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70章 活葬(十六)

我接過塑料袋,往里面瞧了一眼,有些潮濕,用手碰了碰,還有些黏糊的感覺,也沒管那麼多,就跟高佬說:"這叫覆靈,用的是墓穴底部的泥土,等會挖棺的時候,較為輕松."

高佬懷疑的看了我一眼,說:"不是吧,我也埋了不少棺材,為啥沒聽過這種說法?"

"等會挖棺的時候,你就知道了!"我笑了一聲,從塑料袋里捧出一些碎石子,朝著東方作了三個揖,然後轉身撒在棺材上.

緊接著,我又拿出先前的瓷碗,放在棺材蓋正中央,緊挨著竹筒的位置,在里面放了三張黃紙,又放了一些碎石子,然後讓高佬他們開始添泥.

費了一番手腳,總算用泥土將棺材蓋住,只露出一個竹筒供王潔在棺材內呼吸.

做好這一切,我看了看手機,時間是5點57,再看看天邊,隱約能看到太陽的影子,只是沒有出來,呼出一口氣,虛弱的坐在地面,給八仙們一人丟了一支香煙過去,說:"我們該做的,基本上都做了,是死是活,就要看王潔的命了."

八仙們都沒說話,坐在地面抽悶頭煙.這時,楊言點燃一根煙走了過來,在我旁邊坐了下來,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說:"陳八仙,我看你那只手好像有點不對勁,是不是斷了?"說著,他指了指我的左手.

我點了點頭,也沒打算隱瞞,就說:"上坡的時候,讓棺材壓斷了,怕耽誤吉時,沒敢說,現在總算能休息一會兒,楊醫生你替我看看,有沒有什麼急救措施,替我先減輕一些疼痛,等把棺材挖出來,再去鎮上醫院看看."

他聽著我的話,面色一凝,拿起我的左手看了看,怒道:"哪有你這樣的病人,手臂脫臼這麼長時間也一聲不坑,再耽誤下去,我看你這手是廢了,現在趕緊去醫院,還來得及接上."

我罷了罷手,說:"替我減輕一些疼痛就可以了,去醫院的事,必須挖出棺材再講,現在是我工作時間,我要對棺材負責,對'死者’負責,哪能半路退場?能不能減輕一些疼痛,給句話就行了,哪里需要這麼磨磨唧唧,難怪愛穿白nei褲,原來是個偽娘."

後面這句話,我是故意激怒楊言的,有些人你就得激他,這楊言一看就是吃激將法的主,至于去醫院,我是真心沒時間去,等會挖棺還需要很多儀式,一步不到位,這場活葬算是白忙活了.

但是,手臂的疼痛,實在有些忍受不了,先前忙著下葬的事,沒怎麼注意,現在休息了,這疼痛真心不是一般人能忍下來的.

"你是不是瘋了,手臂脫臼成這樣,你竟然還說不去,這只手是不是不想要了?"說著,也不知楊言這厮是不是故意的,竟然還在脫臼的地方摁了一下.

瑪德,疼得要死,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沒辦法,只能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讓疼痛緩下來.


"草,能不能暫時緩解疼痛,一句話就行了,特麼的,哪有這麼多廢話."我有些火了,能去醫院我早就去了,哪還需要在這受罪,誰不想保住自己的手臂.

可現在確實沒時間,一條手臂跟一條人命,孰輕孰重,我心里有數,若是平常有人要死,那跟我沒多大關系,救或者不救,全憑心情說了算.

而現在,救王潔是我的工作,我必定要傾盡全力,哪怕是手臂廢了,也不能讓旁人說半句閑話.因為我是八仙,代表著中國為數不多的抬棺匠,拿著主家的錢,我不能對不起主家,對不起自己這顆良心,對不起抬棺匠這個行業,別人可以看不起我,但,我必須對得起這個行業,別問我為什麼,只因我是八仙.

聽完我的話,楊言沉默了一會兒,拿著我手臂看了看,說:"我是神經科主任,不是骨科醫生,沒啥辦法,只能讓你手臂附近的經絡不碰到骨骼!"

說完,他在我手臂摁了幾下,疼痛舒解下來,沒有剛才那般疼痛,只是左臂有些動不了,我笑了笑,對他說了一聲謝謝,他沒有說話,坐在一旁抽著悶煙.

喬伊絲一直站在旁邊看著我跟楊言的動作,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見我們沉默下來,她坐到我另外一側,在我身上打量一會兒,伸手在我肩膀上用力拍了拍,說:"不錯,我奶奶沒說錯,九爺是個真男人."

她這話勾起我的興趣了,幾天前在醫院喬婆婆跟她說了一句話,她立馬就紅臉了,我一直想機會問她,沒想到現在她自己提了出來,我就問她:"那天喬婆婆應該不止跟你說這麼一句話吧?還說啥了?讓你這潑…頗有魅力的女娃臉紅?"

人老實就特麼管不住自己的嘴,好在我還算機智,把到嘴邊的潑婦改成頗有魅力,不然潑婦兩個字說出出口,我毫不懷疑,右手也會廢了,這會下蠱的姑娘真特麼喜怒無常,就像六月的天氣,說變就變.

"算你有眼光!"她瞪了我一眼,緩緩抬起頭,望著天空,語氣有些傷感,喃喃道:"奶奶說你是我未來的老公,可我苗疆會用蠱的女子,大多嫁的男人都是缺胳膊少腿,我怕你將來也會斷胳膊少腿."

"我草,我是你未來老公?你特麼別逗我了!"我直接無視她後面的話,從地面'騰’的一下就跳了起來,這潑婦以後真是我老婆,我特麼以後的生活,那還叫生活嗎?用水深火熱來形容,我特麼都覺得玷汙那四個字.

我們這邊,大多數地方的男人都有些大男子主義,我也不例外,總幻想著以後能娶個不漂亮也不丑,溫柔可人的媳婦,過著男恩女愛的生活.

這喬伊絲,長相方面倒是可以,比電視上那些打廣告的女郎還要好些,可這性子,我特麼沒看到一點溫柔的影子,至少她對我沒有溫柔過,一見面就特麼往我命根踹.

以後要是娶了她,那我不成了他兒子,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沒半點男人的尊嚴,這讓有點大男子主義的我接受不了.

瞬間,我感覺我不但對不起自己,更加對不起生我養我的父母,就連祖上十八代,我都覺得愧疚他們,太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