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天涼好個王破(上)

清嘯響徹客棧樓間,梁王孫終于出手,掠至那人身前.

他的身法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虎踞龍盤,飄然而來,卻沉重如山.

他的手中拿著金鋼杵,散著無限光明,仿佛春陽,其暖醇美.

總之,無論身法還是功法,都有王者氣度,令人根本生不出躲避之意.

這是梁王孫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出手,他的眼神無比明亮,神情無比凝重,出手便是自己最強大的手段.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對手有多強大.

陳長生心生凜意,心想先前在輦上,如果梁王孫出手便是威力如此之大的手段,他可還有機會破開這片光明,回到客棧里?

以他現在的境界修為,根本沒有辦法應對梁王孫的光明手段,因為這手段太過光明,堂正無雙,無法破,也無法應,只能硬撐,死扛,然後身死.因為這是梁王孫最強大的手段,即便是那人,也無法避開,無法破掉.

那人選擇的方法是硬接.

一只手掌破開垂落的雨絲,在蘇離與陳長生的眼前,悄然無聲卻其疾逾火地來到前方,擋住了梁王孫的金剛杵.

那只手掌很細長,很適合用來握刀,掌心卻顯得有些厚實,很明顯握刀的時間太長,或者正是因為這個緣故,這只手掌很輕易地握住了金剛杵的杵尖.就像握住刀柄一般.

無限的光明,盡數斂沒,于五指之間.

兩道強大的氣息,兩個近乎完美的星域,便在這一握之間相遇.

便在這時,長街對面傳來一聲怒喝,肖張如飛石般疾射而回,帶著滿身灰塵與雨水,帶著滿天石礫掠到樓間,鐵槍挾風雷再刺!

受傷後的肖張變得更加瘋狂.覆在他臉上的白紙上到處都是血點,襯得他的眼睛,無比幽深而恐怖,更有熾熱勝日的暴烈氣息!

那人站在蘇離與陳長生身前,左手握著金剛杵,看著梁王孫,平靜而專注,似是根本沒有留意到肖張的霸蠻歸來.

然而就在鐵槍落下的那一瞬間,他的衣袖動了.

微雨微風間,青色衣袖微起漣漪,然後刀勢再起.

那人揮刀向著肖張砍了下去,動作異常簡單,可以說是揮灑如意,也可以說是輕描淡寫,甚至給人一種感覺,似乎極不在意.

依然鐵槍先起,依然刀勢後生,但刀鋒所向依然不是鐵槍,而是槍後的肖張,那張蒼白的紙張,因為這把看似尋常無奇的刀,就是比這霸道的鐵槍更快,更強!

肖張憤怒,不甘,痛苦,瘋狂……卻不得不橫槍,擋!

這世間,沒有幾個人能擋住肖張鐵槍.這世間,也只有這人從來不會擋他的槍,只會逼著他用槍來擋,所以肖張很討厭這個人,一看見他就煩躁痛苦到了極點.

轟的一聲巨響!

鐵槍與那把刀在客棧樓間再次相遇.

其時,梁王孫的光明還被那人握在手里,還在燃燒,還在噴吐著能量.

這三人的名字,都是世間最響亮的名字.

分隔多時,他們終于在潯陽城里相會.

三道恐怖的氣息在此相會.

三道強大的領域在此相會.

刀鋒破空而起,槍勢直欲揭天,光明籠罩四野.

氣浪向著客棧外噴去,潯陽城里驟然起了一場大風.

然而客棧廢墟間,卻是詭異的安靜,沒有風,甚至連聲音都沒有.

梁王孫的眼神明亮的仿佛星辰,鬢角的發卻已經濕了.

肖張臉上的白紙不動山,卻有血水在上面行走,仿佛蚓痕.

那人站在蘇離和陳長生身前,一手執刀,一手握杵,仿佛站在門檻之前,卻不知道他是要開門,還是要關門.

最終,他的刀落了下來.

原來是關門.

不請而來的客人,被請出了門檻之外.

鐵刀落下,勢不可擋.

便是肖張都擋不住.

鐵槍主速顫抖,嗡鳴不止.

肖張被迫再次後掠.

那把刀一直跟著他.

白紙飄舞,風箏不知飛去了何處,肖張一路後退,不知撞毀了多少庭院.

刀鋒落下,雷聲不絕,響徹整座潯陽城.


到處都有房屋在垮塌,煙塵處處,灰礫亂飛,只隱約能夠看到肖張的人影.

最終,肖張壓過了這一刀的刀勢,站穩了腳步.

其時,他已經到了城西,距離客棧,已有七里.

他望向遠處的客棧,發出一聲憤怒至極的喊叫.

"王破,你瘋了!"

……

……

鐵刀離手而去,那人沒有兵器.

他不需要兵器,他的左手還握著那把金剛杵.

梁王孫的萬丈光明被他握在手中.

他望向梁王孫,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凌厲意味.

退,或者敗.

梁王孫的眼睛越發明亮,仿佛星辰將要毀滅.

作為一代君王的後代,榮光與驕傲,便在這一步不退之間.

那人懂了,于是不再多說什麼,握緊了手掌.

握,便是握刀,握刀,便是握拳.

那人出了一拳,把光明攏在拳中央,然後擊破.

轟的一聲巨響,仿佛在很遠的地方,是千里之外的春雷,是深淵底部的湧泉.

實際上,是手指間的能量湮滅.

梁王孫的臉色瞬間蒼白,眼神里的光明迅速黯淡,仿佛星辰失去了光彩.

他看著那人,滿是不可思議,震撼說道:"你瘋了?"

……

……

刀鋒落下,是雷聲.

拳碎光明,是雷聲.

無數雷聲,響于潯陽城里,最後一記,最響的一記雷聲,來自那人的身體.

轟!狂風勁吐,氣息碾壓,客棧終于完全垮塌.

碎掉的石礫與瓦片到處濺射,不知多少人被擊中,紛紛跌倒.

煙塵大作,旋即被雨水打濕落下.

眼看他樓垮了,本來在樓里的人們,已經出現在雨空里,本來在二樓的人們,這時候來到了地面,蘇離依然坐在椅中,仿佛無所察覺.

肖張從雨街那頭走來,臉上的白紙已經爛了一角,露出下面恐怖的傷口.

他握著鐵槍的手不停顫抖著.

梁王孫臉色雪白,握著金剛杵,手也同樣顫抖.

那人依然沉默如故,平靜如故.

那人一身青衣,有些瘦高,安靜沉默,雙眉微垂,一身落寞.

不知為何,看到他便會覺得寒酸.

不是普通的寒酸,而是富貴過後的寒酸,是繁花過後的蕭瑟.

他不顧盼,不自豪,只是這樣站在蘇離和陳長生的身前.但畫甲肖張和梁王孫聯起手來,都無法過去.

因為他是王破.

逍遙榜第一,天涼王破.

……

……

(下一章肯定會非常晚非常晚,提前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