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旁觀

“這麼肉麻的話你也說得出來?”電話那邊是豐琪沒有驚恐的驚叫,驚叫中還帶著調笑,“大哥,我也不瞭解你了!你以為你還是17歲?”

“17歲,我是既沒有現在的智商和情商,也沒有這麼多的煩惱吧!肉麻?都是真心話!”豐毅抽了一口煙,倚在客廳露臺上向外看,吞雲吐霧,又看著冬天的夜風將煙霧吹散,聽著電話那邊如同“知心姐姐”電臺一般豐琪的笑聲,心中毫無疑問,妹妹想為自己開解的心的真的,但從中獲得八卦的樂趣恐怕也是真的。

“你打算怎麼辦?”豐琪問。

豐毅哼了一聲,“知道怎麼辦我就不會接你的電話。”

自從豐毅和徐北喬搬出豐家,豐琪的電話就如期而至。多則一天一通,少則兩天一通,其積極主動讓人懷疑是女人的八卦之魂在作祟,不過也會提醒豐毅沒有想到的地方。

“不管怎樣,爆發是個好現象,起碼他願意跟你交流了。”豐琪說,“我採訪的時候,最怕當事人什麼也不說,哪怕是咒駡,都比閉嘴好。”

豐毅嘆氣,“那麼溫順的人突然這麼暴躁的交流,讓人吃驚。”

“你覺得那不是他了?”

豐毅想想,搖搖頭,“不。那也是他。”

豐琪撇撇嘴,愛情這個東西真的能讓百煉鋼成繞指柔,自家大哥已經快被繞得差不多了。不過她還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你不覺得他今天說的話傳遞了很多東西?”

“什麼?”豐毅轉了個身,靠著露臺看向徐北喬緊閉的房門。

“他說他不能理解你的選擇。”豐琪一字一句地重複,“這裏面起碼說明了兩點,一是他沒有安全感,認為你的選擇以後有可能被糾正。”

“這我知道。”

豐琪又說,“二是他很重感情,他在意你曾經對費明的付出。”

豐毅一愣,看向客臥房門的眼神更加柔和。

隔了一道門,但煩惱的程度卻沒什麼兩樣。

徐北喬躺在床上,旁邊是胡亂扔著的外套,好像從客廳逃離般沖進臥室之後,就是這副模樣。

第一個想法是還是提出離婚乾淨了事,但緊接著就被自己否決了。豐毅的態度和手段,怎麼可能容忍?不等到合同到期,自己是沒有理由的。

第二個想法是想方設法離豐毅遠一點,離得遠了,心就平靜了,不會再患得患失、左右掙紮,也不用再看著豐毅發紅的眼睛心疼,不管那是因為怒氣還是傷心。

然後……心就真的開始了疼,為豐毅遍尋無門的沮喪和暴躁,為自己心中豐毅的身影依然牢固。人被逼急了,喊叫出來的都是連自己都不曾想到的真心話。不明白他的選擇,不知道自己是否值得,不知道費明在他的心中有多深刻……

徐北喬承認自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但是那“怕”,就生生擺在那裏,和費明俊美的微笑一樣,深刻難忘。


徐北喬嘆了口氣,理智上告訴自己那不過是一道垮得過的坎,誰的感情生活沒有過去?誰心裏不是溝溝壑壑?但感情上,卻又覺得那溝壑簡直是深淵,站在邊上向下看,深不見底之中又會演繹出無數種可能。隨便一個理由都能將自己和豐毅的甜蜜變成過眼雲煙,太不可靠。

徐北喬搓了搓臉,坐起身來。該面對的總要面對,就像最初和李靖分開的時候,每一個笑容後面都是哭泣的臉,每一天正常的生活都在咬著牙,日子不是過不去。

振作了一下精神,徐北喬打開房門,畢竟浴室是要用的,水是要喝的,再想躲,也不可能把自己關在臥室裏。

一直盯著客臥的豐毅一見徐北喬出來,便簡短打發了豐琪,等徐北喬從浴室出來,就見豐毅站在客廳,看著自己,臉上是略帶尷尬的微笑。

徐北喬看了看豐毅,沒有說話。

豐毅一笑,“想喝水嗎?水早就燒好了,現在還溫著,要是想喝點熱的,還可以重新燒。”

