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軒哥兒穿好衣服出去.推開門就看見天上飄著鵝毛大雪,而院子里也已經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雪了.
寒風透過門縫鑽了進來,龐經綸打了個哆嗦道:"趕緊把門關上."這冷風多吹兩下在身上,會真讓他感冒的.
軒哥兒忙將門關上:"老師,昨天買的十擔柴火肯定不夠,我再去看看有沒有賣柴火的."做飯要不了多少柴火,可這暖炕很費柴的.
龐經綸點頭說道:"除了柴火跟木炭,雞鴨魚肉米面也都買些回來.今天都二十七了,再不買可就買不著了."誰家都要過年,過兩天怕是集市上都沒人了.
軒哥兒有些遲疑:"那得不少錢呢!"餓肚子的滋味實在難受,他真不想再體驗一次了.所以,他不想買雞鴨魚肉,這些東西都很貴.
龐經綸一頓,轉而說道:"無妨,我這病也養得差不多.等過完年,我們一起找掙錢的法子."
阿三插了一句話:"我這腿再養半個月就能痊愈.到時候,我也能去做活掙錢了."
軒哥兒猶豫了下,點頭答應了.
冷風刮在面頰上,生疼生疼的.而凜冽的空氣,一直拼命地往衣服里灌.軒哥兒不由把衣服裹得緊緊的.
到了昨日買柴的地方,見著沒一人軒哥兒有些失望.不過想想倒也正常,這大冷的天,除非家中揭不開鍋,否則誰會出來賣柴.
轉身離開,結果沒走幾步就被人叫住了.轉頭一看,見是一個二十左右的男子.這個男子,肩頭正挑著一擔柴火.
那男子走近軒哥兒,問道:"這位小哥,你是要買柴嗎?"
軒哥兒點頭說道:"是要買柴,而且越多越好,不知道你家里是否還有柴火?"
男子忙點頭:"有的有的,不知道小哥要多少?"
軒哥兒算了下每日要用的柴火數量,然後說道:"一百擔,有嗎?"
"有的,有的."說完,男子搓了下手說道:"小哥,你看這價錢?"
"五文錢一擔,你看可好?"昨日他買的柴火就是五文錢一擔.這柴火平日一擔只需兩到三文,也是現在天冷所以漲了很多.不過他買的數量比較大,正常來說應該可以便宜點.不過看著男子的臉跟耳朵都凍傷了,手也都開裂,他于心不忍,也就沒殺價.
男子驚喜不已:"好,好,好.不知道小哥住在那,我先認認門,等會就去將柴火送來."
軒哥兒將人帶回了家.
男子放下柴火,連錢都沒要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龐經綸聽到五文錢一擔柴,說道:"你怎麼也不講講價呢?"
軒哥兒說道:"這麼大冷天還出來賣柴火,想必家中很困難了."這也是他沒壓價的原因.
阿三歎了一聲:"都不容易呀!"
掃了阿三一眼,龐經綸取了五錢銀子出來:"等會人來了,你交給人家."
軒哥兒猶豫了下說道:"等會來了,我們先給他一百文,其他的等柴火全都送來,我們再給吧!"他們住在這里,也跑不了.相反,那男子若是拿了銀子不送柴火來,他也不知道去哪找.
吃一塹長一智,能吸取教訓就好.想來也是皇上跟皇後將他保護得太好讓他不知道人心險惡,才會這般單純.
阿三說道:"少爺,家里有我跟先生在,你去買其他東西吧!"
將過年的東西買齊以後,軒哥兒發現錢去掉了一半了:"這錢真不禁用."
龐經綸笑道:"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現在知道生活不易了吧?"
阿三聽了這話,故意說道:"少爺,都是我沒用,讓你受苦了.若是夫人知道了,肯定會心疼死的."
聽到這話,軒哥兒的眼眶一下就紅了.在家的時候,吃的穿的用的娘都給准備得妥妥當當,從不用他操心半分.不像現在,還得為生計奔波.
龐經綸轉移了話題:"剛才阿三將你昨日帶回來的兩根骨頭熬了湯,你去喝一碗暖暖身子."阿三的傷其實並不重,早可以下床了.只是為了讓軒哥兒知道生活不易,讓他以後不要再做爛好人,所以他就窩在床上沒動.現在看軒哥兒長進了,也就給他分擔點家務了.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揚起了一個叫聲:"小哥,小哥開開門,我給你送柴來了."
開了門,軒哥兒看見外面站著三個男子,這三人每人都挑著兩擔重重的柴火.
先頭買柴火的男子名叫大河,他朝著軒哥兒道:"這是我兩個弟弟二河,三河."
軒哥兒讓三人將柴火放在柴房里,看著三人額頭的汗珠,想了下說道:"你們隨我來."
