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果然張羅了一桌子的菜,我們三人正吃著,小胖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他一點也不客氣,當這是他自己家,拉開我旁邊的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就開吃,邊吃邊說:"吉嬸,你這做菜的手藝可真不是蓋的,我就喜歡吃你燒的菜."
姑姑聞言一笑:"喜歡就過來,都是街坊鄰里的,又離的這麼近."
"那我就不客氣了."
"你這孩子,還說什麼客氣不客氣的."
姑姑臉上堆著笑,從我進門到現在,她一直笑得闔不擾嘴.
小胖朝我看過來,小眼眯縫著笑起來.
"四喜,你看咱村變化大不大?"
"大."
"那些樓房好看不?"
"好看."
我答得淡漠,他又問:"你喜歡那樣的小洋樓嗎?像別墅一樣,外觀大氣,里面又大又寬敝."
"還行."
"我爸媽已經買好了地基,准備給我蓋一幢那樣的小別墅,給我娶媳婦用."
說這話時,他的眼底閃過一抹狡黠,十分得意地看著我說:"你看你現在的處境……"他的話剛開了個頭,就被商易狠狠地用手掐了一把胳膊.
商易是暗中偷偷掐的他,不過我還是注意到了他的舉動.
他把小胖掐疼了,小胖擰著眉喊了一嗓子:"你干什麼呀,疼啊!"
"一身的肥肉,你疼個屁!"
不得不說,商易和商立麒不愧是親戚,連說話的口氣都十分相似.
不知道小胖接下去想說什麼,但顯然商易不想讓他開口,所以才用力掐了他一把.
我埋下頭吃飯,小胖的聲音自耳側傳來:"我聽說你跟鬼解除了陰親關系,你現在恢複單身了,巧了,我現在也單身,不如你就嫁給我?我不嫌棄你嫁過鬼,我保你嫁給我不愁吃喝……"
我沒理他,他又說:"四喜,你應個聲,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我爸媽真的准備給我蓋幢兩層的別墅,可闊氣了!"
"……"
莫非小胖這是特意過來跟我炫富來了?開口閉口不離'別墅’兩個字……
我忽然沒什麼胃口了,把筷子放下,起身直奔房間.
小胖契而不舍地沖我喊:"四喜,你怎麼看上去這麼不高興?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你要是有心事,可以跟我說說……"
"你別在這添亂了,趕緊回你家去."商易壓低了聲音.
之後,我看到他推推搡搡地把小胖轟了出去.
小胖不痛不快地抱怨一句:"又不是你家,你憑什麼轟我走."
商易眼睛一瞪,罵咧道:"兔崽子,你說什麼?"
"有事沒事就來,你以為這里是你家?"
"是不是我家跟你有什麼關系?"商易快要跟小胖急眼了.
姑姑上前拽了商易一把,沖小胖揮了下手,無奈道:"你先回去,別搗亂了."
小胖臉色沉了沉.
發現他朝我看過來,我趕緊一把將房門關上.
這個小胖誰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想討我當老婆,他就是有金山銀山我都不可能嫁給他,我跟他一直都是朋友,這層關系是無法逾越的,況且,心里,腦子里早就被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填滿了,再容不下別人.
小胖走後,隔著一道門板,我聽到商易的說話聲.
"那胖小子真不是個東西,我看他就印堂發黑,不出三天要倒大黴,本來還想給他指條明路,誰知道他的嘴這麼壞,不管他了,讓他倒大黴去吧!"
商易憤憤不平,夾雜其中的還有姑姑耐心勸導的聲音:"你跟一個孩子生什麼氣?"
"那是個孩子嗎?你見過那麼塊大的孩子嗎?那體形壯得跟頭肥碩的母豬似的……"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吵了兩句,不多時外屋就安靜下來.
接著就是兩人故意壓低聲音的交談聲.
"四喜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這次回來,我看她不對勁兒,沒精打彩的,是不是病了,你看她有沒有什麼問題,是不是又給纏上什麼髒東西了?"
這話是姑姑說的,接著商易應道:"沒纏上什麼髒東西,我看她就是失戀,青春期,誰還沒有過失戀經曆啊是不?過段時間她自己就好了."
"你是說解除陰親的事,她不高興?"
"換誰誰能高興?好好的一個護身符飛了,以後四喜且得被孤魂野鬼糾纏呢,幸好他學了點治鬼的本事,否則她的小命早就……"
後面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我知道他想說什麼,無非就是小命不保之類的話.
外屋徹底安靜了,死一般的沉寂.
我把背包打開,將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疊放整齊,忽然記起自己忘了拿課本,心里頭頓時沒來由的煩燥.
明明這個暑假我決定把落下的課業補上,結果書本都沒帶,還補個屁!
把背包往書桌上一扔,我躺倒床上,盯著天花板怔神.
好像過去很長時間,天已經蒙蒙有些暗了.
姑姑隔著門板喊了我一聲:"四喜,你商叔叔要走了,出來送送他吧!"
"來了."
懶懶地起身,我拉開門走出去.
姑姑送商易走到院子里,我慢慢吞吞地跟上.
商易看著我,苦口婆心地對我說:"四喜,解除陰親至少在目前看來是最好的結果,你要相信冥司不會拿你的性命開玩笑……"
不等他把話說完,我不耐煩地將他打斷:"我知道,別再說了."
總在我面前提起陰親,提起冥司,這讓我心里很不好受.
尤其是腦海中會時不時地閃現冥司的樣子,可偏偏很想念,就是見不到他,這種感覺幾乎讓我抓狂.
我快憋瘋了!
商易略微一震,無奈閉了嘴.
姑姑送他出了院子,目送他走遠了才折返回來.
她挽著我的胳膊拉著我進了屋,神情異常溫和,在沙發上坐下,她握著我的手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打起精神來,你還有姑姑,姑姑會一直陪著你."
沒想自己會這麼脆弱,聽到姑姑說這樣的話,鼻子一酸,兩滴眼淚就掉了下來.
自小到大,姑姑不曾肉麻過,盡管我知道她很疼愛我,可她極少把這樣的話掛在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