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琅正在跟師傅練功,聽到啟浩召見,忙去沖了個澡.換好衣裳,他就跟著元寶進了宮.
到了乾清宮,鴻琅跪在地上朗聲說道:"孫兒給皇祖父請安."說完,很實誠地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啟浩朝著他招了招手,說道:"到皇祖父身邊來."
鴻琅在云擎跟玉熙身邊長大,膽子大得很,並不懼怕啟浩.不僅很快走到他身邊,還拉起了啟浩的手.
啟浩要處理國事教導斌哥兒,並沒多少時間關注鴻琅.所以對他的性格脾氣,都不了解.這會對于鴻琅的舉動,啟浩很是意外,不過他很快就笑著摸起了下鴻琅的頭:"練功累不累?"
"一點都不累.曾祖父跟我說,只要我學好了武功就不怕任何的壞人了."周淑慎跟他說一定要學好武功,不能重蹈他父親跟哥哥的覆轍.所以,哪怕現在練功時間更長,他也說抱怨過一聲.
啟浩聽到這話,笑著問了鴻琅:"鴻琅,你長大想做什麼?"
鴻琅以前是想做大元帥,可現在他的夢想改變了:"我想成為像曾祖父曾祖母以及皇祖父一樣的人,能造福天下百姓."這個志向,比成為元帥還要遠大.
啟浩聽到這話沉默了下問道:"這條路很艱辛,你會遇見各種的危險.甚至,可能會像你父王一樣丟了命."
鴻琅說道:"皇祖父,若是因為害怕危險就退卻,那是懦夫.皇祖父,我甯死,也不願做懦夫."這些話,壓根不像是個六歲的孩子.
鴻琅因為跟在云擎跟玉熙身邊長大,性子比一般孩子要沉穩需許多.不過,在斌哥兒出事以前,也還是一個想要當大元帥的孩子.可斌哥兒出事以後,他被迫成長了起來.他沒的選擇,必須快速地成長起來.否則,他們母子四人將來就會成為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
啟浩問道:"那你知道死是什麼嗎?"
"知道,死了身邊的人再也看不到他了.就像父王,我想見他卻永遠都見不到."他一出生就沒了父親,連父親長什麼樣都不知道.他真的很想見一見他,可惜這是永遠都不可能實現得了的事.
想起長子,啟浩心頭一酸:"鴻琅,你真的不怕死?"
鴻琅搖頭說道:"不怕."
啟浩心情很複雜,不過最後她輕輕地拍了下鴻琅的肩膀說道:"好,那皇祖父就如你們的願."
兩日後的朝會,啟浩下聖旨給四位已經成年的皇子分封了封地.然後又下了聖旨,除了五皇子云?留在京城,其他三人必須在半月內去封地.
朝臣被這一道道聖旨,給炸暈了.大部分的臣子跪在地上,求皇帝收回成命.可惜這一次啟浩態度很堅決,大臣沒能改變他的主意.
云?,臉色黑沉得可怕,不過很快他意識到自己態度不對,趕緊低下了頭.等再抬頭,神色又恢複如初了.
不過,這種平靜只維持到怡景宮就沒有了.看到惠妃,云?將手腕上戴著的佛珠握在手心,說道:"母妃,父皇要我去封地上."那聲音,冷得能讓人打起冷顫.
啟浩讓云?去封地上,這事惠妃已經知道了:"皇上既讓你去宜州,你如期去就是!"其實剛才聽到這消息,惠妃也是恨得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
聽到這話,云?手里的一粒佛珠被他給捏碎了:"母妃,難道我們就這樣放棄嗎?"他隱忍了這麼多年,結果卻在快要成功時又被打回原形了.這種落差,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得住的.
"那你想要怎麼樣?"
"只要云鴻琅死了,兒臣就不要去宜州了."云昇就這麼兩個嫡出的兒子,云鴻斌已經廢了,若云鴻琅死了,再沒人能擋他的路了.
二皇子云旵被變為平民,流放西海,他的嫡子是如何也不可能成為儲君的.五皇子云?不願當皇帝,他暫時也沒有嫡子,不會成為他的障礙.所以,只要云鴻琅死了,這太子之位肯定就落他頭上了.
惠妃想也不想就說道:"不行.若是云鴻琅現在死了,他們頭一個懷疑的就是你."更何況就算他們動手,也未必弄殺得死那小崽子.有了云昇跟云洪斌的事在前,這小崽子行事很謹慎.從云洪斌出事到現在,出門身邊隨從小厮都不離身的.
云?就想不明白了,說道:"就因為是庶出,就將我看得如此輕賤嗎?"云昇是她的孫子,可他也一樣是其孫子,身上也流著她的血.可為什麼,這態度就如此天壤之別.這一刻,云?真的好恨.
惠妃冷笑道:"她看重嫡出想要那小崽子繼位又如何,總歸那小崽子是要死的."
