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擎抵達桐城的第二日,就去巡視城牆了.上次因為玉熙生病,他急急忙忙趕回京城,都沒能來桐城看看.
桐城的城牆被仇大山加牢加固加寬,如今城牆只高度就有16米,基寬20米,頂寬16米,城牆之上有觀敵台100座,四周均有登城的馬道.
城牆都是用的石頭堆砌而成,並用糯米汁來粘合,非常的堅固.
就是靠著這座城牆,打退了東胡人一次又一次.
斯伯年站在城牆上,仔細觀察了四周說道:"這城牆,比榆城的要高要寬很多."榆城的城牆,都是用的磚堆砌而成.不用,也是用的糯米汁來粘合.
云擎嗯了一聲,解釋道:"東胡人跟北擄人的戰斗力差不多,但他們的人口卻要多得多."鎮守邊疆的將士,每一個都是值得人尊敬的.
說完,云擎看向東胡人王庭所在的方向,說道:"這一戰不好打,不過這次再讓他們大敗而歸,五年之內不會再有大的戰事."也幸虧他們占據有利地勢,若不然哪怕他們有百萬雄兵,云擎都沒把握打贏這一仗.馬上作戰,向來是他們的短板.
斯伯年輕聲說道:"若是能東胡人滅了,那就好了."去年桐城就戰死了差不多三十萬人馬,不久後的這一戰肯定又會有很大的傷亡了.幾十萬條人命居然只能換取五年的安甯,想想就難受.
"這事,就留待給啟浩吧!"東胡人的人口是北擄人的數倍,就算折損幾十萬人馬,他們仍然有強大的戰斗力.再者他們的老巢在草原深處,朝廷派兵攻打十有八九是有去無回了.再者朝廷如今國庫空虛,天下人口凋零,如今最重要的是休養生息.所以,他們是不可能主動挑起大規模的戰事.所以,二十年內想滅掉東胡人是不可能的.
塞外的風特別的大,吹過來將身上的披風都撩了起來.
云擎拉好披風,然後沿著城牆一路走了過去.見到有士兵,云擎偶爾會停留下與他們攀談兩句,問他們一些問題.當然,遼東話他聽不懂都是靠的翻譯.
棗棗找了云擎小半天,才找著.
見到人時,云擎正站在觀敵台上.
棗棗走到云擎身邊,問道"爹,你來巡城怎麼也不叫上我."她原本想去尋云擎與他一起用早膳的,結果,沒見到人.
見云擎只看遠方不理她,棗棗有些納悶.不過見斯伯年朝他搖搖頭也就沒在說話,然後一聲不吭地跟在云擎身後.
在城牆上了走了半天,中午飯就在城牆上與守兵一起用的.
這日的伙食是窩窩跟土豆以及一小碟咸菜,外加一碗蛋花湯.窩窩跟土豆是管飽的,蛋花湯卻只有一碗了.喝完了,可就沒有了.
棗棗喝了一口鮮美的蛋花湯,然後笑著說道:"爹,這蛋花湯平日可沒有.該是伙房看你在城牆上特意加了."
五十萬兵馬,每日的糧草消耗驚人.這雞蛋跟肉一樣價格都不低,只逢年過節才能吃得上.人數太多,想一人一個雞蛋都不現實,所以都是喝的蛋花湯.
"食不言寢不語,你娘教的都忘光了?"其實就是云擎自己,都做不到.不過云擎今日心情不好,不想聽棗棗嘰嘰歪歪.
棗棗覺得云擎今日怪怪的,也不敢去招惹她,當即低頭啃著窩窩.咳,好懷念白媽媽做的白面饅頭跟羊肉餃子呀!
一直到傍晚時候,云擎才下了城牆.
見著他沉著臉連棗棗都不敢多話,其他人更是了.
回了住的地方,棗棗吩咐了斯伯年:"跟廚房說一聲,晚膳必須要有紅燒肉!"紅燒肉,她的最愛.雖然沒有白媽媽跟得月樓做得好吃,但也能解解饞了.
因為邊城艱苦,棗棗都是跟著士兵吃的一樣,這表示她與將士們同甘共苦.
斯伯年笑著應下了.
云擎問道:"燕家槍法學得怎麼樣?"云老爺子特別推崇燕元帥,也將燕家槍法誇得跟朵花似的.他自己是沒興趣也沒這個勁頭去學了,不過若是棗棗學會也不錯.
不再板著一張臉願意開口說話,那就好.棗棗說道:"只學了點皮毛."那槍法太精湛了,她得下一番苦功夫才能學會.
"明日見到燕無雙,讓他中午到我這來一趟."燕無雙都將家中絕學貢獻出來,他怎麼也得有所表示了.要不然,其他人肯定有想法了.云擎治軍一向都是有功就賞有錯就罰,賞罰分明的.雖然討厭燕無雙,但他也不會違背自己制定的規矩.
