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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4章我摸你是堂堂正正的
電話里,是司行霈溫醇的聲音.
這聲音,時常在顧輕舟午夜夢回時給予她安慰,此刻卻聽得如此刺耳.
司芳菲突然的來電,這般湊巧,目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顧輕舟已經被司芳菲懷疑了.
新月如鉤,四周繁星點點,襯托著墨色夜穹.
吹進子的風,還有木樨殘留的清香,亦添了一份涼意.
顧輕舟攏了下披肩.
"你知道督軍會引薦誰繼任新的市長嗎?"司行霈在電話里道.
這就是司行霈想告訴顧輕舟的秘密.
顧輕舟很想知道,此事也關乎岳城,可她現在毫無心境.
她把話筒放在耳邊,歪頭一下下捋著披肩上的長流蘇.
她把流蘇一下下的打散,再一下下的結攏,輕輕應著司行霈的話,最多是"嗯"一聲,再無其他.
她眼前,總是閃過司芳菲的臉,以及她依靠著司行霈撒嬌的樣子.
顧輕舟這時候就明白,當初司行霈是如何吃她和顧紹的醋的.
然而,她那時候覺得司行霈變態,至今也覺得吃這種醋不上台面.
顧輕舟從骨子里有點堅守,她始終知道什麼事不能做,什麼話不能說.
她不會表達這種醋意.
"是賀明軒.我得到了情報,督軍會選賀明軒繼任市長,文件送到了政治部,已經批複下來了."司行霈道.
顧輕舟回神,反問了句"岳城財政部總長賀明軒?"
司行霈笑道"你還記得他?"
顧輕舟的柳眉輕蹙.
她不是記得賀明軒,而是記得賀明軒的女兒賀晨茹.
年初的時候,叛將周成鈺伙同德國人害司慕,被司慕處死,結果周成鈺的情人賀晨茹找顧輕舟報仇.
顧輕舟反將一軍,讓賀晨茹的丈夫和公公都來看看她的鬼樣子,順便也找了賀晨茹的父親賀明軒,讓他看看自己女兒的失態.
那天,顧輕舟就見到了賀明軒.
後來,賀晨茹下落不明.
"記得呢."顧輕舟淡淡道,"他六十多歲了,還能擔此重任嗎?"
督軍把岳城的財政交給賀明軒,足見對他的器重.
這次也是臨時換人,且是很重要的職位,岳城的輿論動蕩那麼大,百姓會擔心其他人是否也危及他們的生存.
此情此景之下,就需要一個德高望重的人,讓百姓信任的人.
"賀明軒年紀大了,在岳城風評很好,而且持重!督軍現在要的,不是能做什麼大事的市長,而是能穩定人心的市長,沒人比賀明軒更適合了."司行霈道.
賀明軒這樣的年紀,足以平息百姓們的擔憂.
顧輕舟想著賀晨茹的下落,不知她跟賀家,又是什麼光景.
她心思微動,情緒都藏在眼波中,沒有再說什麼.
"我知道了,晚安."顧輕舟道.
司行霈卻握住電話不肯松手"輕舟,你是否有事瞞著我?岳城沒有半分損害,你反而賺得盛名,應該高興才是,可你的心情非常不好."
顧輕舟的那口氣,堵在胸口,上下不得.
沉默一瞬,她說"我想念我的親人了.我的乳娘,我的師父"
司行霈那頭屏住了呼吸.
顧輕舟的心情,有點潮濕.傷感似潮水,一下子湧上來,淹沒了顧輕舟,也淹沒了司行霈.
"晚安."她道.
"輕舟晚安."司行霈這次沒有在堅持.
掛了電話,顧輕舟的情緒並未好轉.
她帶著木蘭和暮山出去散步,走了很遠的路,走到了顏公館門口,並未進去;回來時,路過顏洛水的家,聽到了鋼琴聲,還有顏洛水兩口子的笑聲,她亦沒打擾.
洗了澡躺下,顧輕舟做了個夢.
她夢到了一個夜晚.天氣寒冷,風裹挾著寒雨,往人身上澆.
顧輕舟很冷,不停的跺腳.
她的手腳很小,低頭可以瞧見自己紅色的小皮鞋,乳白色的防雨斗篷,格外鮮豔.
不遠處有個店鋪.
店鋪點著昏燈,橘黃色的燈火,沖淡了夜幕,似一進暖暖的錦裘披散下來;店鋪是印花棉布門簾,白霧氤氳而出,混合了紅豆的清香.
"我想吃紅豆糕."顧輕舟這樣說.
一只纖柔嫩白的手,塞了一把紙幣給她.
她揚起頭,想去看給她錢的那個女人的臉,可惜她的身子太過于矮小,又是夜里,什麼也沒看清.
她踩著積水的地面,高高興興跑到了鋪子里.
捧著熱騰騰的紅豆糕,她站在簷下吃.
