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這日,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可柳兒的心情,卻是與這天氣恰恰相反.
封志希看著無精打采的柳兒,輕聲問道:"舍不得了?"
柳兒嗯了一聲問道:"你舍得?"
"也舍不得.不過好在咱閨女嫁過去就住到郡主府里去,以後獨門獨戶的想她可以隨時叫她回來.或者,我們也可以去郡主府里看她."郡主府是柳兒去選的,那郡主府離她的公主府不到兩刻鍾的距離,近得很.
舍不得,也得舍.可在嬌嬌與杜昭彰跪下來給兩人磕頭拜別的時候,柳兒的眼淚還是決堤的河壩嘩嘩地往下落.
"嬌嬌,嫁了人萬不能像在家里一樣任性,要好好的聽昭彰的話……"傷心得話都說不下去了.
封志希也難受得不行,不過好在他穩得住:"以後,你們要互敬互愛."
嬌嬌點頭.
杜昭彰說道:"岳父放心,我會照顧好嬌嬌,不讓她受一點委屈."豪言壯語當日在百花園已經說了,就不****掛在嘴上了.
看著嬌嬌遠去的背影,柳兒靠在封志希的身上傷心地哭出了聲.
封志希拍了拍她,柔聲說道:"別難受了,閨女會過得很好的."雖然女兒自小嬌生慣養,但大面上是沒錯的.封志希相信,嬌嬌一定能將自己的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嬌嬌出嫁後,府里的事情還有很多.這人一忙起來,也就沒時間再傷心.
三朝回門時候,柳兒問了嬌嬌在杜家的情況.聽到杜家人包括羅氏對她都很友善,柳兒松了一口氣.
"那女婿,知不知道疼人?"見嬌嬌說杜昭彰對她很好,柳兒也就不拐彎抹角:"女婿有沒有疼惜你?會不會太魯莽弄得你不舒服?"當日她成親時候,封志希就比較魯莽,不會疼惜人.
嬌嬌的臉,瞬間紅得跟蘋果似的:"娘,你說得什麼呀?"這話,讓她怎麼說出口.
"跟娘有什麼害羞的.說下,他知不知道疼人呀?我跟你說,你得把持得住別什麼都聽他的.要不然,受苦的就是你."這可是過來人的經驗.
嬌嬌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忙說道:"娘,昭彰很疼我的.娘,你不用擔心,我有分寸的."
柳兒見狀也不再多說,只是將嬌嬌摟在懷里:"要昭彰對你不好或者杜家人欺負你,都告訴娘,娘給你出頭."
嬌嬌笑著說道:"好,要杜昭彰敢對我不好,就讓豹哥兒跟鷹哥兒揍得他滿頭包."也就安撫柳兒,她自問能拿捏得住杜昭彰.
用過午膳,嬌嬌就回去了.送人離開的時候,柳兒又是一陣傷感.
第二日,柳兒剛用過早膳准備去百花苑看望玉熙.養兒方知父母恩,將嬌嬌嫁出去以後她才能體會當日玉熙跟云擎的心情.
又蓮走進來說道:"公主,世子夫人求見."這里的世子夫人,自然是指七七了.
"快請."
七七這次過來,是有事求柳兒的:"蜜蜜已經被送出去一年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柳兒,你幫我求求公爹,讓他將蜜蜜接回來吧!"從蜜蜜被送走以後,七七就一直掛念著.
前段時間公主府操持嬌嬌的婚事,七七也來幫忙.眼見嬌嬌要嫁人可她的女兒卻還不知道在哪受苦,每次想到這里七七心里就在滴血.可再難受,她也不能表露出來.因為對外,她們說蜜蜜是生病送到江南養病去了.所以跟韓家的婚事,也往後推了.
柳兒也是當娘的,哪能不理解七七這種煎熬:"晚上我跟志希回國公府."夫妻兩人一起求情,效果會比較好.
七七擦了眼淚說道:"謝謝你,柳兒."按照封大軍說的,蜜蜜這個樣子都是她這個當娘的沒將女兒教好.這話也不算錯,所以七七不敢找封大軍求情.
當日晚上,柳兒就跟封志希回了國公府用晚膳,吃完飯兩人就跟封大軍說了這事.
最先開口的是封志希:"爹,蜜蜜也十九歲了,這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爹,你就將孩子接回來吧!"
封大軍看著頭都快垂到地上的七七,嗯了一聲說道:"我會派人將她接回來的.若是改好了,就與韓家商定婚期.若是再執迷不悟要出家,那就將韓家的這門親事退了讓她出家去,別害人害己."若不改好,甯願國公府一輩子養著她,也不想封蓮霧的事再次重演.
幸好虎哥兒三兄弟都是他一手帶大的,都沒長歪.若不然出現個為了女人要死要活的孫子,他非得嘔血.