棗棗干脆地應道:"好呀!"
說完,棗棗猶豫了下問道:"爹,你今日怎麼了?心事重重的樣子?"昨晚還好好的,也不知道是怎麼的了.
云擎沉默了下說道:"我不記得你祖父的模樣了."他三歲就被送到京城陪伴云老爺子,云母還好,在云擎七歲那年特意回來給他過生辰.至于兩個弟弟,大弟弟記得是個圓滾滾的小胖紙,小弟弟沒見過也不知道長的什麼模樣.而云父,只在他五歲那一年進京辦事見過.那次半死,云父也只在京城停留三天,可就這樣也是早出晚歸.所以,他每每想起云父都只是一個背影.
"爹,你別難過了.我相信爺爺在天之靈,看到你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肯定會很欣慰的."守衛邊疆為的將士流血犧牲,還不是為了能讓家人平安,讓百姓安居樂業.
云擎聽到這話,神色稍緩.
棗棗又道:"爹,過去的事別想了.人啦,得往前看.你看用不了多久就能抱上了孫子了,多幸福的事!"
"倒是不知道你現在這麼會寬慰人."
棗棗笑道:"我這不是安慰你,我說的是事實.爹,你看你有賢惠的妻子聰慧過人的兒子,還有貼心可愛的女兒,更是平定天下成為這天下之主.爹,你說你是不是這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云擎掃了一眼棗棗,雖然沒說話但皺著的眉頭卻松展開來.
晚上,棗棗吃了一頓豐盛的晚膳,然後回去加練了兩刻鍾的劍.
燕無雙第二日聽到棗棗說云擎要見他,問道:"他見我做什麼?"
棗棗很干脆地說不知道,還讓燕無雙自己去問.跟她沒關系的事,棗棗是不會多嘴的.
聽到燕無雙求見,云擎立即將桌子上的地圖卷起來.卷了一半又將地圖放回攤平了:"讓他進來."對燕無雙的排斥跟提防,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了.
燕無雙進了屋,見到云擎並沒有行跪拜禮,而是問道:"你找我何事?"
斯伯年冷聲說道:"見到皇上你還不跪下,想造反不成?"不過是個失敗者,竟然還擺出這麼一副倨傲的神情,真是可笑.
燕無雙看向云擎,見對方神色淡淡的,說道:"想殺就殺吧!"他的驕傲,不允許他跪在云擎的腳下.
云擎揮手讓斯伯年下去了,等屋子只剩下兩個人,云擎才開口說道:"叫你來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想跟你說說話."
燕無雙很意外,也覺得特別有趣:"讓我陪你聊天?"猶記得上次見云擎,這家伙還一臉嫌棄的樣子.今天竟然找他來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我不記得我爹長什麼樣了.你呢?可還記得燕元帥的模樣?"
提起燕元帥,燕無雙忍不住挺直了腰杆站得筆直:"自然記得."
"也是,你是在燕元帥身邊長大,哪能不記得他長什麼樣子."說完,云擎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記事後只見過我爹六次.而這六次,有四次是只看到背影."
燕無雙終于知道為何云擎特意叫他來了.因為他們都是當年桐城慘劇的受害者,說起這事更有共同語言.
"只希望你不要讓桐城慘劇再一次發生.要不然,又有不知道多少人失去家園,多少孩子失去父母."當年桐城慘劇,不知道留下多少的孤兒.
"這樣的事,決計不會發生了."這話,云擎說得斬釘截鐵.
燕無雙點頭道:"我相信你."
云擎一怔,轉而笑了下說道:"你知道嗎?我做過一個夢,夢見我死在你手里."
"可惜,夢都是相反的."若云擎真被他弄死了,他也不會淪落到這地步了.
那個噩夢一直讓云擎心有余悸,哪怕到現在都不能讓他釋然:"夢中的我,受了你的蠱惑,答應與你一起鏟除宋貴妃跟宋家."
當年他確實想讓云擎與他一起報仇,可結果卻沒成功.
"我答應了.後來你也殺了昌泰帝讓周琰做了傀儡皇帝,自己成了攝政王.之後,你就任了我為西北總督."
燕無雙忙很是意外地問道:"然後呢?"
云擎掃了一眼燕無雙說道:"然後你就卸磨殺驢,使了美人計將我害死了."
咦了一聲,燕無雙問道:"韓玉熙因為你中了美人計跟你反目成仇,後來你就被美人弄死了?"
云擎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夢里,你成了勝利者,卻將我弄死了.而我現在,卻沒殺你."
燕無雙不搭理這話,而是一臉不相信地問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哪怕你中了美人計,以韓玉熙的性子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被我害死吧?"
"你話怎麼那麼多?"
燕無雙笑呵呵地說道:"不是話多,而是邏輯不通.不說其他,就是看在兒女份上她也不會看著你被人害死的."
云擎仍然沒回答.
ps:後台崩了,剛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