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八閃十二翻(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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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城里,萬家鋪子的饅頭可謂鼎鼎有名.

不過二十個……

玉尹想想,旋即釋然.

他食量驚人,再加上楊廿九夫fu和燕奴,二十個饅頭倒也不算太多.

于是,他端著盤子,走到燕奴旁邊,搬了一條木凳坐下.

"燕奴,你師兄……"

"昨天便走了."

"啊?"

"師兄將去投軍,所以特地來開封府看看.

昨天午後,他就走了,說是怕耽擱了招刺……"

燕奴說到這里,突然抬起頭,輕聲道:"對了,師兄已經成親了,也有了孩兒,而今剛好五歲,名叫岳云.他說下次再來時,帶孩兒過來."

這句話,似是告訴玉尹:我和師兄之間,沒什麼.

同時,也好像是和她的過去,做一個割舍.兒時的夢,應該清醒了.

岳飛走了嗎?

玉尹心里,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有歡喜,也有幾分失落.歡喜的是,岳飛從軍,從此和燕奴再難相見;失落的是,那岳飛曾是他前世心目中的英雄,卻這麼錯過了,有些可惜.

就在玉尹心頭千回百轉的時候,燕奴突然站起來,在腰間的碎花布上蘸干了手上的水漬,轉身回房.片刻後,她又走出來,手里還拿著一個小布包.

"給你!"

"這是什麼?"

"阿爹留給你的,現在也算是物歸原主."

周侗留給自己的嗎?

玉尹愣了一下,緩緩把布包打開來.卻見里面是一本書冊,百分百的手寫本.

看了燕奴一眼,卻見她正用力搓洗衣服.

玉尹把餅子放在一旁,打開來看,又是一愣.

書冊上面,全都是繁體字.不過還好,難不住玉尹……前世背樂譜,全都是繁體字所書.如果單論識字的多少,玉尹自認未必輸給那些太學生.可識字歸識字,四書五經之類的,他可是不太擅長.倒是看過,也記得一些.但後世中,誰又考這些東西?連學習中國曆史,都要考試外語,四書五經這樣的書籍,反而不被那些學者所關注.

所以,玉尹如果想做太學生,難度著實太大.

"八閃十二翻?"

玉尹輕輕念出聲來.

燕奴沒有抬頭,仿佛自言自語道:"這是阿爹畢生所學,說要傳給女婿.只是,這拳腳威力太大,你基礎打得好,且天生怪力,奴一直擔心,你學會了會惹是非.不過現在想來,卻有些錯了……這是阿爹留給你的,奴怎能霸占?

現在,交給你了!

奴別無所求,只希望小乙哥學會之後,再莫似從前那樣與人爭鋒……

阿舅用命換來了這鋪子,不求小乙哥別的,但求能平平安安."

她低著頭,一縷頭發垂在額前.

玉尹在一旁,看著燕奴,半晌後歎了口氣,用布包把那八閃十二翻重新包好.

說實話,他對這東西興趣不大.

但這也算是燕奴的一番心意,卻又不好拒絕.


想了想,他輕聲道:"九兒姐放心,小乙從前不曉事,以後便不會了."

燕奴'嗯’了一聲,不再言語.

把衣服洗好,玉尹幫著燕奴把衣服晾在院子里.當他准備回屋的時候,卻忽聽身後燕奴開口道:"小乙……"

"嗯?"

玉尹回身,看著燕奴.

燕奴猶豫了很久,咬著chun,輕聲道:"對不起."

"什麼?"

玉尹是真沒有聽清楚.

可燕奴卻氣紅了臉,解下腰間的碎花布,大聲道:"奴是說,對不起!"

"呃……沒關系."

玉尹,有些結結巴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那副全不解風情的魯男子模樣,讓燕奴恨得牙根直癢癢.把手中的碎花布,狠狠摔在了木凳上,而後便氣呼呼的回屋,順手蓬的關上門.

為什麼說對不起?

玉尹呆傻傻站在門口.

而且你說對不起,我說沒關系,很合適啊?不說這個,那該說什麼?

女人,真是古怪.

殊不知,燕奴在門口咬牙切齒.

死小乙,臭小乙,我已經說了對不起,你還要怎地?你為什麼不痛痛快快,把心里話說出來?總要奴猜來猜去……小乙哥,奴也會累啊!

可這,真不能怪玉尹.

前世為生計而奔bō,二十六年仍是童男子,連個女朋友都沒有處過.