將三人帶進廚房,軒哥兒給三人一人舀了一碗骨頭湯:"大冷天趕路也不容易,喝點熱湯暖暖身子."
三人一臉感激地喝了湯,千恩萬謝後就往家趕.早點回家,也能多送一回柴火.
龐經綸想著軒哥兒做的飯,就沒了胃口:"阿薩,中午的飯你去做吧!"軒哥兒做的飯菜真不是一般的難吃.水煮也就算了,鹽不是放多了就是放少了.前幾天是沒辦法,只能逼著自己咽下.如今阿三既然能下地了,那還是讓他去做飯比較好了.
軒哥兒忙拒絕:"還是我去做飯吧!阿三的腿還沒好利索,不宜久站."
阿三憨憨地笑道:"少爺,你將菜切好,我來炒."這樣,就不用久站了.
因為手頭比較拮據,三餐也都比較省.中午也就一菜一湯,分別是白菜炒肉跟蘿卜骨頭湯.
不說龐經綸,就是軒哥兒也是吃了兩碗飯才放下筷子.
天快黑了,三兄弟將柴火放下後,三河說道:"小哥,剩下的柴火我們明日再送來,你看這樣可行?"
"可以."說完,軒哥兒將柴火的錢給了三河:"這是一百文錢.剩下的,等你們將柴火送完了我再給."
大河接了錢,一臉感激地說道:"多謝小哥了."
三河在一旁高興地說道:"娘一直想吃餃子,明日我們就買了些白面跟肉回去做包餃子."他們家一貧如洗,別說餃子,平日飯都沒吃不飽.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冷的天還出來賣柴.
龐經綸見軒哥兒出去一趟,情緒一下低落起來,有些奇怪地問道:"怎麼了這是?"
軒哥兒紅著眼眶說道:"我想我娘了."被趕出京的時候,他心里是有怨的.可現在,他卻是無比地想念玉熙,想念在家的日子.
"怎麼?不怨你娘拆散了你跟鍾家姑娘了?"離京時,龐經綸就知道不對勁,只是他不知道是什麼事.前幾日,阿三才將原因告訴了他.
軒哥兒整個人一下就僵住了.
龐經綸說道:"你為什麼不想想,夫人為什麼執意要讓你跟鍾家姑娘退親?"
軒哥兒輕聲說道:"因為鍾家犯了事."
"真的只是鍾家犯了事,夫人才退親的嗎?"見軒哥兒看向自己,龐經綸說道:"退一步說,就算真只是這個原因,夫人也沒有錯."鍾家可不是一般的罪,那可是謀逆的重罪.
軒哥兒苦笑道:"可一旦退親,鍾家姑娘就沒了活路."
龐經綸說道:"就因為憐惜鍾家姑娘,你就要將自己的命搭進去?你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老爺跟夫人的感受?等你娶了鍾婉婷,他因為鍾家的事懷恨在心,到時候殺了你為鍾家報仇,那老爺跟夫人可就要承受喪子之痛."
"我……"辯駁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他以前覺得鍾婉婷不會害他的,可現在,他卻不敢肯定了.
龐經綸說道:"你要記住,這世上最疼你的人,永遠是生你養你的父母.不管他們做什麼,都是為你好."
"將我趕出京城,也是為我好嗎?"若是不離京,他也不用受這些苦.
龐經綸反問了一句:"若是沒有我跟阿三,你覺得你在外能活得下去嗎?"就這二百五的性子,保准骨頭渣都要被人啃了.
見軒哥兒沉默,龐經綸又說道:"剛才那三個男子賣了柴火得了錢,頭件事就想著買肉跟面回家給她娘包餃子吃.我問你,你長這麼大為老爺夫人做過什麼?"
軒哥兒羞愧地低下了頭,他沒為云擎跟玉熙做過任何的事.
龐經綸還想再說,卻見阿三朝著他搖搖頭.過猶不及,三殿下這性子得緩緩來.
也是這日傍晚,佑哥兒跟玉熙說道:"娘,我這幾日一直做夢,夢見三哥吃不飽穿不暖,還被人欺負."
玉熙笑了下說道:"龐先生怎麼會讓阿軒忍凍挨餓?至于被人欺負更不可能了,十個大漢都打不過阿三的."
"娘,我還夢見三哥躲在被窩里哭,哭得可傷心了.三哥一邊哭,一邊說想要回家."也是接二連三做這樣的夢,讓佑哥兒心有余悸.
玉熙有些詫異,不過面上並不顯半分.
啟浩說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這是太擔心阿軒才會做這樣的夢."
佑哥兒想想也是:"娘,那三哥什麼時候回來?他這人什麼都不懂,還是讓他早點回家吧!"在外面,哪有在家里好.
玉熙笑道:"什麼時候回來我也不去清楚.不過,啟浩大婚之前他一定會趕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