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乍寒之計,樹葉的葉芽慢慢地舒展,枯草也茁壯地抽出了嫩芽.一切,顯得生機勃勃.
啟軒心有所感,畫了一副初春圖.不過這幅畫,唐莫評價並不高.因為啟軒的山水畫,始終脫不了龐經綸的影子.
聽到這番評價啟軒也不在意,笑著說道:"就隨便畫畫的."身邊的人,包括竇姨娘都說了他的人物畫好.所以,啟軒現在專攻人物畫.山水畫或者花草動物,他現在畫得比較少.
唐莫也知道,啟軒跟著彭經綸學了這麼多年,想一下讓他完全擺脫其影響很難.這事,得慢慢來.
也幸虧龐經綸從不畫人物畫,若不然怕啟軒也會深受影響了.
兩人聊完以後,啟軒就回自己家里.為了方便來往,兩家院子打通了的.
回到家里,啟軒看見竇姨娘眼眶紅紅的,忙問道:"怎麼了這是?誰欺負你了?"
竇姨娘擦了眼淚;"沒誰欺負我,我就是想毅康了.分開了兩年,也不知道回京以後那孩子還認不認識我?"
搬到縣城以後,吃穿的都直接買不用自己種.粗活重活,唐家那兩個隨從會來做.竇姨娘只需要料理三餐,所以比較閑.
這一閑下來,竇姨娘就特別想孩子.有時候想得,晚上都睡不著.
啟軒道:"要不,你先回京城去."他也想念父母妻兒了,可暫時回不去.不過竇姨娘若想回去,那是沒問題的.
她既想念兒子,又舍不得跟啟軒分離.糾結了許多,竇姨娘還是搖頭道:"我想跟你一起回去."孩子在王府沒她也過得好,可若現在回去,以後再不可能跟王爺過著像夫妻一樣的日子了.
啟軒拍了下竇姨娘的手,什麼都沒說.不過到了畫室,他寫了一封信想讓古九送回京城去.
古九沒接信,而是問道:"信里不會是想跟太後說,你想回去?"
啟軒點頭.雖然他知道玉熙同意他回去的這個概率比較低,但他還是想要試一試.
"太後什麼性子你這個當兒子的會不知道?你這信送了,也白送."太後決定的事,一般是不會改變的.
啟軒道:"巧娘這些日子一直都想毅康,讓她先回去又不願."竇姨娘跟著他吃了那麼多苦,如今見她總偷偷地哭啟軒心里也難受,所以他就想提前回去.
古九沒說話.竇姨娘這些日子情緒一直都不高,這個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說起來這個女人真的挺不錯的.跟著軒王在阿加村吃苦受罪不僅沒怨言,反而好的東西都會先緊著軒王來.
啟軒見狀,問道:"古九,難道你不想你的妻兒孫兒嗎?"古九的兒女都已經娶妻嫁人了,也是他閑不住才會去教新人.要不然退下來後,他就可以頤養天年了.
古九掃了啟軒一樣,笑道:"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有些想我孫兒了."走的時候小家伙還扯著他的衣服,不讓他走.這也兩年沒見,小家伙肯定長高了很多.
"我也想旪哥兒跟晡哥兒他們了.我這個爹當得不稱職,可幾個孩子卻非常孝順."想想,就愧疚得不行.以後,他一定要加倍補償幾個孩子.
古九瞅著軒王的模樣,說道:"你想要回去,也不是沒有辦法."
啟軒眼睛一下亮了:"什麼辦法?"
古九笑了下道:"太上皇跟太後已到花甲之年,這幾年一直在尋畫師為他們作畫.可惜,到現在都還沒有哪個畫師做的畫讓太上皇滿意.你若是能畫出讓他們滿意的畫作,我相信太上皇肯定會讓你回去的."
這事啟軒也知道,五年前他大哥就開始尋了畫師給兩人作畫,可這些大畫師作的畫沒一個讓他爹滿意的.
"大畫師作的畫我爹都不滿意,我怎麼可能畫出讓我爹滿意的畫像."除了宮中的禦用畫師,啟浩將天下擅人物畫的幾位大畫師都尋了來.可惜,云擎通通都不滿意.
古九好笑道:"試都沒試,你怎麼就知道自己不行?"
啟軒還是沒自信,跑去找唐莫了.
古九無奈地搖頭.其實他早就發現啟軒沒自信.你要說他不行,他就覺得自己真不行.一定要旁邊的人鼓勵他誇贊他,他才會有動力繼續做下去.
不僅古九,就是唐莫也發現了啟軒的這個弱點,所以唐莫總是鼓勵他誇贊他.就算覺得不好的,也會說得非常婉轉.
啟軒得了肯定,也就越來越投入,畫技也越來越好了.
唐莫知道這事,自然贊成了.
啟軒醞釀了兩日,開始作畫.
