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波給方氏的印象是個聰明好學,心地善良又乖巧聽話的孩子.雖厭惡季姨娘,但她並不討厭鄔金波.可是現在金玉這話,卻是推翻了方氏的認知.
猶豫了下,方氏問道:"你確定沒弄錯?"
鄔金玉嗯了一聲說道:"娘,不會弄錯的."鄔金波,怕是恨透了他們.不過,他同樣也厭惡季氏母子幾人.
方氏臉色微變,沒想到竟然看走眼了.不過也是,就季姨娘那心思深沉的女人,培養出來的孩子豈會真的良善.
鄔金玉倒是不怕,說道:"有爹在,他也不敢做什麼,等分家後就讓他們搬出去."
方氏苦笑著搖頭道:"鄔金波他們都還小,你爹不會同意讓他們搬出去住的."
鄔金玉早就想到了這一點,說道:"若爹不讓他們搬出去住,那你就隨我住在公主府里."
方氏不願意:"你大嫂是個不中用的,哪斗得過季氏.我若走了,到時候鄔家豈不是就是他們母子的天下了?"
鄔金玉很不明白:"娘,就為這點意氣之爭弄得****傷心又難過,有意義嗎?"
聽到這話,方氏狐疑地看著金玉:"這些話是誰教你的?"她之前從不跟金玉訴委屈,是知道金玉不理外事不善言辭的性子.可這次的事,感覺金玉像變了一個人.
鄔金玉搖頭說道:"娘,沒誰教我.我就覺得你這樣做不值得.季姨娘跟金波他們固然不好,但造成這一切的卻是爹.若他不納妾,就不會有這麼多事."這話是棗棗說的,鄔金玉認真想過,認為這話很對.
再多的,鄔金玉也不說了:"娘,離我成親還有半年多,你慢慢想."
方氏聽到這話,抓著鄔金玉的手問道:"婚期還沒定下來,你怎麼知道離成親的日子還有半年多?"
"大公主說婚期已經選定了,在三月初五.不過皇後娘娘這些天很忙,得空閑了就會召你進宮商討婚事."這事是早上棗棗告訴他的.
季姨娘跟金波,立即被方氏拋之腦後了.方氏站起來說道:"快去叫老爺."婚期終于定下來了,雖然還有半年多的時間,但也該操辦起來了,等鄔金玉成親了她也了了一樁心思.
鄔金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沒再說什麼,回去繼續伺候他的花草了.
料理完宮務,柳兒靠在椅子上說道:"也不知道大姐到了哪?"棗棗沒走的時候,兩姐妹住一塊整日熱熱鬧鬧的.現在棗棗離開了,柳兒覺得有些孤單.
又新笑著說道:"肯定沒那麼快到山東的.公主,你若是覺得悶,可以召了崔姑娘來相陪."柳兒在鎬城有兩個交好的姑娘,不過一個在鎬城沒來京城,一個年初的時候已經嫁人了.
柳兒覺得這主意不錯,當即點頭答應了.崔芊芊不管是性格還是處事方式,都很對她的脾性.
崔芊芊聽到柳兒請她進宮,換了衣裳去了正院,准備跟常氏說一聲就走.卻沒想到,剛走到正院門口就聽到常氏的怒罵聲:"畜生,老虔婆……"
丫鬟綠豆見崔芊芊想要進去,忙拉著她的胳膊道:"姑娘,還是先問下麥芽姐姐發生什麼事,再進去不遲."
"肯定是蓮霧姐的事了."能讓封伯母罵老虔婆的,除了丁老婆子沒第二人了.
綠豆立即放開了崔芊芊的手.
常氏是市井出生,雖然性格寬厚,但罵起人來也是很厲害的:"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選了這麼個畜生."
崔芊芊走進去問道:"伯母,蓮霧姐怎麼了?"肯定是出大事了.
常氏紅著眼眶說道:"那畜生竟然打了蓮霧,我養她那麼大都沒動過她一根手指頭,現在竟然被那畜生打得起不了床."越想越傷心,越想越難過,眼淚忍不住滾落下來了.
"什麼?竟然敢動手?"崔芊芊雙眼都快噴出火來:"伯母,不能再讓蓮霧姐待在丁家了,要不然蓮霧姐就有性命之憂."
