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臉雙重生攻受 第66章

六皇子很快從破敗的西宮遷到了紫宸宮,二人一個住主殿,一個住東側頭的偏殿,中間相隔甚遠,還豎了幾面宮墻,宮中下鑰之後便完全是兩個獨立的居所,倒是無需避諱。李瑾天特意派人來問要不要休整宮殿,還賞賜了許多貴重的寶物。

之前克扣六皇子膳食的奴才也被他當場杖斃,以顯示自己對齊修傑父子的重視。

故而被派往紫宸宮的一群侍從面上都帶著恭敬的神色,再也不敢把齊修傑當做罪人看待。能在李瑾天獨寵高貴君的時候獲得一二分關愛,且還赦免了他的死罪然後極盡補償,這齊貴君絕不是個簡單人物。

周允晟一邊與六皇子培養感情,一邊關注養心殿和天宸宮的動向。李瑾天果然像資料裡記述的那樣,愛慘了高旻,哪怕被逼得心頭冒火,卻還是堅持每天去探望他和孩子,從不在別的嬪妃或侍君那裡過夜。

他割捨不掉這份感情,高旻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行事無忌。但這只是現在,再深厚的感情也經不起時間的磋磨,特別是當其中一人極力維護而另一人棄如敝履時,由愛生恨也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至於尋找失散的愛人,現在的周允晟居住在深宮內,四處都是李瑾天和高旻的眼線,實在不好有所動作。

等日後我兒子登基了,找一個人還不是小菜一碟?周允晟這樣想著,才勉強壓下急迫的心情。

這日,他正歪在榻上看書,就見自己的貼身侍從步履匆匆的走進來,低聲道,“主人,六皇子的大宮女有急事求見,說是六皇子不好了。”

“怎麼個不好法?”周允晟扔掉書,靸鞋出去,看也不看那宮女就徑直往偏殿走。

宮女連忙跟上,眼眶通紅,神情驚恐,期期艾艾的道,“貴君,六皇子他,他瘋魔了!您快過去看看吧!”

瘋魔了?好好的人怎會瘋魔了?周允晟憶起高旻曾經給齊修傑下過毒,又在六皇子遷宮時安插了許多釘子,這樣的手段真不像上輩子那個光明磊落的高將軍,反而像個陰毒婦人。看來還是自己太大意了,早該把那些釘子清理乾淨才是。

思忖間,偏殿已近在眼前,那宮女快走幾步引路,然後急急推開走廊盡頭的一扇房門,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周允晟走到門邊一看,卻見李旭東手執一根帶著倒刺的長鞭,地上跪著三個五花大綁的奴才,已被他抽的遍體鱗傷血肉模糊,眼看就要斷氣了。

“貴君救命!六皇子瘋了!”其中一人勉強抬頭,一邊求救一邊吐著血泡,看上去淒慘至極。

六皇子面色灰敗,緊握長鞭的手止不住的顫抖。他受夠了這些宮人,平時不但克扣他的膳食和月銀,還動則打罵羞辱,將他當成狗一樣對待,仿佛以奴才的身份欺凌主子便能使他們得到無上的快感。

他曾被硬摁在地上舔他們的鞋子,曾被大冬天裡澆一瓢冷水罰站在淒淒寒風中,曾被強迫一個個的去鑽他們的褲襠,任他們盡情恥笑。他想反抗,卻也知道自己無力反抗,作為一個出身卑賤又沒有母妃照護的皇子,他的地位連受寵宮妃的貼身侍從還不如。

他甚至不能露出怨恨的神色,否則等待他的將是無止境的饑餓、寒冷和變本加厲的折磨。他想著等有一天自己實在無法忍受了,就與這些人同歸於盡。

但絕望的煎熬中,齊貴君出現了,像一縷陽光,溫暖了他死寂的心,像一絲空氣,送到他快要窒息的鼻端。他說他會護著他,說他不會再卑賤,將變得強大的希冀送到他掌心。

齊貴君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血液都在沸騰,燃燒,巨大的喜悅幾乎衝昏了他的頭腦。他覺得自己有了親人,所以可以不用再害怕任何人。看見腆著臉跟隨自己來到紫宸宮的幾個侍從,他終於按捺不住積壓許久的戾氣,決定送他們去死。


他知道自己骨子裡很嗜血,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會臆想出許多酷刑加諸在所有欺凌他的人身上,有一些酷刑甚至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血腥殘酷的程度令人作嘔,卻讓他興奮的戰慄。

他知道這種念頭有多麼駭人,所以用卑微怯弱的表象掩藏自己真實的心性。他絕不能讓齊貴君看見如此醜陋的自己。

但他終究還是個孩子,手段生嫩了,竟沒想到自己的秘密會被宮女窺見並引來了他最不敢見的人。

他像一個站在絞刑架下的囚犯,等著齊貴君將鎖套戴在他脖子上。

周允晟慢慢走進去,接過他手裡的鞭子,猛然抽打在他手臂上,尖銳的倒刺劃破衣衫,留下一條條血跡斑斑的傷痕。

立在門口的宮女連忙垂頭,詭異一笑。

六皇子以為齊貴君會斥責自己,對自己表示失望,卻沒料到他會不由分說就鞭撻自己。所謂的保護,疼愛,相依為命就是這樣嗎?我只是你重新復起的工具嗎?六皇子咬緊牙關,不讓屈辱和絕望的淚水落下。沒人能讓他哭泣,甚而傷害到他堅硬的心,唯有這個曾給了他希望又將他推入深淵的人輕而易舉就能動搖他的心神,讓他感受到何謂真正的寒冷。

