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馮碧瑤在房里百轉千回.
姐姐現在有了身孕,聖眷正濃,這一胎應該能平安生下來.姐姐也來與齊妃綁在一起,自己能安心許多了.後宮風云變幻,爭斗不斷,馮碧瑤對長姐的處境還是充滿了擔憂.
想著和自己無緣的林公子,也只是一聲歎息.
今世的宋泰依舊是名落孫山,科舉不中,這些卻是與自己無關了.父母提起過與此人的婚事,已被自己嚴辭拒絕了.他們宋府還想打著前世的主意,自己卻不會再讓他們如願了.
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自己已多次盯囑姐姐提防齊妃.這次一定不能讓姐姐再次遭遇不幸.
......
靖甯侯府後宅,顧瑾在外間次位上坐著,認真的喝著手中的茶,眼神並未給旁邊主位上坐的顧五爺.
顧尋沒有顧瑾的淡定,反而極不在的呆坐良久,看看下手邊的女兒,想要多說點什麼,又不知道怎麼張口,欲言又止了幾次,卻聽到女兒先開口了.
"父親來我這簡陋小院,委屈了."
顧尋歎氣,這還是有著很深的怨氣的,醞釀了好久,才說道"我,我對不起你娘."
顧瑾聽著這個回答,只覺得好笑,這麼多年了,一句解釋都沒有,現在才想起來,卻只是一句"對不起",何其可悲可笑.
娘親在祖父去世後,一個人養育自己,苦苦支撐,靠著一個繡莊,養活一家人.卻從未想過要求人,更是未給自己提過眼前之人.
但從娘親時而流露出來的感情,自己知道,她對眼前這個自己名義上的父親是有思念的,從未停止過思念.想來娘親最不需要的就是"對不起"吧!
顧瑾轉過頭盯著顧五爺,緩緩的說道"我娘至死等待的也不是這句對不起.父親有何要事?女兒還有嫁衣要繡."
顧尋想說的話凝在嘴邊,"我,我當時害怕,宋氏是皇子之家,皇親貴族,家族顯赫,若是讓她知道你們,我不知道她會做什麼事.當時府里,我身邊的丫鬟都被她賣了,我,我不敢,我什麼也不敢做.我知道現在說這些沒有什麼意義,我沒有養育過你,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娘."
顧尋身子瑟縮一下,十月的天氣,不知是不是因著這小院蕭條,屋里也顯得很冷.
顧瑾並無動容,繼續飲茶.往事不堪回首,他的這番解釋彌補不了一絲一毫.十歲時弱小的自己,對任何事都無能為力,勉強來到這個牢籠.後來被送到莊子上,以為不會再回來的,不想又兜轉回來.
現在自己婚事已定,出了這個侯府,以後便是橋歸橋路歸路了.
恩恩怨怨,自己不想再讓這些纏繞己身.
"女兒也要出嫁了,以後各自珍重吧!"
顧尋搓著手指,又不知道能再說些什麼,心上是濃濃的無力."為父知道自己做的不對,也不求你原諒."
顧尋擠出一絲笑意,努力尋找話題,忽然想起自己還有事的,忙拿過手邊兩個盒子的其中一個盒子打開,推到女兒的面前,有些不自然的笑著說道"這些頭面首飾,另有兩千兩銀子,兩間鋪子,是為父的體己攢下的.為父沒什麼大本事,能給你的不多,你別嫌棄,是為父一點心意.以後出嫁了,好好和林小子過日子,有他護著你,准保不會讓你受了委屈去."
顧尋邊說邊贊許的點頭,顯見是對女婿極滿意的樣子.不得不說,他這個樣子是不尋常的,一般都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滿意,那就是在看要叼走女兒的大灰狼,但顧五爺現在明顯是很開心的,這只能說明他對這個女婿是很滿意的.
顧瑾對于他給的體己嫁妝並不甚在意,卻狐疑的看著顧五爺,這是賣女兒了,賣了個好價錢,這麼得意!
顧五爺見女兒盯著自己看,也以為女兒對自己的夫婿有好奇,到來了興致,一掃開始的郁悶和尷尬,開始侃侃而談起來.
"這林小子,我以前是不了解,現在你們訂親了,我少不得要仔細考察考察,看他有沒有資格做我顧尋的女婿."顧五爺仿若身後的尾巴實質的翹了起來似的,得以之色更甚.
也不管女兒聽沒聽的進去,只自顧自地說道"這林了,學問才華是極好的,順天府鄉試第五名,那可不是說著玩的!為父我這麼好的才華,鄉試都未過,可想而知,這林小子學業也很努力呀!"
見女兒也豎著耳朵好像在認真聽的樣子,就更得意了,一口一個林小子的叫著,十分的親切.
顧瑾雖然不耐煩聽顧五爺的絮叨,但關于這位林公子還是有一些好奇的,也想多了解一些他的相關信息.顧瑾對于二人能定一下婚約,並這麼快的定下婚期,確是很意外的,這中間怕是還有推手.至于這位林公子的打算,卻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了.
顧五爺自然接受不到女兒心中所想,還是繼續邊回憶邊說著,"這小子的詩才不錯,流出來的一些他的詩詞,為父都讀過,是個有真才實學的."
"人生若只如初見,真是道盡了所有感情最美好的相遇!"顧尋想起了顏氏,若是她能再多活幾年,自己現在已然可以接她回府里了,這兩年自己再收房里人,宋氏已經不那麼激烈反對了.
顧瑾的臉色也隨之暗了下來,抿緊嘴唇,低頭不語.
顧五爺卻仿佛找到了父親與女兒交流的方式,有些自豪地說道"當然了,我女兒也是最好的,聰慧美麗,以我看來,在國朝再沒有比女兒你更好的女兒家了.配那林小子自然綽綽有余,還是那林小子沾光了,要不然他能這樣上趕著求娶,嘖嘖."
顧瑾聽到這話有些疑問,這是怎麼說的?目光里就帶出了些許.
顧五爺自然也不等女兒問起,笑眯眯的說道"我把那林小子叫過來好好教了教規矩,那小子態度還不錯,挺誠懇,為父還是很滿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