常氏擦了眼淚,哽咽道:"這次我一定要讓她和離.就是她不願意,我讓人綁也要將她給我綁回來."以前是怕強行插手蓮霧會怨,所以見蓮霧不提和離的事,她有這個心也沒有開口.可現在,卻是再不能讓了.
崔芊芊嗯了一聲道:"伯母,這事告訴伯父了嗎?"這麼大的事,必須讓伯父知道.
"我已經派人去叫他了."封大軍也有一個月的假.因為自覺虧欠常氏,這段時間一直在家陪著她.不過今早莊子上有些事,他過去處理了.
"已經派人去叫他了."想起七七在信中說蓮霧怕丈夫不讓她和離,以致都不敢離開丁家回封家,常氏就氣得不行.只是這種家事,她也不好跟崔芊芊說.
辛媽媽寬慰道:"夫人,你別難過.等接了大姑奶奶來京,就會好的."
常氏平複了心情,然後才對崔芊芊說道:"公主請你進宮,你不要讓她等著!"
她又不是沒肝沒肺的,這個時候哪還有心情進宮陪公主.
見崔芊芊不去,常氏說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公主難得召你進宮,你推脫了不好."
見崔芊芊仍不答應去皇宮,常氏說道:"你留在這里也幫不上什麼忙,還不若去皇宮里陪公主呢!"
在常氏的強烈要求下,崔芊芊最後還是去了皇宮.
柳兒見著崔芊芊神色不對,問道:"你身體不舒服讓人告知一聲就是了,怎麼能逞強呢?"這身體不好,以後有的苦頭吃.
崔芊芊搖頭道:"我沒事,是蓮霧姐出了事了."反正這事用不了幾天就會傳開,告訴柳兒也無妨.
柳兒蹙起了眉頭,問道:"丁家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崔芊芊說道:"丁三陽將蓮霧姐打得起不來床,那丁老婆子趁機將哥兒抱走了."
柳兒愣了下,轉而搖頭說道:"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蠢的母子?"蓮霧可是國公府的姑娘,打了她等于是在扇英國公的臉.
"伯母都被氣得哭了."女兒被人虐待,換成哪個當母親的不傷心難過.
柳兒沉默了下問道:"那伯母有沒有說蓮霧姐的打算?"
崔芊芊搖頭道:"這個伯母沒說.不過蓮霧姐還在丁家,沒跟著瑩嫂子回封家."
這麼想來,蓮霧還是不願意和離了.柳兒說道:"我娘經常說女人若是立不起來,別人再幫扶也無用."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自己願意受虐,別人再想幫也無用.
"希望蓮霧姐自己能想通吧!"蓮霧自己不願意和離,娘家人也沒辦法了.
柳兒聽了這事心情也不好,朝著崔芊芊說道:"屋子悶,我們去外面透透氣."但凡蓮霧彪悍一些,也不會被欺負成這樣.
滿腹的心事,再美的景致也讓崔芊芊提不起興致來:"公主,你說這人怎麼變臉比變天還快?當日丁家來提前時,丁老婆子還跟伯母說會將蓮霧姐當女兒一樣等.那丁三陽還發下誓言,說要跟蓮霧姐一生一世雙人.這才幾年時間,就全都變樣了."
"提親的時候,自然說得跟花一樣了!人娶回了家覺得就是他們家的人,怎麼磨搓都是他家的人."說完,柳兒一臉不解地問道:"當初怎麼給蓮霧姐選的丁家?"
崔芊芊想了下說道:"好像是丁三陽的父親與伯父很有交情,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過當時有三個人選,見了面後蓮霧姐就選了丁三陽."說完,崔芊芊壓低聲音說道:"這丁三陽長相俊朗,聲音也很好聽.剛成親,對蓮霧姐也很體貼."第一次見到丁三陽的時候,她還想蓮霧姐眼光真好,嫁了這麼一個英俊又體貼的丈夫.
聽到這話,柳兒忍不住就想起了江以俊.江以俊長得好看,說話聲也很好聽.可江以俊也有一個難纏的娘,而他本人也有很多的缺點.幸好她娘不同意這門親事,要不然真嫁了江以俊日子肯定不會順心的.
崔芊芊有些惆悵了:"公主,你說這女人為什麼一定要嫁人呢?嫁人有什麼好呢?"主要是嫁人風險太大,萬一嫁得不好,那日子過得比黃蓮還苦.
