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顧瑾正在用三根手指托著茶碟,臉上還要一派含蓄微笑,也多虧自己平日里時常觀察府里的小姐們如何飲茶用飯行事,耳濡目染也學到了不少,才不至于在這樣的場合下丟丑,失了顏面.在今天這樣的場合,若是行差踏錯,恐怕一輩子都要被這些人嘲笑.
而林母看著這個新上任的庶孫媳婦的作派,沒有明顯的差錯,也很有大家閨秀的風范,以林母看來,依她在靖甯侯府的處境,還能有這樣的禮儀風范,只能說明她平時是一個為人非常細心謹慎的.林母有些歎氣,自己這二兒媳婦,此次挑選的兒媳婦恐怕並不是那麼簡單,自己卻還猶不自知.
飯後幾人又閑話了幾句,無非就是:
"要說還是二弟妹有福氣,這兒媳婦個頂個都是出挑的,瞧瞧老三媳婦,真是天仙似的美人兒,我瞧著都喜歡!二弟妹眼光真好."大太太滿臉堆笑,不住打量顧瑾,一身紫金雙色錦緞對襟褙子頗是華貴,"與侄媳婦一比,我家這個便拿不出手嘍!"
王水瑤正喝著茶,見矛頭指向自己,努力咽下茶水,"哎喲,我的婆婆,你要誇這天仙般的弟妹,我是無二話的,誰叫人家著實好呢,可您也為媳婦留幾分面子呀!"
說著便倒進林母懷里,林母笑罵"你個潑皮破落戶,今日也知道要面子了!"
眾人大笑,顧瑾也配合著做出一副嬌羞狀,微笑著低頭不語,看著婆媳倆這般熱絡勁兒,恐怕沒人能想到,這位大太太是繼室,而大少爺卻是前頭嫡妻留下的兒子.
三太太難得的道"這府里里里外外一大家子事,都要大侄媳婦兒操心,真是難為她了,換了別個怕是不成."
王水瑤趙笑嘻嘻地笑開了,"我臉皮厚,也不怕羞,你們接著誇,我就愛聽這些大實話."
這句話逗著眾人俱又是一陣大笑.
眾人說笑,二太太王氏卻自始至終沒有怎麼發表言論,表情也是看不出喜怒,仿佛一尊菩薩一般.李氏也是一貫的不苟言笑.
林母聽了丫鬟回報,"老爺們也都用好飯了,請老太太示下."
林母也笑著吩咐道"好啦,今日就到這里吧,大家忙了一大早晨啦,我也乏了!大家無事就都散了吧!各自回院."
眾人見老太太發了話,也都紛紛出了飯廳.
林羽之已經等在外面了,見顧瑾出來,也連忙迎上前.兩人並排站立,顧瑾還木木的慢半拍反應,林羽之見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副懵懂狀,庭院中清晨的霧氣剛散去,染著她的纖長的睫毛略有濕漉,林羽之心中柔軟,低聲詢問"可吃飽了?沒人難為你吧?"
顧瑾這才反應過來,輕輕搖頭.
林羽之也不知道她這個搖頭,是沒有吃飽,還是沒有人為難,只得輕聲道"若是不飽回去再吃一點,和大家一起吃飯總是這樣的.若是其他事情,我們回去後再說."
顧瑾立刻點頭,臉上是明媚的笑容,林羽之看她這個表情,心中有數,大概沒有遇上什麼大的難題,也就放心下來.林羽之嘴角輕輕一彎,緩緩的把頭扭回過去,一副正經模樣.
二太太王氏看到這對夫妻這樣的作態,莫名的有些煩躁.
一行人繞過海棠垂花門,沿著東側廂院前門的碎石幽徑前行,漸漸的眾人也就分開了.
林羽之二人繼續回驚羽院,也從錯身行走,變成了並肩前行,後面跟著幾個丫鬟.林羽之邊走邊為顧瑾介紹府里的景致,布局,各房所處的位置.二人邊聊邊前行,不一會兒側入正院,繞過一屏極其闊大高偉的大理石刻照壁,眼前便豁然開朗,只見一片極寬敞的甬道,若是正面前走五十余步,是一間十分廣闊的敞亮大廳堂,一排明亮的朱紅漆木大扇門關著,上頭上書匾額'福禧堂’三個大楷,渾厚勁道,似有金石之氣.
顧瑾抬眼打量周圍,只見觸目盡是簡約厚重的擺設,較之靖甯侯府的奢貴富麗,這里更有一番樸素高華的氣派,顯見永安伯府的祖輩,還是非常睿智的,此正院的建造初始也是花了功夫的.
二人過正院外,順著甬道向前院的驚羽院而去.
甫一進驚羽院,林羽之便拉住了顧瑾的手,牽著她向屋里走去.邊走邊解釋道"本來府里想另擇一處院子來做婚房的,被我拒絕了,還是這里住的比較習慣,雖然擁擠了些.但我們也不常住在這邊,過兩天我就稟告了老爺,還是回到制井市街居住.那邊更加的寬敞,會方便很多,這二天要委屈娘子一下了."
林羽之說話間二人已進了正房,丫鬟也忙忙的伺候二人洗漱更衣,換上家常的簡便衣服,林羽之感覺身上清爽多了.
顧瑾捧著丫鬟遞過來的茶水,是上好的毛尖,味道清淡,但又自有一股清香之氣,想來應是極品的雨前茶.以自己的了解這種茶還是比較貴重的,而自己的夫君這里,隨隨便便就端出來飲用了,對夫君的財力狀況又有了新的認識.
但顧瑾還是發出疑問道"若二太太與你為難,不同意你搬出去怎麼是好?"曆朝曆代都最講究孝道,若是不孝順的名聲傳出去,是很不好聽的.對于為官之人,則很可能會影響仕途.更何況,若是兒子求學在外,不能在家中照顧父母,兒媳就有義務留在家中孝順公婆,這基本上已經算是約定俗成的了.
林羽之見小妻子開始和自己正常交流啦,心情十分愉悅.對小妻子的疑問,自然要盡力解惑."瑾兒,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王氏此人慣是個表里不一的,你以為她會留你在府里磋磨刁難?"
顧瑾反問道"難道不是嗎?婆婆通常會用各種方式來刁難媳婦,若是丈夫疼愛媳婦,則就會受到轄制."
林羽之嘿嘿笑,"這既然是通常情況下,自然就不包括特殊情況,現在你家相公我就是特殊時期,現在離明年的春闈已經只有幾個月的時間.可以說是相當緊迫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