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正傳 033、鎖誅心人何以辜 034、豪門事人歎險毒


白毛白了小白一眼:“你不是修行人,當然不會知道這些事,這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如果當年我成功了,可能這些就不是秘密了,可惜呀!……小白,你不相信嗎?”

白少流:“我相信!”

小白答的這麼干脆,那頭驢反而意外了:“這樣你就全信了?”

白少流:“沒法不相信,我知道你說的都是實話,雖然不是很詳細。而且我也見過很多神奇的事情,包括你這頭驢。如果世上有驢會說話我都遇到了,再有個把神仙也沒什麼稀奇的。”說完了還伸手拍了拍白毛的屁股,歎息道:“白毛,你好可憐!不過你也別傷心,以前你是天下第一人,現在你做了驢,也是天下第一驢,我就沒發現別的驢會說人話的。”

白毛聞言前蹄一軟,差點沒有跪下去,惱怒道:“小白你什麼意思?存心氣我是不是!”

白少流:“不是不是,白毛你別誤會,你現在的樣子和你說的故事反差太大,我總嚴肅不起來,不和你開玩笑就是了!……你說有事找我,是想要我幫什麼忙嗎?你還有什麼家人朋友想托我打聲招呼嗎?”

驢也沉默了,半天之後抬驢頭眯驢眼望天,茫然道:“我沒有什麼家人朋友,自古以來成大事者都是孤家寡人。”

小白感應到“孤家寡人”這四個字從驢腦袋里傳來,忍不住又想起白毛也是馬場里唯一的一頭驢,但他很厚道沒有說,而是問道:“白毛你也別太難過了,現在不是還有我這個朋友嗎,那你找我什麼事?”

白毛:“你天生特異,根器福報都是極好的,找到你這樣一個人很難得。我想把我平生所學傳授給你,你也將成為傲視天下的高人。”

小白來找白毛本來就打算請教它有什麼方法可以獲得神奇的力量,這還沒開口白毛已經說出來了,而且語氣中帶著肯求之意。小白趕緊道:“好,好,好,我來找你本就是為這件事,我最近發現自己的太渺小,有很多想做的事做不好。……那我能為你做什麼呢?”

白毛:“當你獲得無上大神通之後,幫我解了誅心鎖,然後殺了我。”

白少流嚇了一跳:“殺了你?”

白毛有些得意的笑:“你殺了我不過了結驢的這一世,我神識不滅可以托舍重來,只要解了誅心鎖我就可以重新做人。”

白少流:“做人之後呢?”

白毛:“做回人再說吧,一步一步來,這三世為驢我已經受夠了!”

白少流:“你教我,然後我學會了去解那什麼誅心鎖。你有那麼大本事,為什麼自己解不開呢?誅心鎖倒底是什麼鎖?”

白毛:“你能抓著頭發把自己從地上提起來嗎?我現在元神被捆,所有神通根本無法施展,就算想借這個驢身修行都不可能。……其實就算我重新做人之後,如果不是奪真人爐鼎代之,而是托舍重生的話,也不能立刻恢複法力的。但是神識仍在,所有修行道路印證于心不會再有疑惑和歧途,從頭修行自然一日千里遠勝旁人,想恢複往日修為用不了多少年時間。”

白少流:“等等,你先說誅心鎖怎麼解?我多長時間能學會?”

白毛:“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心中有萬千妙法根本無法施展,但我可以教給你,你能學多少就學多少,慢慢試就是了。我會隨時指點你的,想我七葉也是開宗立派自成一家,自悟大道修為精進,就不信解不了這誅心鎖。”

白少流:“行,就這麼辦吧。你幫我,我也幫你!……白毛,我還有一件事情想求你。”

白少流的語氣不善,白毛也有所感覺退後一步問道:“你又要打我什麼主意?”

白少流:“就像當年的老中醫金爺爺一樣,放點驢血。”

白毛:“你想干什麼!”

白少流:“做藥引,給別人治傷。”

白毛:“怎麼都打我的主意?……我堂堂七葉,怎可受此欺凌!”

白少流搖頭道:“你可不能這麼想,你剛才還要我最後殺了你,這驢身你是要放棄的,何必不趁現在做點有用的事呢?取血是為了幫別人,又不傷你性命,我不會多取的,每次只取一杯,你應該可以的是不是?”