可能是因為之前的爭吵和在冷風中吸煙,豐毅的聲音有些沙啞。徐北喬瞥了他一眼,平靜地說,“這樣就好,多謝!”說著,徐北喬從豐毅身邊走過。

豐毅看著徐北喬進了廚房,又從廚房端了杯水出來進了臥室,心中深深嘆息。真的應了豐琪最後扔下的那句話,兩人的關係糾結到這個程度,真是神仙也難開解。

豐毅咬了咬牙,再難開解,也要解開!

而回到臥室的徐北喬坐在床邊想了想,拿起了電話,“喂,劉錚,明天能來接我上班嗎?”

其實冬日的香港更加繽紛美麗,政府會裝飾街道,百貨會創意小景,中環的繁華地帶,處處都是惹眼的景致。但豐毅此時駕車行駛在街上,眼中只有前面的那輛車子,普通的車型、保守的顏色,放在平時自己是看也不會多看一眼,但現在裏面坐著徐北喬。

“我送你上班,公司離得很近。”豐毅關注著徐北喬清晨的節奏,在他換了衣服出來的時候,也拎了包要跟上,卻見徐北喬扯出了個微笑,“不必了,劉錚來接我。”

豐毅頓時胸口一緊,但依舊不動聲色,“那我送你出去。”

徐北喬沒有拒絕,就讓豐毅跟著自己下樓,讓他看著自己跟劉錚笑著打招呼,讓他看著自己坐進劉錚的車裏離開。

劉錚沒有為昨天的事情感到絲毫尷尬,依舊談笑風生,說說工作室最新的設計和新出現的對手。徐北喬卻有些心不在焉。

在一處紅燈停下,劉錚看了看徐北喬,忽然問,“豐先生的車是銀灰色的嗎?”

“什麼?”徐北喬一愣。

劉錚笑著點了點後視鏡,徐北喬將後視鏡掰了個角度,果然看見豐毅的車子就跟在後面,鏡子裏清晰的影像,甚至能看到豐毅那張不算高興的臉。

徐北喬抿了抿嘴,將後視鏡調整回去,“豐氏百貨也在中環,就在工作室附近。”

“是嗎?”劉錚應和了一聲,沒再說話。

不久就是豐氏和工作室分道揚鑣的路口,劉錚打了轉向等待右轉的綠燈,就見豐毅的車子開上來,在劉錚車子旁停了停,不顧後面車子不耐煩的鳴笛,看了看徐北喬,才踩下油門離開。綠燈亮了,劉錚右轉。


“豐先生的眼神很是犀利。”劉錚的語氣帶著調侃。

徐北喬轉頭看他,“好像從一開始,你就對他不以為然。”

劉錚想了想,一笑說,“曾經我想說的,但那時你不想聽。現在再說,就顯得我有些不厚道了。”

徐北喬神色一黯,“是關於費明?”

劉錚看了一眼徐北喬,點點頭。

良久,徐北喬自嘲地一笑,“怪不得。”

劉錚沒有說話,直到將車子停進車場,熄了火,才轉向徐北喬,認真地看著。

徐北喬被劉錚注視得不自在,一躲,“看什麼?”

劉錚扶著徐北喬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躲閃,然後在一陣凝視之後,劉錚嘆著氣笑了,“看來,我最好的角色,就是你的助理。”

徐北喬一愣,隨即明白了劉錚在說什麼,“不是助理。劉錚,你是我的朋友。我朋友不多,你一個,齊齊一個,還有張靜好和周正。”

劉錚看看徐北喬,自嘲地一笑,“現在是真的確定了。有你這樣的朋友嗎?拿我當擋箭牌,用得這麼順手,虧我昨天還剛對你表白。”

徐北喬神色認真起來,看向劉錚,“昨天的事情,對不起。”

劉錚眨眨眼睛,“那算什麼,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會得到回應,這點我還不明白?”說著,劉錚伸手抱住徐北喬,低沉地說,“不過北喬,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要求回報的。”

徐北喬將頭靠在劉錚肩頭,真誠地說,“謝謝你!”

