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七使徒 第五十八章 孟帕亞(上)

“咱們從西盟過關,然後一路向南,差不多到明天早上,咱們就能到達孟帕亞了。”開車的自然不能是鳳凰大哥,人家好歹也算是有身份有頭面的人物,只管拿著地圖給王鵬比劃行車路線,“其實過了景棟就是咱們黑旗軍的地盤了,不過孟帕亞是咱們的大本營。”他看著關卡哨所越來越近,從後面包里拿出來幾本護照分給王鵬他們,“這些都是辦好簽證的,一會兒給他們看就可以了。”

王鵬看看他:“那你呢?”

“我?”鳳凰大哥指了指自己脖子一笑,“就憑這個紋身,東南亞四國就沒有敢攔著我檢查的。”

既然沒人敢攔你,那還給我們護照干什麼?王鵬很疑惑,不過看著鳳凰大哥在解放軍的槍口下一樣乖乖的拿出護照驗身,而到了緬甸那邊的哨卡看到這輛車過來話都不說就直接放行通關,而且還主動清理出一條路來讓他們先過,不由得暗自贊許:還是解放軍的威力大。

“現在,”鳳凰大哥探出頭看著車的後輪碾過白線,回過身沖著王鵬他們笑著說,“我們都是站在緬甸的土地上來了。”他伸出手和王鵬握了握,“歡迎你們到緬甸來。”

“你不是中國人?”王鵬對于他這個說話的口氣,感覺有些怪怪的。

“我是撣邦的傣人,以前你們叫我們擺夷人。”鳳凰大哥笑了起來,“你知道刀白鳳吧?天龍八部里那個。”

“知道。”王鵬分不出來這些區別,但天龍八部是看過的,甚至朱鈞這個在監獄長大的小子都點頭:“聽說過。”

“刀、召、罕、多、思等都是我們傣人的大姓,我姓蘇皖那,也是版納皇族的姓。”鳳凰大哥很傲然的笑著說,“還有傣雅楊姓,我的名字全稱是蘇皖那召明含,漢名是召明含。”

那不和沒改一樣麼。王鵬看著窗外綠油油的稻田和遠處的隱約起伏丘陵上的墨綠,有些出神。

召明含看慣了這種第一次出國四面好奇的人,而王鵬的表現已經算是文雅了。

朱鈞這時候問:“那麼,刀白鳳也是你們的族人?那麼有沒有什麼一陽指之類的留下來?”

“那只是武俠小說而已。”召明含笑了起來,“只是當年大理國在位的時候,我們傣人一向是後族而已,就像遼國一向是姓蕭的當皇後一樣。我們沒有什麼一陽指六脈神劍什麼的,最多就是以前老一輩流傳下來的一些散亂的拳腳功夫和不流入的刀法。”他看看王鵬他們,“你們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咱們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會到孟帕亞。”

休息倒不必,王鵬這一段日子過的很滋潤,胖了不少,正是精神頭足的時候,又趕上第一次出國的興奮,一路上只顧著看風景。

悍馬車在越過一道小小的山梁之後,朱鈞突然指著外面叫:“好漂亮的花!”


的確美麗,粉紅色、淡紫色、純紫色不同顏色的花朵迎著淡淡的微風招搖,放眼望去就是一片紅色的花海。

“這是什麼花?”朱鈞興奮的回過頭來看著召明含,“我能不能采一朵?”

“當然可以。”召明含微笑著點點頭示意司機停車,自己親自下去采了一朵花遞給朱鈞。

“很香啊。”朱鈞嗅了嗅,一臉的陶醉,“這叫什麼?”