白毛:“你要配金瘡斷續膠是不是?這藥我知道,用本人的鮮血最好。”

白少流:“我那位朋友傷疤太多,身體也不是很壯,放她的血做藥引恐怕不行。”

白毛:“怎麼不去找別的驢?”

白少流笑了:“你是驢,別的驢就不是驢了?我這麼說話你別不高興,雖然你前世為人的時候很厲害,但你現在確實就是我養的一頭驢,而且比世上所有的驢生活都好,是按名貴賽馬的待遇照顧你的,還不用騎你去參加比賽。……每個月在你身上花的錢比鄉下人家一年的收入都多,雖然這錢是洛小姐付的,但人情是我來背的。我是她的保鏢,如果有什麼事這份人情我是要拼命來還的。……我不可能再找幾頭驢像你這樣養在馬場里,養你這麼一頭驢已經很過分了,你聽明白了沒有?”


白毛神念中一聲歎息,有了英雄氣短之意:“我聽明白了,你就是要放我的血!什麼時候?現在嗎?我有一個條件,不許用那把神宵雕。”

白少流:“不用這個就不用,我還有一把小鏟子也是很鋒利的,而且我下手很快不會讓你覺得太痛,也會給你准備好金瘡藥。……今天看你心情不好,就算了吧,下次再用你的血,第一次就先用我自己的血試一試。”

白毛一愣:“你自己的血?”

白少流:“是啊,先用我自己的血,但我不能用太多傷了身體。你比我重一倍還多,天天養身體又不用干別的工作,所以大部分還是想用你的血。我是拿你當朋友才和你商量的,否則我就拿你當頭驢,放血還用打招呼嗎?”

白毛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想些什麼又沒想的十分明白,像人那樣微微點了點頭:“既然你要這麼辦,那就這麼辦吧。……現在我有事要問你,和我的意念交流現在已經達到神念相傳的地步,你最近有什麼奇遇嗎?告訴我,我能看出來你有變化。”

白少流:“對,一見到你我就感覺到了!現在聽你說話十分清楚,就連你想表達的哪一句話用什麼詞句我都能感覺出來。”

白毛:“我用的本來就是神念,對于聽見的人來說,要麼修為高超達到聲聞智慧境界,要麼精通他心通共情之術。你所具他心神通是天生的,但卻不可能達到聲聞這種境界,除非另修法門。告訴我最近都學了什麼,經曆了什麼奇事?”

白毛的話小白聽懂了一半,但大意他是明白了,仔細想了想說道:“我最近學了八卦游身掌……應該和這個沒關系。對了!有人教了我一......套形神相合的心法,我一直在練,感覺很不錯耶!前天我好像又經曆了另一種境界,居然眼前開光看見小時候的事情了。”

小白也不隱瞞,將清塵所授那套形神相合的心法以及自己的習練體會,還包括那天晚上突然定境中重現童年時光的詳細過程都告訴了白毛。白毛聽完之後低頭又沉默了半天,這才說了四個字:“回魂仙夢!”

白少流:“什麼是回魂仙夢?”

白毛:“坐忘之初,五官反攝,由靜而明。若心潛追念而無雜思,能現追念所憶,此心法稱為回魂仙夢。其關節處在于執念強烈卻在無意之間,極難掌握!……你這套形神相合法門是最純粹的涵養築基功夫,你自己能夠達到形神相安一體的境界,足見根器難得心性更難得。你能在無意中暗合心法,所以觸發了回魂仙夢。”

白少流:“什麼心法?”

白毛:“我剛才所說就是心法,此法的口訣甚為繁雜,但叫我說出來就是簡簡單單八個字——純思雜濾,靜而後執。”

白少流:“你真厲害,什麼都知道!”這次他是真心的佩服白毛。

白毛:“如果我都不知道天下恐怕就沒幾個人知道了,不過是把戲一樣的小法術。”

白少流:“小法術?那你還說極難掌握。”

白毛的情緒變的暢快起來,以指點的語氣道:“這是兩個概念,小道也可能很難,比如雜技團的那些把戲,不用禦物之法頭上頂十個八個杯子,修行高人也做不到。此法之難難在執念不消卻又歸于無意,你若刻意尋找前塵憶夢反倒施法無功,出家人常用此法修磨心性。你無知中偶爾一次功成,要想次次功成隨心所用達到還轉自如境界,恐怕還需修行。”

白少流連連點頭:“對,對,對!我昨天夜里又試了一遍,看看能不能想起別的事,結果怎麼也想不起來,反倒以前那種形神安定的狀態都找不到了。”

白毛:“這就是有師傳承與無師自通的區別,你還沒有到自成一家的火候,所以要和我學。”

白少流:“你想教我什麼呀?”

