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州,雖然不像江南小鎮似的由著小橋流水人家,但這里的山水也是鍾靈毓秀,山林蔥翠濃郁.
在去往重興寺的路上,軒哥兒從晌午時分,一直等到炊煙嫋嫋升起,還是沒有等到佳人的身影.
阿三提醒道:"少爺,天快黑了,曹三小姐不會下山的,我們該回去了."
"等一等,說不准依秋姑娘就來了."曹依秋的丫鬟告訴他,說曹依秋今日去重興寺上香.軒哥兒想見佳人,就在這里等候.
阿三看著遠處的山林,目光深遠幽長.想來,這兩天就能收到主子的信.該怎麼做,他心里也就有數了.
一直到天大黑,軒哥兒這才確定曹依秋不會出現,帶著阿三回去了.
軒哥兒餓得不行,吃了兩碗飯後才放下筷子.
龐經綸問道:"你今日去做什麼了?這麼晚才回來?"
軒哥兒不想說謊,可又不想將實情告訴龐經綸,一臉的為難.
龐經綸見狀,不用問就知道他什麼去了.他也不講曹依秋這姑娘品性不好,只是說道:"你娘最厭惡庶出,你覺得她會讓你娶曹家三姑娘?"要龐經綸說,曹家大姑娘還是不錯,端莊大方,接人待物都是沒的說.至于外面傳聞的這姑娘囂張跋扈,他見了一面就知道是假的了.
軒哥兒抿著嘴,半響後說道;"我娘不喜歡鍾婉婷,是因為她心里沒我.依秋對我是真心的,我相信娘會同意的."
龐經綸可沒哪里看出曹依秋喜歡軒哥兒,一切都是這孩子自作多情:"我覺得你最好寫信回去問問你爹娘的意思."這曹依秋是什麼人,阿三肯定早寫信告訴了皇後娘娘了.就這品性,她都瞧不上,皇後娘娘哪里瞧得上.
軒哥兒不敢寫.
龐經綸也不願多說教,軒哥兒也不是三歲孩子了,說那麼多他不聽也是白費唇舌.
想了下,龐經綸提醒道:"阿達,這次你有我跟阿三相伴.可你要再惹怒你爹娘,怕是我跟阿三都不能陪著你,要你一個人去游學了."就軒哥兒這性子,讓他一個人保准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軒哥兒臉色一僵,以他娘的性子,龐經綸說的還真有可能:"我明日就寫信回去."
趁著軒哥兒去洗澡的空檔,龐經綸問道:"夫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形形色色的人他見得多了,這曹依秋一看就是滿肚子心思的.倒不擔心阿軒會娶他她,就怕這女子打的什麼歪主意.
阿三搖頭說道:"這兩天夫人的回信就會到了.該如何,我到時再告訴你."
龐經綸的朋友就住在蜀地綿州城.知府曹豐毓不知道從哪里得了消息,知道龐經綸是幾位皇子的老師,特別是還教過太子殿下,他立即請龐經綸到家里做客.請了好幾回,盛情難卻龐經綸就帶赴了約.之所以帶了軒哥兒,也是因為想讓軒哥兒多接觸下形形色色的人,讓他多長點心眼.
誰能想到,他們去的時候也不知道怎的,正巧就碰見曹家大姑娘訓斥曹依秋.軒哥兒可是個憐香惜玉的人,看著美人梨花帶雨的模樣哪忍得住,立即站出來呵斥了曹家大姑娘.結果,軒哥兒被曹家大姑娘噴得灰頭土臉.可越這樣,軒哥兒越覺得曹依秋可憐,碰到這樣一個飛揚跋扈不講理的嫡姐.
"下次再給夫人寫信,告訴她說我要回京城了."他是真不想再管軒哥兒的事了.你說這孩子不好,他又很心善.可要說他好,好壞分不清,一個閨閣之中的姑娘就能將他耍得團團轉.教出這樣一個學生,他也很沒面子呀!
阿三點頭.
龐經綸很是納悶地問道:"你說大少爺跟四少爺那麼精,怎麼就三少爺就是個愣頭青,別人說什麼信什麼呢!"說愣頭青,都算委婉了.這孩子,就是個傻的.
"先生這話錯了."
龐經綸說他不覺得自己有說錯,經了這麼多的事這孩子還是沒長心眼.
阿三說道:"三少爺也不是誰的話都信,他相信的是長得漂亮又會裝的女人的話.若換成個丑女,三少爺保准不搭理."
龐經綸:……
不得不說阿三話雖不多但很精辟,弄得龐經綸經常無言以對.
頓了下,龐經綸說道:"三少爺身邊的丫鬟那也個頂個的漂亮,正常來說他不至于看到美人就犯迷糊呀!"
"皇宮內沒像鍾婉婷那般美豔動人的大美女,更沒有那種動不動就落眼淚楚楚可憐的女子."皇後娘娘自己是個爽利人,自然也就喜歡同類型的女子.像曹依秋這樣的姑娘,在皇宮里根本就沒有.