暖流徜徉,她很舒服舒了口氣,渾身都暖和了.
簷下的台階上,坐著一個男孩子,看上去十幾歲,非常的漂亮英俊,比畫里的人還要精致.
他一個人坐在那里抽煙.
他眉頭緊鎖,雙目似有嚴霜.
他看上去很傷心,快要哭出來似的.
顧輕舟上前,指了指他的眉心,問他"你怎麼不哭呢?"
遠處,有人喊她"輕舟?"
顧輕舟清脆應了聲"來了."就急匆匆跑開了.
醒過來的時候,顧輕舟還記得那紅豆糕的味道.
而夢中的男孩子,是司行霈.
顧輕舟揉了揉頭"真好笑,我居然能幻想出司行霈小時候的樣子!"
這個夢很清晰.
清晰到她記得那紅豆糕的味道,記得自己戳了下司行霈的眉心,而他眉心冰涼,甚至記得司行霈不耐煩吐了她一臉煙氣.
當時司行霈正坐在簷下抽煙.
十四五歲的他,比現在更加英俊,俊得近乎邪魅.
他的唇間旖旎而出的輕煙,籠罩了他的眉目.
他當時很傷心的樣子.
"昨晚和他打電話,才會夢到他吧?"顧輕舟想.
她沉思良久.
就在這個時候,副官進來稟告道"少夫人,少帥回來了."
顧輕舟猛然站起來.
司慕回來了?
他怎麼會回來?
莫名其妙心中發慌,想到他開槍射擊自己,顧輕舟的心就定不下來.
她深吸了幾口氣,突然問"哪個少帥?"
"大少帥."副官唐平道.
顧輕舟瞥了眼他.
唐平低了頭.
是司行霈來了.
顧輕舟輕輕拍了下胸口,就對唐平道"讓他到會議大廳去等,不許他進入內院來."
唐平道是.
顧輕舟重新上樓,梳了個低髻,帶了一支赤金的簪子,換了套鵝黃色的上衣,月白色的裙子,這才走了出去.
司行霈看到她時,就覺得她像前朝的少奶奶.
那根赤金簪子,金光熠熠,她又穿著一件鵝黃色繡海棠花的斜襟衫,看上去就如一朵盛綻的迎春花.
司行霈走過來"今天這身衣裳好看."
顧輕舟略微頷首,低聲道"這是司公館的新宅."
她抬眸,看著司行霈.
他應該是天亮時匆匆忙忙乘坐飛機回來的.
以前回來,都是打電話讓她去他的別館,這次居然闖了她的家.
昨晚她的壞情緒,肯定讓他擔心了.
顧輕舟的心中,生出幾分內疚和不忍,她也沒打算折騰.
可自己的感情,往往是無法自控的,理性戰勝不了它.
"特意回來看我的?"顧輕舟問.
司行霈伸手,捏了下她的臉"我哪次回來,不是特意來看你的?"
顧輕舟蹙眉,往後躲了下"注意點!"
"怕什麼,你都跟司慕離婚了,我摸你是堂堂正正的!"司行霈道.
顧輕舟神色驟變.
看到她惱火,他才略微收斂,道"好好,不鬧了."
他也往後退了兩步.
像賭氣似的,他們隔得比較遠,四目而視.
顧輕舟的眉宇凌厲,似有刀鋒閃過.
"你到底有事沒事?"顧輕舟問.
司行霈道"我當然有事了."
說罷,他拿出一張紙,交給了顧輕舟.
說是紙,更像是照片.
照片撕下來一塊,很小的,只能容納一個人的身影.
"給."司行霈道.
顧輕舟接過來.
果然是照片.
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痕跡已經發白了.她看到一個人,中等身材,眼睛大而無光,看上去很慵懶眯著.
這個人,是她的師父!
"你!"顧輕舟猛然站起來,"整張照片呢?"
司行霈笑"整張照片?你想要,我就會給你嗎?"
"司行霈!"顧輕舟咬牙切齒,怒意從她齒縫間迸出.
她似只炸毛的貓.
司行霈上前,一把將她摟在懷里,道"不讓我摸?有你求我的時候!"
顧輕舟用力推搡她,她又急又怒,聲音猛然拔高"你當這是玩笑?"
司行霈也發現了,她氣得身子微微顫抖.
她的嘴唇不停的哆嗦,臉色瞬間慘白.她盯著他,黑眼珠里似有陰森,有些狠戾與鬼魅"整張照片給我!"
她動了情緒.
司行霈也正色"你就是這樣求我?"
"司行霈,你做事不要太絕."顧輕舟的聲音輕顫,"你是想我們把舊賬全部算一遍,還是你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
她肝膽俱裂的痛苦,刺痛了司行霈的心.
司行霈從懷里,掏出剩下的照片,遞給了她.
"拿好了."他道.
顧輕舟一把搶奪過來.
她迫不及待將他師父湊了上去.
一張完整的照片,呈現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