白毛:“天要黑了,你先回去吧,三天後,不,七天後再來!”

這頭驢今天很有意思,剛開始見到小白時是一頭郁悶之驢,因為他等的時間太久了。等他開始講故事的時候,不自覺間又成了一頭飛揚之驢,沉浸在光輝歲月的回憶中。講完故事和小白對話時,又成了渴望之驢,它非常迫切的希望小白能學會它的法術最終能幫它解了誅心鎖。等到小白和它商量放血的事情,白毛一度從憤怒之驢變成思考之驢,到最後講到法術,白毛完全在苦苦深思。也就是小白的心通共情術神奇,才能把這頭驢的心態體會的這麼直觀。

“為什麼要七天後?”小白問道。

白毛晃了晃腦袋,抖掉了鬃毛上飛落的一只甲蟲,沉思著說道:“修行講究因器施術,因人傳法。我胸中縱有萬千溝壑,上山的路你也只有一條。你的情況我已經清楚,給我時間好好想一想該如何教你,修行雖無捷徑,但彎路死路卻是很多,我想讓你少走彎路。”

驢子此時已是一派大宗師口吻,竟不自覺中感染了小白,小白不再覺得搞笑,反而有點肅然起敬了。他連聲道:“謝謝你費心了,我七天後再來看你!我給你帶好吃的來吧,花生米要不要?”

白毛瞪他一眼:“我雖是驢身,但豈能貪你口腹之欲的好處,我教你修行並沒有別的目的,你怎麼把我想的跟凡夫俗子一樣?”

白少流笑了笑不再與它爭辯,白毛剛才話說的很認真。不過它心中的情緒讓小白聯想到自己把那二十萬給羅兵時,羅兵當時的感覺是一樣的。那錢收買不了羅兵,但羅兵拿了錢也挺高興的。花生米打動不了白毛,但下次自己帶花生米過來,白毛也不會不高興。

將白毛送回馬廄,告辭正准備離開的時候,小白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拿著神宵雕問白毛:“你說這是一件法器,到底怎麼用啊?”

白毛頭也不抬很不屑的答道:“你現在問了也白問,你就當支袖劍用吧!”


小白無語正准備走,白毛突然又像想起了什麼:“小白,你站住!忘了問你的腿傷是怎麼回事,什麼人傷的你?”

白少流:“有人行刺洛小姐,我是保鏢我就受傷嘍。”

白毛:“話從你嘴里出來怎麼就變得這麼簡單?我看你的身形步法,在常人當中也是一流高手了,那麼能傷你的人絕對不是剪徑小賊。豪門子弟遭遇這種高手襲擊,絕對不是簡單的事,恐怕比你想的要複雜。”

白少流:“你什麼都能看出來嗎?連我的身形步法?”

白毛:“我在終南派剛入門時也是武道雙修,但武學一道受我身體所限無法演示很難傳授,不過看來你拜的師父還不錯。……你能知人心這很好,但是你不懂世間權謀,現在又卷入豪門內爭。以後恐怕會遇到不少事,如果有事你不明白可以來問我,我能教你的不僅僅是修行法術。”這頭驢看出了凶險,卻沒有象莊茹一樣勸小白抽身而出,因為小白一旦離開了洛兮,白毛自己恐怕就不能在馬場里容身了。

白少流:“謝謝你,你真是太關心我了。”

白毛:“我也不僅僅是關心你,如果你不小心讓人給滅了,我找誰解誅心鎖?”