柳兒笑了下說道:"也不能這般悲觀.你看我爹娘,不僅恩恩愛愛羨煞旁人,還一起平定了天下."正因為玉熙跟云擎感情和睦,所以不管是棗棗還是柳兒,兩人不僅不排斥婚姻,反而對婚姻充滿了向往.
崔芊芊聽了這話,心情頓時好了很多.
封大軍得了消息,急速趕回了家里.等聽完常氏的話,封大軍神色很平靜地說道;"信呢?拿來給我看看?"
常氏原本是很埋怨封大軍,但凡他對女兒上點心也不會鬧得這個樣子.可看著封大軍這神色,她半句責怪的人都不敢說,趕緊將信交給他.
看完信,封大軍在原地站了一小會,然後將信丟下轉身出去.
常氏忙叫道:"你干什麼去?還等著你回信呢?"蓮霧那孩子最是一根筋,若不得丈夫開口,甯死也不會離開丁家的.
"進宮."丟下這句話,封大軍就大跨步地朝著外面走.
常氏跌坐在位置上,說道:"我的蓮霧怎麼這麼命苦,碰到這麼一個沒心肝的爹呀!"女兒都要被人打死了,他竟然還無動于衷.
辛媽媽見狀忙說道:"夫人,國公爺應該是為大姑娘的事進宮."
也是封大軍在這關頭突然說要進宮,她心里難過,這才沒想到這一茬.
玉熙正跟凌同埔談恩科的事,就聽到斯伯年在外揚聲叫道:"皇後娘娘,英國公求見."云擎早上帶著啟浩以及睿哥兒兩兄弟去了騎兵營,如今只玉熙一人在料理政務.
"請英國公進來."也不知道封大軍過來,是為何事.
封大軍一進禦書房就跪在地上,什麼話都沒說,先朝著玉熙磕了三個頭.
玉熙見著封大軍的舉動,知道怕事不小,當即朝著凌同埔說道:"凌大人,這事等會再談,你先下去."
凌同埔也不是沒有眼色的,也不多問,立即退了出去.
玉熙問道:"有什麼事起來再說."
封大軍站起來,不需玉熙開口詢問:"娘娘,我要去一趟鎬城將蓮霧接回來."
蓮霧跟丈夫感情不好,這事玉熙聽盧秀說過.玉熙看著封大軍的那陰沉得仿若要下雨的臉,問道:"蓮霧被丁家的人欺負了?"
封大軍咬牙切齒地說道:"那畜生,打得蓮霧起不了床了."蓮霧再如何忤逆他,他都沒舍得打一下,卻沒想到丁三陽這個畜生打得起不了床.若丁三陽現在這里,封大軍定會將他大卸八塊.
玉熙沉默了三秒鍾,忍不住問道:"你們當日怎麼給蓮霧選了這麼一個夫婿?"不用見這個人,玉熙就知道是個沒腦子的.要有腦子,也不敢動手打蓮霧了.蓮霧又不是無依無靠由著他欺負的孤女,相反,封大軍父子三人都是有本事有脾氣的人.
封大軍心中的憤怒一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的愧疚:"都是我的錯,是我瞎了眼才會以為那丁三陽是個好的."
"不是你看走眼了,而是有些人必須在遇事後才會暴露出本性."想崔偉奇在明王府那麼多年,她都沒發現其憐香惜玉的本性.不過玉熙在對待兒女婚事上要比封大軍謹慎,所以這婚事才沒成.
封大軍聽到這話,心情才好受一些.
玉熙將清洗干淨的羊毫毛筆放回到筆架上,然後問道:"你想做什麼?"
封大軍握著的拳頭咯吱咯吱地響:"我要殺了這個畜生."
玉熙皺了下眉頭,不過很快又釋然了.若換成棗棗或者柳兒被人這般欺負,她也想將對方千刀萬剮了.不過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玉熙沒答應:"丁三陽毆打妻子是有罪,但還罪不至死."
封大軍理解成只要不死人,其他怎麼都成:"皇後娘娘,我想告一個月的假."
這個玉熙沒拒絕,由封大軍親自去接蓮霧最好不過了:"英國公,蓮霧受了這樣的傷害,最需要的是親人的關心跟陪伴."
封大軍沉聲道:"多謝皇後娘娘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