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拒絕,報複

被訓斥了小半個時辰後,陳子真和劉管家出了花廳,順著走廊往外走.腦海里還回蕩著陳高郎的咆哮:早知道,家里的報紙就不該停辦!

他們倆出來,現在需要去消除這件事對陳家的影響.

人不要臉則無敵.但陳家還要在金陵生活,還是要臉面的.

不管金陵簡報上是汙蔑的,或者是真實的.消息已經傳出去.吃高價米的民眾都將心中的怨恨對准陳家.

唯今之計,就是讓陳家的米行降價銷售米面,為陳家挽回聲譽.同時,拿銀子去《金陵簡報》上發聲明,說明陳家並沒有操縱糧價的事實.

陳子真沉著臉,心里琢磨,忽而問道:"劉伯,那個金仲文是誰?"看能不能請他執筆為我們寫一章.

劉伯早就代表陳家去金陵簡報打過招呼,當時接待他的高監生一口答應,不會放對陳家不利的文章.結果,今天的報紙出來,他這臉被打的!

"不大清楚.我去國子監問問."

陳子真點點頭,眼神凌厲的道:"談完之後要警告下國子監那邊,讓他們收斂著點,否則別怪我們."

這次報道已經刊登出去了.再說狠話沒有意義.但是,如果金陵簡報還要繼續攻擊陳家,那就對不起了.不要以為陳家在金陵是白混的.有的是辦法對付他們.

劉伯愣了下.所謂的警告,是警告禮部侍郎張安博吧?隨即,臉上浮起快意的笑容,這才是金陵陳家應有的范兒.當我們家里是阿貓阿狗麼?

"好的.大爺!"





國子監的改革在金陵簡報發行量日漸的變大之後,開始逐步的有一些成效.畢竟,肄業之後可以當辦報人,有銀子,有體面,這份工作,前途,人人都願意讀書進取.

國子監中的考試,講學不比往年.有《書院講義》在案頭日夜學習,又《雍治十年南直隸范文彙編》可以揣摩文章.每月一考.能讓人得知自己的進步或者退步.國子監中曆經數月,終于整體呈現的是蓬勃向上的氛圍.

章會在金陵造成什麼樣的轟動.

張安博穿著青色的長袍,帶著老花鏡坐在案幾後,手邊放著一份報紙,正在和兒子張承劍,學生紀鳴,幕僚田師爺誇賈環的文章寫的好.見賈環進來,滿意的撚須而笑,道:"子玉來了.坐.你這篇社論寫的很好."文為心聲.為民吶喊,吾輩讀書人當如此!"

身為進士,大儒,他再怎麼開明,也不會喜歡白話文.他是誇賈環這篇文章的內容.揭開了高糧價的面紗.還有一些人的臉皮.像刀劍,投槍,很有戰斗力.

賈環謙虛的笑一笑.心里卻是苦笑一聲.山長太高看他的正義感了.他可不會為民眾去得罪陳家."民眾"這個詞太飄渺.他和衛尚書做了交換,所以才有這篇文章.

張承劍樂呵呵的道:"這樣的白話文章,只有子玉能寫."

張安博道:"我昨晚收到京城的來信,恩科之事已經定下來.子玉,忙過這陣子,你要抓緊時間讀書.唉,說起來,還是我耽擱了你這段時間."

雍治十三年二月春闈.賈環肯定要回京城過年.那麼,至少提前一個月出發.差不多十月下旬,他就該啟程離開金陵.而此時已經是八月初.

賈環寬慰道:"淮南大水,我略盡綿薄之力也屬應該.我在衛尚書那里的事情已經完了.等會回去睡一覺,休息幾天,就可以繼續讀書了."

"嗯."張安博這才放心.


紀鳴笑著道:"那中午的與金陵簡報的監生們一起輕煙樓中的聚宴,我幫子玉推了."

賈環就笑,"我現在就想睡覺.哪里還能吃酒?"

國子監中改革的大體已經定下來,剩下來的是實施.山長這里並不怎麼忙.說笑了幾句,賈環正要告辭時,高監生進來,打了一圈招呼,訕笑道:"賈兄,陳家的劉管家來了."

他受了劉管家50兩銀子,答應不會在報紙登不利于陳家的消息.而要登報的文章出自賈環的手筆,他自是攔不住.搞的他現在見到賈環就有點不好意思.因為賈環說:50兩銀子你就答應屏蔽不利的消息,這至少得500兩啊,同學!

賈環從彝倫堂出來,疲倦的揉揉臉,問道:"他有什麼事情嗎?"

高監生跟在賈環身後,亦步亦趨,賠笑道:"兩件事.第一,希望賈兄幫陳家寫一篇洗地的文章.第二,希望在我們報紙上刊登聲明:說明陳家並沒有操縱糧價."

見賈環皺眉,高監生趕忙道:"我聽劉管家的口風,銀子不是問題.他至少願意出200兩銀子."

賈環笑著搖搖頭,"你去回絕他.報紙的聲譽不能用來交易."他寫的是社論.然後,報紙上再刊登一則和社論相反的消息,這是什麼?唾面自干.會影響到金陵簡報的公信力的.你來這麼一手,下一次,你再發社論,讀者會信嗎?公信力是銀子買不到的東西.

賈環干淨利落的拒絕,下了台階,往國子監外走去,他要回家睡覺.

"這…,賈兄,這…"高監生伸手,很是無奈的看著賈環離開.他不能理解賈環這個決定.最終只能歸結為:有錢任性.賈朋友的香水在江南大賣.





"高朋友,你們會後悔的!"