……

小白離開馬場回家,白毛告訴他七天之後再來。羅兵給他的假期還有半個多月,他准備在這一段時間先試一試“金瘡斷續膠”的效果,然而還沒等他放血調藥,就不得不提前銷假回到洛園。因為洛家出事了,洛兮異父異母的“哥哥”黃亞蘇成了植物人。這個黃亞蘇最近出門很小心,在路上一直坐防彈轎車,但還是出了車禍。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那天黃亞蘇帶著兩個保鏢坐著防彈轎車從遠郊的高爾夫球場打球回來,這是他半個多月來第一次出遠門,結果就遇到了意外。轎車從高速公路出口處下來,轉彎時有個違章,好巧不巧有一輛重型翻斗卡車駛過正撞在轎車的側面,速度不快力量卻很大,轎車沖出了公路,打著滾翻下路邊的山坡一直落到溝底。

救援人員趕到時黃亞蘇還是清醒的,不斷拍打車體向外面呼救。但是車門已經變形打不開,而防彈轎車的車體十分堅固普通的救援工具撬不動,直到消防隊帶著特種切割工具趕來才把黃亞蘇從車里拖了出來,當時人已經昏迷不醒。送到醫院全力搶救,呼吸心跳等生命特征是搶過來了,但是大腦已經沒有反應。醫生已經診斷他是腦死亡,按照國外的醫學標准這個人已經死了,但在志虛國還不能斷定是醫學死亡,停不停止生命維持系統需要家屬同意。

黃亞蘇的母親艾思在山魔國接到消息當然不能同意,當即要求醫院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住黃亞蘇,哪怕只有空幻的希望也要等他有一天能夠醒來。在山......魔國已經逗留很久的洛水寒與艾思夫婦這一次終于要起程回國了,他們明天就到。出了這種事情河洛集團上上下下的氣氛都變得莫名的緊張,羅兵也不敢大意,這天洛兮要到醫院看望黃亞蘇,羅兵把已經出院的小白又叫了回來。

小白又一次見到洛兮的時候,覺得她稍微瘦了些,又稍微長高了些。當然這有可能是錯覺,來自于他感應到的洛兮情緒變化。洛兮的心里有些矛盾、有些傷心、有些惋惜、也有些憤怒,這些都反應在臉上顯得有些抑郁。在一個十六歲花季少女的臉上出現這種抑郁的表情,小白看了都有點心痛。洛兮看見小白第一眼就上來抓住他的手:“你的傷好了嗎?全是因為我,連累你受這麼重的傷。”

白少流盡量輕松的笑道:“我的腿沒事了,現在參加奧運會都沒問題。洛小姐也不用向我道歉,要怪就怪那些要害你的壞人。”

洛兮輕輕歎了一口氣:“我家黃哥哥受傷了,醫生說他可能要成植物人。”

聽洛兮的話,小白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很遺憾但不是迫切的想去看望。小白隨即就猜到了——暗中布置陷阱害洛兮的人就是黃亞蘇,而洛兮自己心里也明白了。小白第一次遇見黃亞蘇就是那天晚上坐街邊被他誤以為算命先生的那次,後來在河洛集團又見過幾面,黃亞蘇不認識他,而他對黃亞蘇也沒什麼好印象。小白想了想也只說了一句話:“那就去醫院看看他吧,在洛夫人回來之前。”

黃亞蘇真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雖然醫生沒有把他送去太平間。小白第一眼看見他就明白這個人醒不過來了,因為他的心念感應中這個人是空的,一片空空蕩蕩,無論是睡著了還是正常的昏迷都不會是這樣。這種情緒中空的感覺小白曾經見到過一次,那就是清塵在他家療傷時半夜靜坐,小白以為她死了還嚇了一跳。現在見到真正的植物人黃亞蘇才知道其中的區別——清塵當時給他的感覺是一片空靈,而黃亞蘇現在給他的感覺是一片死寂。

洛兮在病床前站了很久,一句話也沒說。到最後還是小白輕輕的拉住了她的一只手,將她牽出了病房。這是小白第一次主動拉洛兮的手,她的手軟軟的有一點點涼,小白一直就這麼牽著直到出了醫院上車時才松開。

回到洛園後天色還早,小白被羅兵叫到了一間守衛值班室,關上門顯然是有話要說。沒等羅兵說話小白先開口了:“總爺,你干的?”

