們送一罐好茶葉當拜師禮,想必他會很喜歡的."
好的茶葉,價值千金.為了政哥兒,哪怕再金貴玉容也舍得.可問題是好的茶葉有錢也買不著:"現在去哪里弄好的茶葉呢?"前幾年動蕩不安,就想著能存糧填飽肚子,哪會去關注過茶葉呢!
高先生說道:"太太別著急,離拜師還有一段時間,我們慢慢尋定能尋到的."正式拜師,是需要挑選黃道吉日的.下個月就是皇上登基大典,在此之前肯定不會辦拜師儀式了.
玉容是發愁了兩天,就收到了玉熙送來的一罐茶葉.
紅葉看著這罐茶葉沒說話,心里卻想著這麼一小罐茶葉拿去當拜師禮也太寒摻了.王妃也是小氣,要送就多送些來嘛!
玉容對茶葉也不懂,叫了高先生過來.
高先生打開盒子,就見茶葉外形微卷,狀似雀舌,綠中泛黃,銀豪顯露,且帶有金黃色魚葉.
看完後,高先生高興地說道:"這是頂尖的黃山毛峰茶,一年只產兩到三斤,非常名貴."這茶都是作為貢品送入皇宮給皇帝喝的,平常人根本喝不到.
玉容問道:"那這個拿去當拜師禮應該可以了?"
高先生笑著說道:"可以.想來凌先生得了這罐茶葉,怕是舍不得喝了."越是好茶的人,越特別珍惜這些好茶葉.
玉容一臉感激地說道:"四姐,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