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5章 群殺

看著這幕畫面,老供奉生出了一抹悔意.

他已經猜到了那名啞仆的身份,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些刺客都曾經屬于天機客,都是此人的下屬.

老供奉深深地吸了口氣,望著那名啞仆喝道:"劉青,來戰!"

不愧是半步神聖的前代強者,縱然被偷襲受了重傷,依然聲如雷霆,威嚴至極.

寒冷的冬風吹拂著他的頭發,狂亂至極.

是的,那名啞仆便是劉青,曾經的天機閣刺客組織首領.

在蘇離和那位神秘的刺客先後消失之後,他便是這個大陸最可怕的刺客.

只有他才能成功偷襲如此強大的人物,只是也付出了很重的代價.

唐三十六站起身來,望向劉青問道:"還行嗎?"

劉青沒有說話,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戰你個頭啊戰!"

唐三十六撣掉身上的雪屑,看著石階上渾身鮮血的老供奉說道:"現在輪到我們群毆你了."

說完這句話,他意氣風發地揮了揮手.

劉青與七名刺客向著石階上殺了過去.

同時,祠堂的門被推開,有更多的人湧了進來.

凌厲而陰森的劍意不時在祠堂的牆上留下痕跡.

弩箭與暗器在風雪里發出嗚咽的響聲.

到處都是鮮血,白色的院牆看來需要再次粉刷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雜亂的聲音終于消失,祠堂恢複了安靜.

非常的安靜,能夠聽到雪花落地的聲音,也能夠聽到人們急促的喘息聲.

到處都是血,所有人都帶著傷,唐三十六也不例外,斷了兩根肋骨.

為了吸引老供奉的注意力,他不允許自己退到最後方.

事實證明他的做法是有效的,圍攻的眾人一個都沒有死.

老供奉死了,靠著祠堂里的香案,身上到處都是傷口,血已經流盡,看著異常淒慘.

他的眼睛還睜著,里面還隱約能夠看到些悔意與惘然.

……

……

來援的那些人都是唐家長房的人.

這半年時間,再沒有扔進牆里的石頭,也沒有劃破天空的風箏,但既然啞仆是劉青,唐三十六自然與長房保持著密切的聯系.祠堂附近的民宅,早已經被長房暗中控制,只等著需要動手的那一刻.

但唐三十六確實沒有想到,老供奉居然變成了二叔的人.

今天如果不是劉青在這里,他必死無疑.

唐三十六讓長房的人退出祠堂,望向劉青說道:"偶像兄,這半年辛苦你了."

當初去寒山參加煮石大會時,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傳說中的刺客.

當時劉青想讓陳長生去做刺客組織新的首領,陳長生當然沒答應.

唐三十六很想做,想弄到劉青的聯系方式.

陳長生很清楚他想打什麼主意,所以沒有同意.

但唐三十六被關進祠堂後,情況發生了變化,陳長生的想法自然也不一樣.

于是,唐三十六和劉青聯系上了.

劉青面無表情說道:"收錢辦事而已."

唐三十六忽然問道:"有沒有做我唐家供奉的想法?"

劉青看了他一眼,說道:"等你做上家主再說."

這半年時間為了保護唐三十六的安全,劉青在祠堂冒充啞仆,自然不能說話.

無論人前人後還是庭前院後或是獨居暗室哪怕睡覺後,他都沒有再說一個字.


這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唐三十六不再說話.

有些唐家人以為他是因為絕望而如此,有些人以為這意味著沉默的對抗.

沒有人知道他只是想清靜自省一段時間,順便陪陪劉青.

唐三十六望向那些受傷的刺客,說道:"我做家主後,奉養你們一輩子."

這些刺客原先歸屬天機閣,現在則是朝廷的臣屬,今日因著劉青的命令出手,等若謀逆,必然會迎來朝廷的全力追殺,雖說他們習慣了在黑夜里生活,但若長年如此,誰願真會做只孤魂野鬼?

唐三十六的話很直接,雖說現在看來有些遙遠,但終究是承諾.

那些刺客向他點了點頭,用眼神請示劉青,便消失在了風雪里.

劉青對唐三十六問道:"接下來做什麼?"

唐三十六望向重新關閉的祠堂大門,沉默片刻後說道:"等."

劉青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也離開了祠堂.

所有人都散了.

祠堂里只有他,還有滿地死人.

他走到石階上,把老供奉的尸體從香案前移開,從案下拿了張新的蒲團.

風雪悄無聲息地落在庭院里.

他坐在蒲團上,看著門外的雪景,神情平靜地等著最後的結局.

……

……

祠堂里發生的事情,很快便傳回了老宅.

陳長生看著門外的雪景,臉上的神情漸漸松快,就像掙脫了厚雪的臘梅,光澤喜人.

老宅管事看了唐家二爺,低下頭說道:"大少爺給二爺帶了句話."

唐家二爺沒有說話,看著桌上那些散落的牌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唐老太爺說道:"這孩子又要說什麼俏皮話?"

聽到這句話,陳長生轉身看了唐老太爺一眼.

從稱謂上可以很明顯地看出,老太爺對唐三十六的態度已經發生了變化.

祠堂里那場刺殺現在還沒有人知道具體的細節畫面,但想來必然血腥而冷酷.

包括唐老太爺在內,誰都以為唐三十六會被唐家二爺殺死,陳長生雖然知道劉青一直在唐三十六身邊,也覺得局面極其危險.

但祠堂這場暗殺的結局,卻與所有人的想法截然相反.

老宅管事低聲說道:"大少爺說,刺客還是要自己養的才好用,別人給的終究不是你自己的,就像本事一樣."

這句話聽著有些亂,本事具體是指什麼本事?

別人聽不懂,但唐家二爺能聽懂.

知道祠堂里的結局,他哪怕心情再如何震驚,但依然保持著表面的平靜.

直至此時,聽到唐三十六說的這句話,他再也無法支持,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

哪怕你再如何聰慧過人,擅長陰謀,如果自己的實力不夠,只能利用別人來為自己做事,那麼遲早會出問題.

他想到三年前王破在雪街上說的那番話,前天折袖在道殿說的那番話,神思不禁有些恍惚,心想自己這些年難道真的錯了嗎?

魏尚書沒有來,來的是刑房那些神情靦腆的年輕人.

唐家二爺被帶走了.

沒有人知道他會被關進何處,什麼時候能夠再次出現在世人的眼前,又或者今夜便會死去.

就像是老供奉在祠堂里看著唐三十六時想到的那番話一樣.

唐家行的是商賈之道,贏者通吃,敗者便什麼都不會剩下,就是如此.

又像是唐三十六帶給唐老太爺的那句話,自由心證,哪里需要什麼證據,又哪里真正講過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