羅兵:“小白,這句話你不該問。那是正常交通意外,大卡車沒有違章,黃亞蘇的司機負全責,就算志虛國秘勤局來調查也是這個結果。”

白少流已然明白了,心中有了一絲寒意同時也有一絲莫名的快意,他問羅兵:“還記得婚禮上出的事嗎,在酒店後門停車場有一輛大卡車沖出來要撞洛小姐的車。”

羅兵:“記得,當然記得,真是報應!”

小白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黃亞蘇的司機和兩個保鏢都受了重傷。”

羅兵抬起頭直視小白的眼睛:“那天,你也受了傷!”

羅兵只說了一句,小白也全懂了。車禍是羅兵安排的,他一直在設計黃亞蘇終于找到機會下手了,用的方法竟然是黃亞蘇曾經用來對付洛兮的那一招,黃亞蘇的司機和保鏢不可避免受連累。就像婚禮上的那次,如果小白上了轎車卡車也撞了上來,那麼除洛兮之外,羅兵、顧影、小白也會跟著倒黴。從某種意義上他們是整體利害捆綁的另一方,就算不想傷及旁人,羅兵還是不得不這麼做的。

小白突然想起了清塵,清塵也隔著防彈轎車殺過人,不過她的本領高超紫金槍破窗一擊而中。假如是自己呢?自己如果也有那麼大本事會不會去殺了黃亞蘇?說起來殺人不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但假如那樣去殺小白覺得更“好”,至少可以少傷三個人。

小白正在胡思亂想怎麼殺人,羅兵恰好問到這個話題:“你有沒有殺過人?”

白少流:“我?沒有!”

羅兵:“我有,我以前當過偵察兵、特種兵、特別行動隊員,不止殺過一個人,還親手割斷過別人的喉嚨。……有些事到了不得不做的時候,想太多也沒有用。有更好的辦法當然好,沒有更好的辦法也一定要做。如果黃亞蘇還活著,下一個死的可能是你我。”

白少流點了點頭沒說話,意思是認可了羅兵的道理。羅兵接著又道:“今天和你說這些,是真心話。你這個人很不錯夠義氣,但畢竟還太年輕。明天洛夫人就要回來了,我怕她看見兒子這個下場會孤注一擲撕破臉皮,洛小姐有危險,你也就有危險了,所以以後遇到狀況做事要果斷,人要有好心也得有狠心才行。……唉,真希望這個世界太平無事。”


羅兵提到了洛水寒的夫人艾思,小白有些疑問的問了半句:“那洛夫人……”

他的意思是你怎麼不想辦法把洛夫人也給做了,這樣不是徹底沒麻煩了嗎?但這句話小白不好說出來,自己想到都覺得有一點不應該。羅兵當然懂了,淡淡的笑了笑答道:“如果這世上除了洛兮之外還有一個人讓洛先生不忍心的話,就是那個妖女人!沒有她也就沒有河洛集團,更沒有洛水寒的今天。……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這麼大的河洛集團產業,洛兮又怎麼會碰見這種事情?世事都是連環套啊,說不清說不清。”

小白對艾思了解不多,只知道這個女人曾經在困境中救過洛水寒,對他的事業也有過很大的幫助,是個非常有能力、有手腕、也有背景的女人。羅兵的話有點轉圈,他說不清,小白聽的也有點想不明白了。甩了甩腦袋暗道——管他那麼多,保護好洛兮就行!現在不是有頭驢幫忙嗎,既能教功夫又能出主意。

……

洛水寒與艾思回來之後就直奔醫院去看望黃亞蘇,洛水寒怕洛兮“傷心過度”特意叫她留在洛園不必陪著一起去了。小白擔憂中的沖突和危險沒有立刻來到,因為艾思一回國主要的精力就放在黃亞蘇身上。理論上來講黃亞蘇已經沒有醒過來的可能,但是新聞報道和民間傳聞中總有一些類似的奇跡發生。艾思有的是錢,她願意花大把的錢去買回一絲奇跡的希望。

這一段時間艾思四處尋醫問藥,到處去請各路醫學名家甚至江湖術士來給黃亞蘇“看病”。洛水寒也順水推舟,給她介紹了好幾位據說是有國際聲望的醫學專家,這些專家都告訴艾思:“奇跡發生盡管渺茫,但也並非不可能。”這個念頭把艾思給牽住了,一時之間還沒有精力去管別的事情。

