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爾薇雅也做了一個夢.
夢見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個農村中的普通少女一樣,無憂無慮的長大.
她有三個比她大的兄弟姐妹.
她會與他們在干農活的時候,于田地里面盡情的追逐和玩耍,直到全身都沾滿了泥巴.
她還有著一個母親.
她從她那里知道了耶穌的存在,並決定作為一名天主教的教徒,每天向神獻上祈禱.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希望能夠這樣一直祈禱到回歸主的懷抱為止."
她這樣對著自己的母親說著.
那個時候,母親只是以溫柔的微笑撫摸著她的頭,並說道.
"主會聽到你的祈禱的."
那個時候,她也非常的高興.
當然,她不知道,她的祈禱,主到底有沒有聽到.
只是,有一天,她卻聽到了主的聲音.
是的.
她貞德聽到了主的聲音.
"人啊,你們為何要如此爭斗…"
主像這樣歎息著,令歎息聲傳入了貞德的耳中.
當時,貞德已經十七歲了.
所以,貞德知道,主的歎息到底是因為什麼.
因為,人們在戰爭.
法國,英國再加上後來加入進來的勃艮第.
這三個國家,在貞德的那個年代里,已經彼此爭斗了數十年了.
在那即將臨近百年的曆史上最長的戰爭中,三個國家的爭斗到底導致了多少人死去呢?
貞德不知道.
恐怕,全世界都沒有人知道吧?
可是…
"主是知道的啊…"
沒錯.
哪怕人們不知道,但在天上看著這個世界的一切的神肯定是知道的.
所以,神才會發出歎息.
于是,從那個時候起,貞德就決定了.
"我要阻止這一切."
即不是為了拯救世人.
亦不是為了拯救世界.
後世之人稱為聖女的存在,其源頭,一開始的時候僅僅是因為一聲歎息而已.
在這樣的情況下,貞德告別了家人,離開了家鄉.
只是一名農村里來的小姑娘的她,為了解放被戰爭所困的法國中部的奧爾良而幾經波折,最終獲得了兵權.
執掌軍隊指揮權的是一名十七歲的小丫頭.
不明真相的好事者恐怕只會將她視為單純的象征和裝飾性的存在吧?
但是,跟隨在她身後的士兵們卻無一例外的會對這種說法予以反駁.
"如果只是象征的話,只要在後方搖旗吶喊就行了."
可是,這位少女並不是在後方,而是在最前線浴血奮戰.
"如果只是裝飾性的存在的話,那就不會上戰場."
可是,她卻認為身為旗幟的自己應該沖在最前方,即使從來沒有從腰間的劍鞘中拔出過聖劍,她也依然在戰斗.
"你們根本不知道,看著那一面旗的我們,為了追上去,究竟注視了它多久."
只要有她在的話,那麼,無論如何,法國都不會敗亡.
人們便是這麼信任著她.
然後,她解放了奧爾良,成為了法國的英雄.
然後,她尋回了王太子查理,並凱旋回到了蘭斯,輔助其作為法蘭西的國王,舉行加冕儀式.
然而,人們也沒有聽到聖女的歎息.
"啊啊,我既然殺了那麼多的人…"
為了阻止戰爭,聖女走上了戰場.
為了保護法國的民眾,聖女殺害了敵國許多的將相.
手中已經沾滿鮮血的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聖女.
"我也只是一個罪孽深重的人而已…"
所以,貞德知道.
"有一天,我也肯定會受到懲罰…"
這個懲罰,很快就來了.
"你這個魔女!"
"不詳的象征!"
"必須將你處刑!"
"你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曾幾何時,圍繞在貞德身邊的歡呼和贊頌開始變成了咒罵和怨恨.
為了結束戰爭,貞德一直在戰斗,結果終于是落入了敵國之手,被推向處刑台.
人們知道她是一名虔誠的信徒,企圖對其冠以魔女,異端,邪惡的名號,將其推入火中燒死.
"你的禱告只是謊言."
"你的戰斗帶來了很多災難."
"你無法受到上帝的眷顧."
"你沒有具備虔誠的信仰."
審判的神官們這樣宣告著,最後,將貞德綁在了十字架上,點燃了火.
感受著火舌吞食著自己的身體,貞德真心是這麼認為的.
"真是太好了…"
自己終于受到了懲罰.
"主啊…"
謹將此身托付于你.
……
散發著光輝的空間中,席爾薇雅醒來.
心中,充滿了哀傷.
"對不起."
貞德就像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向著席爾薇雅道歉.
"讓你看到了一些無聊的東西了."
這麼說著,貞德的臉上掛著的是內疚的表情.
兩人的精神與記憶都是共享的.
既然貞德能夠得知席爾薇雅的記憶,那席爾薇雅自然也能得知貞德的過去.
這種互享,甚至凌駕于禦主和從者之間的夢境.
如果說,方里只是夢見了源賴光的過去的話,那席爾薇雅就是感同身受般的體驗了一遍貞德的人生.
遺憾,不曾有.
因為,席爾薇雅知道,貞德是帶著滿足離開這個世界,回歸主的懷抱.
哀傷,只是自己的.
因為,哪怕感同身受,只要一想到那不是自己的經曆,而是眼前這個與自己同心同體的少女的人生,席爾薇雅就不由得覺得一陣傷感.
"你本來可以作為一個普通的少女幸福的生活著."
席爾薇雅這樣子說道.
對此,貞德僅僅給予一笑.
"沒辦法,那就是我的選擇."
聲音中沒有後悔,只有寬容和闊達.
席爾薇雅終于明白了.
"你為什麼會被稱為聖女,我終于明白了."
席爾薇雅的話,換來的僅僅是貞德的苦笑.
原因也很簡單.
"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聖女."
這種想法,席爾薇雅不也感受過了嗎?
"真可惜啊."席爾薇雅輕笑著說道:"其實,你更應該像個普通的少女一樣,過著普通的日子,住著普通的房屋,談著普通的戀愛的."
"戀愛…嗎…?"貞德有些難為情般的笑了笑,俏臉微紅的說道:"也…也不是沒有這麼想過,但…但那對我來說太奢侈了."
眼看著貞德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席爾薇雅再次明白.
果然…
"聖女只是一個普通少女而已啊…"
只是,這個少女背負太多的東西了.
如果可以的話…
"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能讓她普通的談一場戀愛…"
明白戀愛的滋味有多麼美妙的席爾薇雅這般由衷的希望著.
"對了."
席爾薇雅突然開心的笑了起來.
"就這麼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