到了今生,玉尹也是個不懂得如何表達自己感情的魯男子.

若玉尹知道如何表達,也就不會與燕奴有那麼多的誤會.而今兩個魯男子合而為一,那'魯’的都已經熟透了,甚至比先前還要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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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鎮安坊.

一座從外面看上去並不是很奢華的宅院里,卻是雕梁玉柱,美輪美奐.

似錦繁花中,一座閣樓拔地而起.

樓前有一塊匾,卻是用瘦金體所書,醉杏樓.

樓外,桃紅杏白,景e怡人.閣樓上,一個身穿薄薄絹衣的淡妝女子,正憑靠在欄杆上,一張jiāo豔如出水蓮花般的粉靨,斜倚粉臂,正呆呆出神.

就在這時,從樓下上來一個老嫗.

"姑娘,打聽出來了."

"嗯?"

女子抬起頭,向老嫗看去,"姥姥,打聽出什麼來了?"

"昨日在相國寺搶了封宜奴風頭那漢子,名叫玉尹,也有人稱他小乙,諢號玉蛟龍.住觀音廟,家中已有了一房妻室.此人無甚功名,父親玉飛,便是十年前在朱雀門外,摔死遼人的內等子,後被人暗算而死.

這玉小乙十二歲時被禦拳館的周侗收養,練得一身好撲.

後來靠著他阿爹的余蔭,在馬行街開了一個肉鋪子,靠賣些生熟肉為生.

平日里喜歡和人爭跤,好勇斗狠.

前段時間,與那小關索李寶撲了一場,險些喪命……不過雖然活下來,卻又欠了人三百貫,約定四十天後償還.除此之外,沒什麼特別.

姑娘何故對此人有興趣呢?"


"卻是個賣肉的!"

女子眉頭一蹙,卻透出無限jiāo媚.

她顯然沒有想到,那個將嵇琴奏得出神入化,直令她達到巔峰的男子,確是個屠子出身.若是個雅士,倒還可以談風弄月.可一個屠子……

女子想了想,輕聲道:"姥姥不覺得,有些奇怪?"

"有甚奇怪?"

"一個屠子,卻能奏得那麼一手好琴.

奴昨日雖隔得有些遠,卻能看出,他技藝非凡,卻非一個屠子能做到.

宜奴的技藝,自家清楚.

或許比自家遜e一籌,但確是各種翹楚.連她也自認不如,說明此人……

姥姥,煩你再費心打探一下,弄清楚一點."

"姑娘放心,自家省的……不過,姑娘卻需小心,這兩日官家會來,可莫漏了口風才是."

"奴省的."

老嫗從閣樓退下,女子複又趴在欄杆上.

突然,那張jiāo媚至極的臉上,lu出一抹有趣的笑容,"屠子?力士?奴卻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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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家瓦子,郭家店.

郭京送走了郎中之後,yīn沉著臉,看上去極為難看.

"二哥怎樣?"

郭京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住心頭怒火:"情況不是太好,肋骨斷了三根,至少要歇三個月.該死的,自家尋那玉小乙麻煩,怎使得趙九出手?"

"這個……"

"對了,玉家鋪子的生肉,可弄清楚了?"

"弄清了,是他自己屠宰……生豬是張三麻子賣給他,據說這價錢也不算高.三哥,要不帶些人找張三麻子,警告他不許賣給玉小乙?"

"張三麻子手下有幾十個腳夫,個個身手不凡.

真要火拼,自家未必能討便宜……他三麻子和我一向不對付,就算找上門,也沒有用處.本來,我還想通過官府收拾那玉小乙,可趙九這一插手,自家倒是有些猶豫.你說,玉小乙和趙府,可有關系?"

"這個,說不准……

玉小乙阿爹原是內等子,出入皇城,難保認識些人,說不定還真有些關聯."

"這個,可就麻煩了!"

郭京拍了拍額頭,顯得有些苦惱.

片刻後,他吩咐道:"這件事,不能咱們出頭……想辦法把這事告訴蔣十五.

玉小乙這也算壞了規矩,看蔣十五他們怎麼說."

閑漢唱了個肥喏,便匆匆離去.

郭京臉eyīn晴不定,在屋中徘徊片刻,准備去探望一下牛寶亮的狀況.

卻在這時,聽門外有人道:"三哥,李寶的侄子李秀才,前來拜訪."

"李寶的侄子?"

郭京愣了一下.

他沒聽說,李寶還有個侄子,而且還是個秀才?

想了想,郭京道:"快,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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