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四章 推不掉的花酒

賈璉在揚州城里的青樓中坐了沒一會兒,還在和老-鴇談價錢的階段,就21給小厮昭兒叫回察院.

賈環要路過揚州的消息,他一早就知道.早就吩咐留在察院的小厮留意.

賈璉六月底離開賈府前,拜托賈環幫忙照看下煤炭生意,他擔心賈蓉不靠譜.賈環當時就給他說了.過段時間要去金陵.而去金陵,走運河,必然會過揚州.這是常識.

賈環在察院後面右側院落的一間花廳中見到已經坐了一會的賈璉.

賈璉一身藍底的錦袍,富貴公子哥裝束,容貌英俊瀟灑.長身而起,哈哈大笑,伸手邀請賈環落座,"環兄弟,咱們兄弟又見著了."態度很熱情.

賈環就笑起來,誰都喜歡自己受歡迎不是?"鳳嫂子讓我給璉二哥帶了冬衣過來."

賈環的長隨錢槐很有眼色的將一個包裹拿進來,放在圓桌上.

賈璉掃一眼,心中微暖,給妻子掛念著的感覺很不錯.讓長隨旺兒收起來,笑道:"讓環兄弟看笑話了."

賈環笑道:"無情未必真豪傑.夫妻之情,是人之常情,有什麼可笑話的."

賈璉哈哈一笑,喝著茶,問起賈環京城中賈府里的情況,煤炭生意等等,又道:"環兄弟在揚州城里呆幾天?我晚上請環兄弟吃酒.揚州瘦馬,天下聞名.哈哈."

天下人都知道要買小妾,到揚州.自小培養的揚州瘦馬,吹拉彈唱,無一不精.

看著賈璉一臉你懂的表情,賈環相當無語.他雖然有數首精品美人詞在青樓間傳唱,但他還是童子之身.倚紅偎翠的事情,根本就沒做過.當即道:"我一會要去拜訪沙觀察.預計參加完明晚大鹽商汪家的中秋詩會,就會前往金陵."

賈璉驚奇的道:"咦,環兄弟能參加汪鶴亭的中秋詩會?"隨即,恍然的一拍額頭."哈哈,看我."

揚州城內有三大鹽商,分別為:汪鶴亭,鄭元鑒,馬均泰.各具窩本六萬引以上,身家至少有數百萬兩白銀.

小秦淮河兩岸的園林多是鹽商們修建的園林.其中,以三大鹽商的園林最為出色.汪家的西園,鄭家的水云雙榭,馬家的小玲瓏山館聞名揚州城內.

在西園舉行的中秋詩會,宴會上必然是官員,士子,名妓云集,以賈璉捐的一個同知的身份,想要進去混個座位,很有難度.當然,進去不是難事.

賈璉身上帶著任務,但他其實並沒有試探賈環的意思.

林姑爺兩任巡鹽禦史,不知道積攢了多少身家,不給賈府,難道還能給別人?

賈環和賈璉聊了一會,就結束和賈璉的閑扯.他要去拜訪沙勝.





林如海下午見過賈環,說了一會兒話,疲倦的睡過去,至晚上時分才悠悠的醒來.充滿藥味的臥室中,燈光微弱.

小妾語蓉正在床榻邊無聲的哭泣.像老爺這樣的情況,就算是正妻,守著一個女兒,下半輩子也很難過.更別說林黛玉還不是她們幾個妾室的女兒.

即便是像她這樣有婚契(正妻是婚書)的小妾,未來,前途也充滿了不確定.日後是嫁人,還是守著?關鍵是連個兒子都沒有,林家上下都會散掉.還怎麼守?

"語蓉,哭什麼?"林如海費力的抬了下手臂,臉上泛起淒苦的笑容,"我都會安排好的."

語蓉見林如海醒來,抽泣的道:"妾身一時感懷,驚擾了老爺."服侍著林如海喝點湯水,藥汁.

林如海歎口氣,問道:"你覺得賈子玉和賈璉,誰托付後事更妥當些?"

語蓉愣了下,低頭道:"但憑老爺的意思."其實,一個用表字稱呼,一個用名字稱呼,老爺的想法還用問嗎?但她覺得一個少年郎,怕是無法承擔這樣的大事吧?