但洛水寒卻很忙,他一回到烏由市就做了三個重大的決定,都與洛兮有關。第一個決定是不再兼任河洛集團總裁的職位,做為董事局主席插手過問的事情也不多,將大量經營事務都交給了他的多年好友新任總裁李志東。第二個決定是幾乎用命令的方式要求以後河洛集團重大的經營決策會議,洛兮都要列席。她可以不發言不參與,但必須坐在那里旁聽。

第三是趁著寒假就要到了洛兮干脆不要去學堂,而是開始學習兩門最重要的課程,顧影教洛兮的其它課程包括騎術都停了,專門教這兩門。這兩門課程一門是奇門數術,另一門的名稱很怪,叫作“力量的喚醒”。由于洛兮經常要去河洛集團“開會”,顧影干脆把她的教室放在了河洛集團總部洛陽大廈中,羅兵專門安排了半層樓的地方。

洛兮要列席會議,小白就要跟著出席,因為他是隨行保鏢,就算洛兮在洛陽大廈中他也得跟著,這是以前沒有的情況。還好白少流有一個“高級助理”的身份,所以在會議上有個座位。小白第一次參加的是河洛集團的臨時董事會。長長的會議桌最盡頭的中間坐著洛水寒,他右手邊側面第一......個座位上坐的是總裁兼董事李志東,而左手邊的第一個座位上坐的是洛兮。

洛兮的座位本來應該是艾思的,艾思是河洛集團第二大股東也是董事之一,可她今天沒有來,而洛水寒沒有讓座位空著,反常的安排給洛兮。小白的座位也很特別,是緊挨著洛兮的左手第二張椅子,不清楚情況的還以為他是多大的人物呢。

這一次會議討論的是河洛集團下屬控股子公司康然醫藥公司開發的一種新型試劑投放市場的議題。這種醫用試劑用于血液檢查,僅需要兩毫升血液就可以檢查出包括惡性腫瘤在內的多種疾病,時間短准確率極高。以前市場中出現的同類產品都因為准確率的原因沒有推廣開,這一次康然醫藥的新型試劑在技術上取得了重大突破,產品擁有廣闊的市場前景。當然公司也為此投入了數年的研發時間與巨額資金。康然醫藥是一家上市公司,這個消息一經公告,各評估機構立刻調高了該公司的收益預期,股價也是一路飚升。

然而就在新產品上市後不久,市場中突然出現了一種同類產品,由一家小公司里奧醫藥生產,其品質與康然醫藥的產品幾乎完全一致。更要命的是,康然醫藥的血液試劑出廠價每支二十元,而里奧醫藥的試劑每支出廠價僅有五元!情況不得不讓人懷疑有技術竊密的可能,調查並不複雜,該公司現在的技術負責人就是原康然醫藥的研發負責人成輝。

血液試劑項目本來是由兩個人負責,黃亞蘇負責資金,成輝負責技術。然而項目進行到一半時成輝卻離開了康然醫藥,他是一半被逼走一半被氣走的,因為和黃亞蘇鬧翻了。成輝的女朋友很漂亮,在一次聚會上讓黃亞蘇看上了,後來又不知用什麼手段搞上了床。成輝知情後離開了康然醫藥不知去向,也放棄了康然醫藥給他的重金股權激勵許諾。

康然醫藥另有技術專家接手完成了血液試劑項目,產品剛上市不久,就發生了同類試劑事件。康然醫藥的負責人在會上彙報了情況,艾思和黃亞蘇不在場,他對黃亞蘇與成輝之間的事說的也很委婉,但所有的人都能聽明白。氣氛很嚴肅沒有人亂說話,但是小白感應到有一多半的人包括洛水寒心里都有罵人的沖動——罵黃亞蘇蠢材!

聽完彙報後洛水寒不動聲色的問法務部負責人:“法律方面的事情,你們認為可以怎樣處理?”

河洛集團法務部部長,也就是在上次婚禮上被打斷一條小腿的新郎王容現在還在醫院躺著,會議上是副部長發言:“事情其實很清楚,成輝離開康然醫藥時留了一手,帶走了試驗數據拷貝和私制的原始樣本,里奧醫藥竊取了我們的技術機密與生產專利。真想調查也可以查明,但是取證需要時間,因此法律程序會比較漫長。對方的律師可以辯護是自主研發,就是這種辯論取證的過程都不能短了。我們打贏這場官司的可能性很大,不過最重要的問題不在這一點。”

洛水寒面不改色:“在哪一點?”