“這個叫阿芙蓉。”召明含回到車里,微微笑著說,“又叫做罌粟。”

朱鈞條件反射一樣的把那紫紅色充滿了美麗妖豔的花朵扔出了車外,任憑那芳華被車輪碾做塵泥。

“別怕。”召明含拍了拍朱鈞的肩膀大笑了起來,伸手指著窗外的那一望無際,“這些都是咱們的阿芙蓉田!”(作者注:罌粟花花期為三天,多在農曆三四月份開花,王鵬是在12月去的緬甸,實際上是看不到罌粟花海的。另外再加一句:罌粟花海真的極美麗)說著話,他從車後面的箱子里拿出一面小小的黑色虎頭旗插在車外豪氣的說,“在這里,這面旗子就是通行證。”

好大的一片罌粟田!王鵬看著那滿山遍野的姹紫嫣紅,眼睛都直了。

“一個果實可以出差不多10毫升左右的乳汁,一公斤的乳汁差不多只能提煉出來這麼一點鴉片,”他用食指和拇指比劃了一下大小,“而十公斤鴉片最後只能提煉出來一公斤海洛因,當然副產品里還可以造出一點嗎啡之類,不過我們最主要的聲音就是海洛因。”也許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盤上,也許是看到花海聞著彌漫在空中的罌粟的濃郁香氣,他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大家也都不是外人,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每年我們走出去的貨款利潤,就可以造一艘航空母艦。”

最輕型的護航航母造價也在2億美元上下,王鵬心算一下乍舌不已:看意思販毒是比當公務員來錢快!

“不過這些年生意不是很好做了。”召明含輕輕的搖了搖頭,“南美那邊有不少可卡因流到了香港,歐洲那邊最近查的也比較嚴。”他把手撐在車門上望著花海,“尤其是原先的老大坤沙被捕之後,緬甸泰國兩邊的政府都在向咱們施壓。”他歎了口氣,“尤其是8月時候京城的那條線被掐斷了,我們損失了差不多3000萬RmB的樣子。”

這時候那個司機咬著牙說了一句什麼,召明含看著一頭霧水的王鵬笑:“他說如果讓他知道是哪個混蛋坑了李老大,一定親自掐死他。”

王鵬看看一臉古怪的李老三,差點笑出聲來。

他並不擔心李老三會出賣他如何,也完全不擔心這邊有認識他的人。相反的是,在這除了朱鈞和李老三之外誰也不會相信那個親手給李老二戴上手銬的人就坐在這輛車里。就算王鵬現在大聲喊出來說是他抓的李家一門,估計召明含也會當王鵬是開了個不好笑的玩笑。


這叫燈下黑。

但朱鈞恐怕就沒這麼好的心理素質了,在一刹那間臉色刷拉就白了,但隨後他還算聰明的把頭轉向窗外。

“聽說李大哥,是讓一個國安給折騰的跑路的,是麼?”召明含問王鵬,“你知道這件事情麼?”

王鵬在這里用的是假名字,叫王然,要不然也不敢就真的這麼大搖大擺的跟著毒販子們四處亂跑。他聽到召明含的問話之後連連點頭:“沒錯!是個叫王鵬的,這個事情三哥更清楚,您不如問他。”

召明含問臉色怪異的李老三:“是麼?能不能給我說說?”

好在李老三這一段時間折騰的自己本來就臉色極差,再怎麼心里古怪臉上也顯不出來,只能在那長歎一氣:“都是當年,年少輕狂啊!”

“講講吧。”召明含的好奇心上來了,“到底是怎麼個過程。”

“讓他給你講吧。”李老三滿心的郁悶沒地方發泄,只能把這個工作推給王鵬,“他了解的也很詳細。”

于是王鵬清了清嗓子,開始繪聲繪色的描述國安特務王鵬是如何前往京城執行奧運會的保安巡邏任務,如何與李老三相見,如何和李家結仇,最後如何抓捕等等,講的是興高采烈口沫橫飛,聽得李老三是臉色越來越差看著窗外咬後槽牙。

“然後,就是大難臨頭各自飛了。”王鵬實際上當然不能講的那麼高興,而是用充滿了悲痛和感傷的聲音低低的緩緩地說,“大哥帶著幾個人去了東北,二哥被王鵬抓了,我和小朱就跟著三哥到這邊來投奔‘上校’。”