國子監典籍廳金陵簡報編輯室中,劉管家憤怒的丟下一句話,氣沖沖的回府.留下高監生加三名主編面面相覷.其中一人歎道:"好像不值得啊.唉…,算了,賈朋友的決定,我們亦是無法,高兄,你還是趕緊再跑一趟彝倫堂,通知下張總編吧!"

金陵簡報拒絕為陳家刊登挽回聲譽的聲明後,陳家上下義憤填膺.不少管家,子弟都叫囂著要給國子監的報紙,還有那個少年郎好看.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

陳高郎得到兒子陳子真的消息後,親筆寫了一封書信給金陵知府賈雨村.

陳子真一臉冷笑的出府.

秋天的夜色一點點的,漸漸的彌漫在天地間,將金陵這座繁華的城市籠罩.城外陸續出現的受災就食的鄉民,淮南令人擔憂的局勢,金陵官府的救助,正在陸續起運的糧船,金陵簡報上掀起的軒然大-波,悄然跌回到1兩銀子一石米的糧價.在夜色中這些問題,事情,矛盾,焦點都被掩蓋.秦淮河上的夜生活始終才是金陵夜晚的主流.

歌舞升平的秦淮河上,一艘艘的畫舫在流光掠影的燈光中徘徊,絲竹,歌聲傳來.

隸屬于天香院的一艘畫舫中,江南花魁紫南正陪著陳家四公子陳子澤,揚州鹽商鄭元鑒吃酒.

"兩位爺,奴家去更衣."名妓紫南穿著淺粉色的秋衫,盈盈的一笑,從陳四公子的大--腿上下來,去了外面.船艙之中就剩下陳子澤和鄭元鑒.

鄭元鑒笑著舉起酒杯,"我與四公子一見如故.有些事情要拜托四公子幫我在陳大人面前說說好話."他從甄家的門下改投陳家.陳家這幾位公子,他當然要拍好.

陳子澤玉帶錦袍,頭戴唐巾,風流英俊的公子哥,喝了酒,笑道:"鄭員外這話說的.家里銀錢的事情是我大哥負責.鄭員外要多走走我大哥的門路.我就是個混吃等死的閑人.在我父親面前說話沒什麼份量."

鄭元鑒就笑,"四公子謙虛了不是?最近金陵簡報很不像話啊,搞一些虛假報道糊弄民眾.我聽說金陵簡報後頭是賈環在控制?"陳家上下要教訓賈環的事情,他打聽的很清楚.


"嗯."

"我和他有仇!殺子之仇."

"哦?"陳子澤頓時來了興趣,好奇的看著鄭元鑒的臉,"鄭員外,到底怎麼回事呢?"

鄭元鑒將兒子鄭文植今年秋後問斬的事情說了一遍,眼淚就流下來,"我給四公子提個醒.要教訓那個少年,就要讓他感覺到痛.否則,他還是會繼續囂張."

陳子澤拍手道:"這話說的好!娘的,鄭員外,咱們喝一杯."他和賈環也有矛盾.因為一些小事,讓他去年冬天淪為秦淮河上的笑柄.直到現在,他才敢來秦淮河上喝花酒.快大半年的時間了啊!他心中豈能不氣?鄭員外的話深和他的心思.

鄭元鑒擦擦眼淚,自嘲的道:"讓四公子見笑了.其實,賈環的事情我打聽的清楚.他住在和安街,照顧他表妹,前任的揚州巡鹽禦史林如海的女兒.據說此女小小年紀,就生的如花似玉,嫵媚動人."

陳子澤眼皮子撩了一下,似笑非笑的道:"擄人啊!鄭員外,我雖然喜歡女人,但是違法的事情可不做.你就算把人送來了,我也得給賈環送回去."

當他傻麼?拿他當槍使.聽說大鹽商手下都有販運私鹽的鹽丁隊伍,手上沾過人命.

鄭元鑒連忙換一套說辭,賠笑道:"我怎麼敢教四公子做違法的事情.陳大人知道了,不得剝了我的皮?我只是出個主意,說給四公子聽聽.

賈環有功名護身,不大好動.但是他身邊的人沒有.要想給他個痛入骨髓的教訓,可以從這方面入手.擄人多麻煩?只要找兩個火銃手打一發.神不知,鬼不覺."

陳子澤目光一閃,笑吟吟的看著鄭元鑒,笑道:"鄭員外果然是老手啊!"

鄭元鑒哈哈一笑,岔開話題,"說笑,說笑而已.鄭國公麾下的精銳火銃手可不是那麼好請的."

酒宴繼續.

第二天清晨,在秦淮河上肆意了一夜的陳子澤回到家中找大哥陳子真,兄弟兩人在密室中聊了很久.





八月初十,臨近中秋節,金陵城中桂子飄香.中秋節是國人傳統的吉日,城中節日的氣氛日漸的濃郁.

賈環自忙過沙先生,衛尚書那里的事情後,這段時間一直在家中休息.確實有點累了.即便他天天有鍛煉身體,但是到底只有十二歲.還是吃不消.

這天上午,賈環帶著許久沒有出門的黛玉,裴姨娘,晴雯,如意,紫鵑,襲人幾人一起前往莫愁湖中欣賞秋景.

下午四五點時分,一行人游玩的盡興,坐船回來.

走在和安街的街道上,黛玉的小臉上彌漫著高興,開心的淺笑,美麗無瑕,慧黠的道:"三哥哥,許久沒見到隔壁的林姑娘了,莫非你和她鬧翻了?"

賈環就笑著搖頭.正要說話時.

左側的屋簷上,猛然的一聲銃響,一股血霧騰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