這些日子古九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沒事就去瞅瞅啟軒作的畫,這次也不例外.
看到畫像上云擎滿頭的白發以及臉上深深的皺紋,古九說道:"你這畫,太上皇看了肯定也不滿意的."
啟軒將畫筆放下,看向古九問道:"為什麼?"雖然兩年沒見,但對云擎的模樣他還是清晰的.
古九說了自己的意見:"要是我,看到這麼自己這麼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肯定不高興了."
太後因為顯年輕,作出來的畫也很好看的
越說,古九越覺得有道理:"太上皇年輕的時候可是威風凜凜英勇神武的大將軍,現在你給畫成了個糟老頭,你覺得他會滿意?"百分百是不滿意了.
啟軒明白過來:"你是說應該畫我爹年輕時的樣子,這樣他才會滿意."
古九說道:"這個你自己把握,反正不要畫成這樣.這模樣我看了都不舒服,更不要說太上皇了."
"可是這是留給後人瞻仰的畫像,畫太年輕不好吧?"
古九道:"那些大畫師的水准肯定比你高,他們都不能讓太上皇滿意.你覺得你作這樣的畫太上皇就能滿意?"所以,只能另尋蹊徑比較好.
啟軒覺得古九說得有道理,沉吟了片刻後道:"容我想想."
想什麼想,還不是要詢問下唐莫的意見.說起來古九真覺得很奇怪,同一個爹娘生的,怎麼差這麼多了.皇帝跟佑王,那是多有主見的人.軒王,咳,不說也罷.也幸虧父母也強悍兄弟也能罩著他,他才不會受人欺負.
啟軒晚飯後還真去找唐莫了,問了他的意見了.
唐莫聽完後,笑著說道:"這個想法非常好,你完全可以試一試."說不准太上皇還真就不喜歡那些大畫師將他畫得太老,所以才雞蛋里挑骨頭.
啟軒有些猶豫地說道:"可是這畫像百年以後要供奉在太廟的,畫得太年輕了有些不莊重呢!"
唐莫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知道為什麼祖宗留給後人的畫像都是年老的模樣,那是因為這種畫像不能提前畫.等老了再畫,畫師就只能畫他們當時的模樣."留給後人瞻仰的畫像,沒人會提前請畫師來畫的,因為不吉利.
這些事,啟軒還真沒往深里想.
唐莫說道:"畫太上皇跟太後年輕時的模樣,這事別的畫師是做不到的,可對軒王你來說卻不是難事."
等啟軒准備動手畫的時候,古九又提了一個意見:"太上皇跟太後那般恩愛,你若是將他們畫在一塊,我想他們會很高興的."一般遺像,都是一人一幅的.
聽到這話啟軒腦海之中閃現過一副畫面,當下就點頭道:"你說得很對,我爹娘肯定希望兩人一起的."
合在一起畫比單獨畫,難度增加了不少.不過啟軒這次,卻沒退縮.
在啟軒閉關作畫的時候,依佳跟著尼古以及尼提下山了.
竇姨娘今日穿著藍色纏枝蓮對襟褙子,下著一條馬面裙,梳著彎月髻,發髻上插著兩根銀簪.因為養了半年多,雖沒跟在京城時沒法比,但與在阿加村時相比也是判若兩人.
所以依佳看到竇姨娘時,都有些不敢相認了:"巧娘,你怎麼變這麼漂亮了?"
竇姨娘將人迎進了屋,笑著說道:"現在沒再干活,不曬太陽了."經過一個冬天,白回來了一些.當然,人靠衣裳佛靠金裝,打扮了下肯定要漂亮許多.
兩人坐下以後,竇姨娘問道:"依佳姐,這段時間可還好?"
依佳笑道:"其他都好,就是特別想念艾華."艾華自小到大都沒離開過她身邊,這回一離開就是半年.
半年沒見兒子,她實在是想念得慌.這次磨了許久,尼古才同意帶她下山的.
竇姨娘對此是深有體會的:"是啊!孩子離開身邊,這當娘的哪能不想."
依佳聽到這話,握著竇姨娘的手說道:"那你們什麼時候能回家?"跟竇姨娘比起來她要好很多了,畢竟身邊還有艾達跟姆娜.要都不在身邊,她肯定受不住.
竇姨娘搖頭,這事不是他們能決定的.得要太後松口,他們才能回去.
依佳見狀說道:"那你們再生一個呀!有個孩子在身邊,就不會那麼想了."
竇姨娘早有這個想法,可是啟軒不碰她.她一個人,想生也生不出來.只是這房里的事,竇姨娘也不好意思跟依佳說:"這孩子也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依佳聽到這話,也表示理解.她是生了艾華兄妹三人,可是她妹妹就只生了個姑娘以後就再沒懷上.所以這事也得看緣分,急也急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