"那這憐香惜玉的毛病哪學來的?"另外三個皇子,可都沒這毛病.
阿三默了默,說道:"這應該是天生的."別說皇上,就太子跟二殿下他們都沒這樣.
龐經綸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晚上睡覺時,軒哥兒問道:"阿三,你說我跟曹依秋一點希望都沒有嗎?"
阿三不接話.
"咳,也不知道我娘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我喜歡的,好像她都不喜歡."而他娘喜歡的,他又看不上,真是糾結得不行.
阿三仍充當他的木頭人.
軒哥兒也已經習慣了,自說自個的:"依秋姑娘,真是太可憐了."
阿三很想說,可憐的是你,不是曹依秋.到這會,就是阿三也必須承認軒哥兒太會投胎了.不說他的爹娘,只說幾個兄弟姐妹個頂個的厲害,哪怕他再廢這輩子也不用愁.不過有這麼一個兒子,皇後娘娘可就糟心了.
第二天上午,阿三接到了玉熙的回信.看完信後,他就去找了龐經綸.
"你說皇後娘娘讓我們不要管,由著三少爺."他原本以為玉熙會讓軒哥兒離開綿州的,沒想到卻等來這麼一個消息.
阿三點頭道:"夫人說,等曹家這邊的事了了,你就可以回京城了."
"萬一鬧出事來怎麼辦?"就軒哥兒這熱乎勁,他真怕會弄出什麼問題來.
阿三臉上浮現出一抹譏諷的笑意:"放心,一個曹依秋還掀不起浪來."既然皇後娘娘要讓三少爺狠狠摔個跟頭,那他就好好運作,讓三少爺認清漂亮皮囊下的那顆丑惡的心.
龐經綸見狀,也沒多說.反正,就算最後鬧出事來吃虧的也不會是軒哥兒.
也是在這一日,曹府迎來了一位蜀地巡撫于家的二少爺于聰沛.
這個消息,迅速傳遍了曹府.消息靈通的曹依秋,自然也知道了這個消息.
今年已經十五歲翻年就十六,還沒定親的曹依秋聽到這事自然心動不已.不過她的生母韻姨娘,卻是想得更多一些:"先打聽清楚他的身份再說."萬一是庶出不受寵的,或者是成了親的,那可不行.丈夫是個要面子的,是絕對不會讓女兒給人當妾的.
卻也不想想,就曹依秋這做派,門當戶對的人家誰會願意讓兒子娶她.也就韻姨娘覺得曹依秋才貌雙全,人見人愛了.
曹依秋都打聽清楚了,小聲說道:"姨娘,這于二少爺是嫡出,且還沒婚配."
這下,韻姨娘也心動了.
曹依秋說道:"姨娘,于二少爺可是巡撫家的嫡出少爺.若是我嫁給了他,以後也能照佛到喜哥兒了."喜哥兒是曹依秋一母同胞的兄弟.這名字是曹夫人給取的,意思是給家里多了一件喜事.韻姨娘當時恨得,一口銀牙都咬下來了.
"姨娘,夫人不喜歡我們.若是我們自己不早作打算,肯定會將我嫁給那些窮酸秀才.這樣,以後我想幫襯喜哥兒也有心無力了."沒有韻姨娘的幫忙,她就是有心也不可能接觸到于聰沛的.
韻姨娘聽到這話,立即下了決心:"容我好好想想."
聽到這話,曹依秋心頭歡喜不已.她姨娘這麼說,表明正會幫他了.
而大姑娘曹依婷得了這個消息,直接問了曹夫人:"娘,我們家跟巡撫家又不是親戚,這于家的公子到我家來做什麼?"這事,透著古怪.
曹依婷已經定親了,定的是曹夫人娘家侄子梁家大少爺.曹夫人的娘家大嫂性情寬厚,梁家大少爺則自小就很喜歡曹依婷這個表妹.這也是曹依婷雖在外名聲不好,但她自己根本不在意的原因.
曹夫人笑著說道:"他是沖著龐先生來的,估計是想拜龐先生為師了."曹夫人的兒子已經娶妻生子,所以她也沒什麼想法.
聽到這話,曹依婷說道:"這個龐先生真那麼厲害?"
"他可是前朝的狀元郎,據說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再者,若是學問品性不好,又怎麼能入皇後娘娘的眼請他教導幾個皇子."
皇後娘娘那麼厲害,眼光自然毒辣了.曹依婷笑著說道:"我就覺得龐先生的眼光,不怎麼樣.你看他收的那個叫余達的學生,是非不分白瞎了一雙眼也就算了,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訓斥我.哼,他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若不是父親看重龐先生,我早讓人將他打出去了,還容得他住在府里."那曹依秋慣會裝模作樣,被她迷惑的不在少數.可敢當眾訓斥她的,這余達卻是第一個.
曹夫人笑道:"這種自以為是的人,別搭理他就是了."對一個敢訓斥自己女兒的人,曹夫人哪會喜歡.不過是看在龐經綸的面子上,才沒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