“志虛國的法律環境對保護知識產權很不利,尤其是醫藥行業。大量制藥公司都在仿制國外產品,分別作為高價新藥重複推出,現有的法律制度懲罰不是很嚴厲,因此象康然醫藥這種自主研發的項目在司法上很吃虧。……就算我們打贏這場官司,追究成輝的個人法律責任倒是很有把握,但是判決的賠償可能遠不夠彌補康然醫藥的實際市場損失。……如果我們找第三方評估機構計算出實際損失讓法院采信,也按這個數字判決,實際執行也有困難。對方公司的控制人完全可以來個破產脫殼,這在志虛國還很難追究。……總之官司很麻煩,理論上最後也能贏,但是保護利益很困難。”

洛水寒微微笑了笑:“那也不能不追究法律責任,重點是要當事人付出代價。你們去幫著康然醫藥辦吧,按照程序該怎麼就怎麼辦,取證工作一定要快,盡量不要驚動外界。……下面談談市場方面的問題吧,現在受到的沖擊有多大?”這最後一句是問康然醫藥負責人的。

“對方出貨量不大,也沒有做太多的宣傳,估計是生產能力還有限,現在康然醫藥的股價還在上漲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他們的產品沒有巨額研發成本,因此在價格上我們無法競爭。現在我們的優勢是知名度、營銷網絡、品質信譽,我采取的對策是提價,打算將試劑的單支出廠價從二十提高到二十五,增加經銷環節與處方環節的利潤與回扣空間。……他們的銷售價太低只有五塊,在這一點上暫時還是無法與我們競爭的。”

小白在一旁剛開始聽得直犯迷糊——怎麼官司能打贏還是吃虧,守法不如違法?同樣一種醫用試劑竟然可以用提價來競爭,賣的貴竟然還能排擠便宜的?但他畢竟是財經大學堂畢業的,想了想也有些明白了,不禁感歎這世事深奧利益為先,自己以前沒有接觸過這麼“高層次”的事情。再看洛兮的表情也在沉思,內心感受和自己差不多。

洛水寒點了點頭接著問:“在志虛國內暫時還不會受到沖擊,但不是長久之計。只要對方的生產能力、產品宣傳、經銷網絡做好了,康然公司的產品絲毫不占優勢。只要有足夠的投資,這些都不是大問題。最終要的是出口環節,如果對方生產能力上來了,康然公司將失去整個國際市場,這才是利潤的最大頭,至少數十億。到時候康然的研發成本無法收回,就等著破產吧。”

康然醫藥公司總經理:“所以還要寄希望于法律手段,在同等條件下市場損失是無法挽回的,只有通過法律禁止或法律賠償來解決。但這里面有個大問題!”

洛水寒:“什麼大問題?”

康然醫藥公司總經理額頭已經見汗,醫藥公司未來將破產對于洛水寒來說動搖不了根本,河洛集團甚至可以提前將康然醫藥的股票高位拋出賺上一筆,但對于這位總經理來說就全完了。他輕輕擦了一下額頭道:“康然醫藥內部控制與技術保密環節有漏洞,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有嚴重責任,在這里建議河洛集團的諸位董事考慮一下,趁現在股價高漲適當減持……”

小白又在心中歎息,以前在錢莊上班的時候也有不少同事投資股票,經常研究這個打聽那個,不是神秘兮兮就是神經兮兮。但是真到了洛水寒這個檔次,如何買賣進出完全是另一回事情。這麼做合法還是不合法?真追究起來很難說,而且也很難實際去追究。

小白在感慨,那邊康然的總經理還在繼續說話:“法律方面能解決當然更好,但我說的大問題也與此有關。我們這種醫藥試劑預測的市場占有周期是三到五年,如果法律程序拖上一兩年,市場就拱手讓出了,那只有寄希望于法律賠償了。可是現在的環境……除非另想辦法阻止那家公司的生產銷售。”

洛水寒:“想什麼辦法?”

“如果有人能夠現在說服成輝主動自首,一切都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