“不客……”還沒等劉錚說完,就聽見有人“咚咚咚!”地敲車窗。

兩人一驚,瞬間分開,等徐北喬看見了來人,更是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只見齊齊一身雪白的小外套,同樣睜大了眼睛站在車外,支著的長腿讓人懷疑他有沒有穿冬裝。

“齊齊?”徐北喬下車,劉錚也拔了鑰匙,鎖了車。

齊齊則看著他們表情詭異,“你們……你們……”說著,左右看看,對徐北喬懇切地說,“哥!你是名人誒!公開劈腿啊!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怎麼就看上劉錚了?!他可是你的助理啊!還是你公司的合伙人啊!辦公室戀情很複雜的……”

徐北喬扶額,有種將齊齊打包塞給邢濤的衝動。

大多數人,都是無聊和煩悶的時候,才會頻繁地呼朋喚友、招貓逗狗,真正有心事的時候,反而喜歡私密的空間,閉門不出。齊齊就是這樣的人。所以當齊齊出關,只能說明兩件事。一是邢濤已經被判出局了,二是齊齊已經被搞定了。

劉錚無奈地帶著纏著徐北喬的齊齊進了工作室,貼心地為兩人煮了英式紅茶,便將人留在廚房裏,自己離開了。


齊齊在紅茶里加了奶,喝了一口,“嗯,不錯!劉錚這人還真有內秀。在寫字樓裝廚房,虧他想得出,也虧得這點子很有用。”

“邢濤呢?”徐北喬問。

“出差了,要上英國見老闆。”齊齊說,“他的律所上面,還有投資人。”

“哦。”徐北喬心想,應該是齊齊被人家搞定了,“不出去一夜情了?”

齊齊張揚的神色忽然有些尷尬,彆扭地換了坐姿,“沒時間啊!”

“還嘴硬。不只是沒時間,還沒有體力吧!”看見齊齊明媚的笑臉,徐北喬的心情大好,一派輕鬆。

齊齊自來瀟灑,短暫地害羞之後,高高興興地說,“邢濤這個人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在那方面。”

徐北喬忍不住“呵呵”笑起來。哪知齊齊忽然面色一正,“但是哥啊!我是未婚,你是已婚,你可不能亂來哦!”

徐北喬的笑聲頓時沒了力氣,齊齊接著說,“以前我看豐毅不順眼,其實人家真的不錯。哥你別不珍惜。”

徐北喬眉頭一蹙,“我和劉錚沒什麼,你別亂說。”

齊齊挑高了眉毛,“切”了一聲,“你可能沒什麼,劉錚可不是沒什麼。我縱橫江湖這麼多年還看不出來?明明就是有意思。”

徐北喬撇嘴,“你還縱橫江湖。”

“這年頭,找這麼有錢有閑有事業有追求有相貌有身材的男人不多……”齊齊一連串的“有”好像在說相聲,“而且豐毅肯負責任,又愛你。上次你受傷,在手術室外面,豐毅那都不是豐毅了,怎麼說……我形容不出來。”

徐北喬垂下眼簾,齊齊又說,“別的不說,就說胸懷,沒幾個男人比得上。”

“什麼胸懷?”

“夠包容的胸懷啊!”齊齊挺起腰板,認真地說,“哥你跟了李靖10年,10年的感情有多深?當時你傷得有多重?是個人都會在意。就算你說不愛那個王八蛋了,那10年時間明晃晃就擺在那裏的,你付出了多少感情!不在意?那是笑話!可豐毅還是跟你結婚,而且對你是越來越好,那可不是假的!”

徐北喬一愣,好像什麼東西被突然地扔進自己胸口,狠狠撞了一下自己的心。

“怎麼?我說的不對?”齊齊喝了口茶,“就連邢濤,看見越秀書店時的表情也是怪怪的,一次還問我,就那麼喜歡楚秀?被騙了一次還被騙第二次?”

“他那麼說?”徐北喬神色一正。

齊齊隨意擺擺手,“喝酒的醉話,已經被我鎮壓過了。現在說的是你!將心比心!”

一句話,讓徐北喬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