“唉!”召明含聽完了故事也是一拍大腿連連搖頭,“怎麼能……怎麼能……”

到底是個怎麼能,他到最後也沒說出來。

因為該吃飯了。召明含看看前面:“前面有個小村子,咱們去吃了午飯然後休息一下再走。”

在村子里吃了一頓咖喱牛腩飯,又睡了個晌午覺之後,一群人繼續趕路。


“上校,為什麼要叫他上校呢?”李老三恢複了一些精神,開始了八卦本能,“我聽大哥說,他不在軍隊。”

“實際上,的確不是軍隊,按照官方的說法,應該是私人武裝組織。”召明含笑了笑,“他的爺爺,也就是我們的老太爺,是當年國軍的少將師長,50年大潰退時候跑到緬甸來當了土霸王。後來老爺子干不動了,就把位子傳給了他兒子,也就是我們老板的爸爸。再後來我們老板的爸爸跟著坤沙一起被捕之後……”他咧了咧嘴,用手在脖子上橫畫了一下,“我們老板就接了這個位子。我們老板說他爺爺是將軍,他爸爸卻不肖,竟然讓緬甸政府軍給打敗了,所以他要重振旗鼓重新打出我們黑旗軍的威風來。但畢竟因為當年一場惡戰之後,剩下來的人比較少,所以他就當團長,說等什麼時候重新壯大了才敢接他爺爺的位子,去當將軍。”他輕松地說,“所以外邊的人尊敬我們老板,就都稱呼他一聲上校。”他看著王鵬笑了起來,“這一路上,你們想來也應該看出來了,我對您一直畢恭畢敬,但對正主兒李三哥卻沒這麼熱情。知道為什麼麼?”

王鵬仿佛知道了一些,點了點頭。

“因為那個陵園里,有我們老太爺當年的手下和弟兄。”召明含嚴肅了起來,語氣里不由自主的也帶上了三分敬意,“國共的政治問題我們不去管他,但您對于我們的先輩能如此……如此保護,我真的是非常非常感激您。”他向著王鵬用力低下頭,聲音里都帶上了哽咽,“我的爺爺當年就是死在緬甸戰場上,他老人家的骸骨也許就在那個陵園里,我代我父親向您感謝了!”

我只是,看不慣他們所做的事情,僅此而已。王鵬卻沒想到他一時熱血上頭的沖動,竟然會給他帶來這麼大的好處,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不敢當不敢當。”

召明含堅持著鞠了三個躬之後,才抬起頭繼續說“我們老太爺今年一百零八歲了,前天晚上上網(這個似乎讓召明含有些不好意思)看到消息說安康的陵園讓人給刨了,險些氣的昏死過去,好容易救過來之後也是老淚縱橫。”他歎了口氣,“據說老爺子連說了三遍:‘不可能!’還說就算是當年他們打了敗仗,但那也是死在緬甸死在跟小鬼子打仗的戰場上,弟兄們拼死搶回來的尸首怕得就是他們死了不能歸鄉,怎麼能就被挖了墳掘了墓呢?”

實際上不僅僅是國軍的。王鵬臉上的汗刷刷的往下淌,低著頭都覺得沒臉見人了。

召明含倒也沒留神王鵬的表情,繼續歎息:“不過總算是保住了,老爺子親自給我打電話讓我一定不能讓他的弟兄們尸骨喧天,我這一個禮拜就是忙乎這個事情去了,害得你們三位也跟著我苦等,真是不好意思!”

沒啥不好意思的,王鵬心虛氣短,有要犯心髒病的前兆。

“咱們在前面再睡一覺。”召明含終于不再討論這個話題了,“睡一覺之後,咱們再開上兩個小時的車,就到孟帕亞了。”他向著王鵬他們笑了笑,“上校正在等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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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去看病明天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