林如海輕輕的笑了笑,虛弱的道:"********負心多是讀書人.賈子玉少年神童,名傳天下.世人都說他:詩才天授,才能卓異.尊師重道,品行端正.傳言很多,都是美詞.我總得試一試."

語蓉詫異的看著躺在床上的丈夫,問道:"老爺打算怎麼試?可要妾身配合?"


林如海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這些評價都是官場上的老大人們傳出來的.我只要驗證他是不是:詩才天授.就知道他的評語是真是假."

如果有時間,他當然可以細細的考察賈環的品德.但他沒有時間了.只能相信評價賈環的那些高官們的德行,眼光,口碑.

為賈環"吹噓"的包括:現在在揚州城內的沙勝沙守道,都察院右都禦史齊馳,南京禮部尚書方望.

語蓉明白過來,驚訝的道:"所以,你讓他去參加明晚汪家的西園詩會?"

林如海笑了笑.

宦海多年,最終坐在巡鹽禦史這個位置上,他豈會是什麼都不懂的書生?





賈環從位于揚州舊城的察院出來,帶著錢槐,禮物坐馬車前往位于新城的分守道衙門.

天色將晚,衙門早就散衙.賈環遞了貼子,很快就被一名小吏引到一處花廳中.片刻後,就見一名中年男子從門外進來,一臉的笑容,"八月初,山長過揚州,曾言子玉隨後就到.果不其然啊."

賈環忙起身,驚喜的道:"何先生!"來的是原來山長身邊的何幕僚.因他在聞道書院坐過講郎,賈環向來以先生稱呼之.

山長張安博到金陵任南京禮部侍郎.這是個閑職,幕僚都被遣散.只帶了長子張承劍,龐澤,田師爺.不曾想沙觀察這里遇到何幕僚.原來他被山長推薦給了沙觀察當師爺.

故人相見,自是一番敘話.

何師爺撚須笑道:"子玉來的不巧,東翁去城外北郊鄭家的水云雙榭赴宴.意欲和大鹽商們談一談曆年積壓的鹽課.今晚我做東,品一品這揚州城內'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風情.子玉的拜訪,等東翁明日回來再說."

這是五代十國時期,前蜀宰相韋莊的菩薩蠻:"如今卻憶江南樂,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賈環苦笑一聲,道:"我自是客隨主便."他剛在察院里把賈璉的花酒給推了.現在輪到何師爺的花酒了.想來,何師爺到揚州這煙花膏腴之地當師爺,紅包沒少收.

揚州鹽商富啊!

賈環自然不會在何師爺面前裝逼的說:我不喝花酒.他去年中舉的時候,和大師兄,羅君子一起,花酒不知道喝了多少回.京城的名妓,他基本都見過.當然,也就是喝喝酒,沒干其他的事情.

當即,何師爺帶著賈環出了分守道署衙,往小秦淮河而去.大周朝的歡場,和明朝一樣,走的家居路線.但在江南水鄉,攜名妓,登畫舫,夜游秦淮河水中,亦是一大樂事.

何師爺一邊走,一邊和賈環聊著,"真沒想到林察院竟然是貴府的姑爺.可惜…"

賈環知道何師爺這話的意思.顯然,林如海的病情在揚州城內並不算秘密.

揚州城中,水網密布.新城與舊城之間便是小秦淮河,直通城外的瘦西湖之上.傍晚的夜色之中,畫舫云集.燈火點點.繁華異常.

何師爺儼然一副老司機的架勢,很快就和一名從事服務業的胡九娘談妥,包下一艘樓船,帶著賈環登上畫舫.泛舟河中.

將近中秋,明月當空.船行水流,河中月影蕩漾.如斯美景,令跨越數百年而來的賈環也頗為沉醉.

賈環和何師爺在船中一邊喝酒,一邊閑聊.一名貌美的女子在三米開外彈著古箏.彈的是《漁舟唱晚》.

何師爺和賈環喝了一杯酒,歎道:"我得東翁信任,負責刑名事務.然而,東翁在錢糧上遇到難題,我亦想要盡一分力.揚州的鹽課是大問題啊.我把情況說一說,子玉幫我出個主意."

賈環點一點頭.

他其實心里有點想吐糟:話說我們現在不是在喝花酒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