七七垂頭道:"是,公爹."
過了幾日,蜜蜜被接回來了.因為提前得了消息,柳兒跟封志希也過去了.
看到蜜蜜時,在場的人除了封大軍,其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蜜蜜皮膚粗糙,面色黝黑,穿著粗布衣裳.那模樣連府里的粗使丫鬟都比不上,哪有一點千金大小姐的樣.
"娘,娘……"看到七七,蜜蜜撲上去抱著她大哭.
不用蜜蜜說,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年蜜蜜怕是遭了大罪了.
等到蜜蜜止了哭,封大軍才冷著臉開口說道:"還要不要出家了?要出家,我明日就送你回去.以後,你就在那里修行."
蜜蜜聽到這話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一邊哭一邊說道:"祖父,我錯了.祖父,我再不敢了,你饒了我吧!"
柳兒看著七七也是滿臉的淚,忙說道:"爹,孩子剛回來,也該讓她洗漱下."蜜蜜現在這模樣,她看了都不忍心,更不要說身為親娘的七七了.
封大軍盯著跪在地上的蜜蜜,說道:"若是你再這樣不顧廉恥為了個男人就在家里鬧死鬧活,我立即將你送回去,讓你以後老死在那里."封大軍不是嚇唬蜜蜜,他是真准備這麼做的.
蜜蜜哪還有這個膽子,哭著說道:"祖父,我再不敢了.祖父,你別將我送回到那里去."那地方,她甯死也不想再回去了.
柳兒走過去將蜜蜜扶起來:"來,跟嬸娘去洗漱下."
七七與柳兒,將蜜蜜帶了下去.屋子里,當下就只父子兩人了.
封志希問道:"爹,你到底將蜜蜜送哪去了?"不過一年沒見,嬌美可人的姑娘,變得連村姑都不如了.
封大軍說道:"我讓人送她到一個偏僻的庵堂里,讓她在那里自力更生."會將蜜蜜送會庵堂自力更生,還是受了封蓮霧的啟發.封蓮霧到庵堂第一年還叫囂得厲害,如今老實得不行.
"啊……"封大軍傻眼了:"自力更生,她能做什麼?"
"誰也不是天生什麼都會的,不會就跟人學."不學也不勉強,不過沒飯吃.蜜蜜之前在家絕食,不過是想逼迫七七答應她出家,事實上卻沒真的餓過.可在庵堂上若不做事就要餓肚子,只有用勞動才能換取到吃的.如今蜜蜜不說洗衣做飯,就是挑水劈柴種菜這些活都會了.
看著碗里香噴噴的大米飯,蜜蜜捧起碗就吃了起來.都不用夾菜,就這麼大口大口地將一碗飯吃完了.
吃完了,蜜蜜還抹了下嘴說道:"好吃."從被送出國公府到現在,她就再沒吃過白米飯了.
七七的眼淚,瞬間又來了.
吃了兩碗飯喝了小半碗湯,柳兒就不准她再吃了:"積食了可就不好受了."
看著蜜蜜的眼睛還在盤子上,柳兒柔聲說道:"蜜蜜,回家了,以後想吃什麼讓廚房給你做."
蜜蜜這次是真被整怕了,不敢忤逆長輩的意思"好."
看著蜜蜜一臉疲憊,柳兒讓她去休息.蜜蜜聽話地回了屋,可她死活要七七陪著一起睡.見七七說有事要處理不能陪她睡,蜜蜜哭著說道:"娘,你陪我一起睡吧!娘,我怕一醒來又看不見你了."
說得七七的眼淚又刷刷地落:"好,娘陪你睡."之前為了許文昌鬧死鬧活,她也氣得恨不能沒生這個女兒.可現在看到蜜蜜遭了那麼大的罪,又心疼得不行.
蜜蜜已經回來,柳兒就隨封志希回了公主府.在回去的路上,柳兒問道:"爹到底將蜜蜜送到哪里去了?怎麼蜜蜜變成這個樣子了?"
封志希將知道的說了:"爹說飯都沒的吃時,也就不會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若是這樣蜜蜜還忘不了許文昌還要死要活,哪怕封志希跟柳兒求情他也不會將人接了回來.也是看她有悔改之意,才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
"希望有用吧!"若是能真正的醒悟過來不再惦念許文昌,這一年的苦也算沒白受.畢竟,未來的日子還很長.
封志希笑著說道:"放心,肯定有用.爹說這一年蜜蜜在庵堂,不僅學會了很多東西,還從沒抱怨過."蜜蜜在庵堂吃苦受罪,只是反省自己的行為,並沒有怨恨封大軍以及七七.
柳兒點頭說道:"我瞧著蜜蜜比離開的時候乖巧了許多."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還特別的依戀七七.有此表明,這孩子不僅怕了,也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