現在不下手,是怕惹來懷疑.可以後,她是絕不會放過這個擋了他兒子路的小崽子的.
這話寬慰了云?,不過他的神色還是有些難看.
惠妃寬慰他道:"這麼多年我們都忍過來了,不差這幾年.她再厲害,也已經風燭殘年沒幾年活頭了.?兒,你安心在宜州等著消息就是."
云?嗯了一聲說道:"母妃,你一定要小心."
現在除了忍耐等待時機,他什麼都做不了.否則,就功虧一簣了.
云?跟另外兩位皇子在規定時間內,啟程去了封地.
沒多久,玉熙跟云擎搬回了慈甯宮.而鴻琅,也跟著一起住在慈甯宮內.
隨後,玉熙將後宮的宮務從惠妃以及柔妃兩人手里收回,交給了周淑慎.
皇後病重以後,這宮務就是惠妃跟淑妃以及柔妃三人一起管.沒想到韓玉熙一回來,就剝奪了她們掌管宮務的權限.
玉熙回宮做的第二件事,就想將年歲大了的宮女放出宮去.征得皇帝的同意,懿旨就發了下來.滿了二十二歲的宮女,盡數放了出去.
因為朝廷會給這些年大齡宮女做媒,且朝廷做媒嫁出去的那些宮女大部分都過得很好,有些還成了誥命夫人.所以,很多宮女還是樂于接受朝廷這一安排.
惠妃氣得胸口疼,忍不住罵道:"這個老妖婆……"先是剝奪她管宮務的權利,讓她以後行事束手束腳.然後又將上了年歲的宮女以及女官放了出去,將她培養的釘子去掉了大半.惠妃覺得,玉熙就是她的克星.
其實玉熙不僅是她的克星,也是天下所有妾室庶子庶女的敵人.
玉熙跟周淑慎說道:"該做的,我都會做的.琅兒能否安然成長,就看你們自己的了."她只能盡所能地給鴻琅創造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可其他的卻無能為力.畢竟年歲大了精力有限,而她還要照顧云擎.
皇後沒了,作為准太孫的親母,她管後宮從立法上也說得過去.
當然,玉熙也從不會做讓人挑理的事.哪怕她執意要立云鴻琅為太孫,那也是她重嫡的原因.
周淑慎點頭說道:"皇祖母放心,我會管好後宮的."前朝跟後宮是緊密相連的,盯緊了後宮這些女人,萬一她們有所動作也能察覺到.這樣,也能做好防范了.
顯然,惠妃氣得還太早了些.以前啟浩雖然勤政,但也有一半時間會到後宮來.惠妃雖然年歲大了,但啟浩是個念舊情的人,皇帝每個月也有三五日到她宮里來.什麼都不做,聊聊天說說話也是好的.可是自云擎跟玉熙搬回宮以後,啟浩都沒再踏足後宮.
不僅惠妃,其他嬪妃也都暗暗詛咒玉熙.這麼大一把年歲,還管兒子房里的事,真是個老不死的.
這回這些嬪妃還真是冤枉玉熙了.玉熙在這事上半句話都沒說,是啟浩自己覺得年齡大了該好好保養身體,才沒去後宮.
啟浩處理完政務,就去慈甯宮.自云擎跟玉熙回來以後,除非忙不過來在乾清宮用膳,其他時間都是去的慈甯宮與云擎跟玉熙一起用膳.而他,也特別喜歡這種溫馨的氛圍,如今每餐吃的都比以前多了些.
進了殿內,啟浩就看見棗棗正在教鴻琅武功.棗棗教的武功,都是要人命的殺招.在戰場上,你要耍的都是花架式,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也是斌哥兒的事,讓棗棗覺意識到鴻琅處境很危險.雖然他身邊有很多人保護,可若他有自保的能力,那就更安全.
"阿浩,你來了."斌哥兒出事,棗棗因為失職被罷免了禁軍統領一職.這些日子,一直賦閑在家.而這,也是她能教琅哥兒武功的原因.換以前,哪有這個時間.
鴻琅趕緊行禮,被啟浩制止了:"不用多禮,好好練功."
說完,啟浩就聽到玉熙罵人的聲音:"爹又做了什麼事了?"
棗棗抿嘴笑:"啟佑送了兩碟糕點來,爹一時貪嘴多吃了些,積食了肚子不舒服,娘正在訓他呢!"
聽到這話,啟浩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自玉熙跟云擎回宮以後,他臉上的笑容都不自覺地多了起來.
作為一國之君,所有人都敬他畏他的.而他,也不容這些人侵犯他的威嚴.可在云擎跟玉熙面前,啟浩卻很放松,從沒有這些包袱.
棗棗壓低聲音說道:"啟佑剛才就被娘罵得灰頭土臉出宮去了,你還是晚些進去吧!娘現在正在火頭上,你進去肯定會連你也一起罵?"
啟浩聽到這話真就止了步不往里走,他可不想遭受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