曾經,他對齊貴君有多少期待,現在就有多少怨恨。但奇怪的是,他卻無法想象自己去傷害他的情景。

“知道錯了嗎?”周允晟捏住他的下顎,迫使他抬頭直視自己,厲聲詰問。

六皇子反覆握拳又反覆鬆開,片刻後啞聲答道,“知道錯了。”

“那你告訴我你錯在哪裡?”

“我不該如此殘暴。”

“蠢貨!”周允晟捏住他下顎的手指施加了幾分力道,在他皮膚上留下幾個觸目驚心的瘀痕。

六皇子終於露出痛苦的神色。

周允晟繼續道,“你有錯在二。一,太過看輕自己。你是皇子,他們是奴才,你是瓷器,他們是瓦礫,兩者實乃天淵之別,豈能相提並論。你要處置他們,只需羅織幾個罪名並吩咐下去,自然有人能讓他們生不如死,何須髒了自己的手反落一個殘暴的名聲;二,你在沒有完全收復下人的時候就貿然動手,讓居心叵測之人鑽了空子,離間我父子二人的感情。你說你蠢是不蠢?”話落冷冷瞥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宮女。

六皇子睜大眼睛看著他,努力消化這番話。

周允晟放開他下顎,嫌棄的用帕子擦手,沉聲命令道,“來人,此四人對六皇子不敬,拖下去杖斃。”

李瑾天對齊修傑心存愧疚,雖然不再愛他,卻極盡補償之能事,紫宸宮內外足有百多名侍衛,全都聽憑他號令。

他話音剛落,就有帶刀侍衛衝入房間,將三名侍從連同那嚎哭不止的宮女一塊兒帶走。


“君父。”六皇子這才回神,冰凍的心恢復了跳躍,且越來越快,巨大的歡喜充斥著他的身體,讓他輕飄飄的似要浮上天際。他拽住周允晟的手,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的雙腿牢牢黏在地面,仿佛眼前這人就是自己一輩子的依靠。

君父怎麼會討厭他甚而拋棄他呢?君父是他的親人,是無論如何都會包容他的人。君父罵得對,他果真還是太蠢了。

李旭東歡喜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能拽著周允晟的手一聲聲的喊著君父。

“做甚麼一副小女兒的姿態。方才打人的血性上哪兒去了?”周允晟嫌棄的抽回自己的手,問道,“敢不敢去觀刑?”

“當然敢。”六皇子忙不迭的回答,如果身後有尾巴,估計這會兒肯定搖得十分歡快。此時的他就像一隻圍著主人撒歡的可愛狗崽,哪還有之前的陰狠和暴戾。

說實話,周允晟對六皇子的心性很滿意,自古能登上高位的人,哪一個不是心狠手辣之輩?李世民、武則天、朱棣、雍正……誰都不是慈善家。有血性就代表有野心,這是好事。

“去吧,觀完刑記得回來陪我用膳。”住在偌大的宮殿裡,他也會感覺寂寞,特別是在吃飯的時候。

六皇子就像得到了至高的獎賞一般,大聲應諾後一步三回頭的走了。他喜歡君父,恨不得每時每刻都待在君父身邊,但觀刑那樣血腥的事怎麼能叫君父作陪呢?他就應該住在敞亮華麗的宮殿裡,受到最妥帖的照顧,最精心的呵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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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旻沉著臉走入養心殿,並未行禮,而是直接質問,“六皇子無故處死了四個宮人,你可知曉?”

“真的是無故嗎?六皇子以前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你可知曉?”李瑾天反問回去。若非讓人刻意調查了一番,他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被人那樣苛待。十二皇子已經死了,他再疏忽下去,還會有更多的皇子被磋磨至死,直到只剩下五皇子一人。高旻究竟是無意還是有意?

高旻目光閃爍,避而不答,顯然是一清二楚的。

李瑾天很失望,重生前的高旻大氣,仁善,耿直,重生後的高旻冷漠、自私、狠毒,除了五皇子和高家,對誰都不在乎。這究竟是誰的錯?歸根結底,似乎他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高旻無法說自己問心無愧,於是轉移話題道,“我掛帥西夷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你就不能留下來陪伴朕?”

高旻用沉默來回答,眸子裡溢出不甘、怨恨、甚至是一絲野心。他迫切的想要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宮殿,去浴血沙場,去建功立業。上輩子已經卑微夠了,這輩子重來,他深深體會到唯有權利才能保障他的利益。

野心?李瑾天無法告訴自己那是錯覺。他疲憊的笑了,擺手道,“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先放手讓你飛翔,但是總有一天,我會折斷你的翅膀。

高旻大喜過望,誠心誠意道謝後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