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因材施教和不服氣

二月十六日,京城兩縣的縣試全部考完,團案放榜.賈府報考者有22人,過縣試者有16人.教學成績單,相當的漂亮.當然,這其中有多少是陳縣令給賈府面子,就不得而知.畢竟,賈環在縣試前拜訪過陳縣令.

相比于科舉起點小小的縣試.京城中,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即將舉行的禮部會試.時間是:二月二十一日.還剩下的這幾天時間中,京城關于士子們的喧鬧略微沉寂.但文會依舊,高談闊論的士子在街頭隨處可見.

兒需成名酒需醉.京城風華,千年如許.禮部會試,這是十年寒窗苦讀的終極一戰.

士子們,有的不是"瀉水置平地,一任東西南北流.酌酒以自寬,舉杯斷絕歌路難"的沉郁,不是"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的迷茫.而是勇猛精進,務求一早成名天下知.正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正所謂,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一如賈環當年.有名氣的士子,在考試前已經嶄露頭角,為各方所關注,計有:江西鉛山費敏政,南直隸蘇州府吳縣彭鏊,廣東順德陸儲,南直隸蘇州府長洲縣黎寬,湖廣黃州府蕭夢禎.

淺淡的夜色在皎潔的明月中朦朧.望月居的書房中,賈環回著給書院同學的信.

許英朗因父親許澄為會試副主考官,他仍舊參加會試,京城中有些物議.賈環的情報部門,順暢的運作著.劉國山能力不錯.包括,吳王世子甯澄的信息都是他打聽的.

寶釵穿著月白色的中衣,身姿豐盈.臉蛋,脖子處的肌膚瑩潤如雪.美麗無端.嫻雅的站在賈環身邊,浴後,幽香陣陣,幫丈夫磨墨.明麗的容顏上帶著恬然的笑容.在明燭下,有著絕美的風姿.

寶釵手磨著墨,道:"夫君,你今日第一次上課就打了吳王世子?這樣沒事吧?"

賈環懸腕寫字,眼睛看著信面,笑著道:"姐姐,你是不知道.那個熊孩子欠揍.三觀極其不正.我只是按照他的規矩,教訓他一頓.估計這兩天,他還有的鬧."

那熊孩子自視太高.明朝至今,理學興盛.這樣的社會環境下,皇室旁支篡位,想都不要想.熊孩子還以為他是萬曆皇帝.呵呵!

寶釵放下墨錠,側身在鶯兒端來的銅水盆中洗手,輕輕的一笑,道:"總覺得夫君這樣的文士突然暴打學生,感覺畫風怪怪的."她聽得這事總感覺很夢幻.

"姐姐,不同的人,要用不動的教育方法.因材施教嘛!"賈環擱下筆,目視美嬌妻,灑然一笑.





賈環向寶釵說著他的"歪理":因材施教時,夜晚里,從宮中回來的吳王正和妻子談著兒子被打的事情.

布置的奢華的房間中,吳王坐在鋪著軟褥的椅中吃著茶,聽著妻子說著今天的事情.沉默不語.

吳王妃,這位美婦人,心疼的道:"王爺,澄兒才多大年紀?你我都沒有這樣打過他.這賈環,看著性情沉穩,天才神童,文名熾盛,怎麼做出打人的事來?"

吳王看了妻子一眼,"那夫人的意思?"

吳王妃口吻有些不滿,道:"他是天子欽點的.我們辭退不得.將他供起來,再給澄兒找個好點的老師罷!"

吳王喝口茶,語重心長的勸道:"夫人,我們的寶貝兒子不知道趕走了多少老師?再請一個來,就一定行?賈先生還有教授澄兒的想法,先讓他試試吧."

如果賈環不想再教甯澄,只要在他面前說一聲,以甯澄不尊重老師的言行,他得打甯澄一頓,還得向賈環賠罪.師道尊嚴,不容輕辱.然後,賈環勢必會請辭.

而打一頓,恰恰相反,是說明,賈環還在嘗試教育他兒子.即便兒子被打的很慘.他還是願意試一試.他只有這一個嫡子,為這個兒子算是操碎了心.

吳王妃還要再說,"可…"

吳王擺擺手,道:"好了,夫人,這事就這麼說定了."






第二天上午九點,賈環准時抵達吳王府書房內.兩名十幾歲白淨的書童在門外候著,給賈環行禮,問候道:"賈先生好!"

賈環點頭致意,提著書袋,進入精美,華貴,舒適的書房中.

被賈環昨天打的鼻青臉腫的甯澄已經規規矩矩的坐在書桌邊,昂首挺胸,坐姿端正.

賈環沒管他,徑直穿過書櫥,走到屏風下的紅木大書案邊.他心中還警惕著.學生整蠱老師的橋段,不說電影里有多少,小說里一樣很多.賈環哪里會不防著?陰溝里翻船,出糗的可是他.

不過賈環算是白警惕了.一天下來,甯澄很聽話的讀書,沒整幺蛾子.這讓賈環很驚奇.不會吧,這麼慫?那他怎麼縱馬傷人,小小年紀在教坊司中爭奪花魁?莫非另有隱情?

下午四時,賈環宣布下課.他的課業其實很輕松:上午兩小時,下午兩小時.講授四書.有印制的《書院講義》在,只要稍微用點心學習,就能跟的上進度.

書房外是一個花園,賈環出花園往東穿過一個長回廊,從山石,樹林中走過,便可以抵達吳王府的北角門,然後出府.賈環走在花園中,步履輕快,沒法看到背後,甯澄怨恨的目光.

誰被打的鼻青臉腫,都會怨恨.何況是一個當紅王爺的世子?





時間,在賈環的教書生涯中,緩慢又飛快的流走.賈環亦接到來京中參加會試的同學:羅君子,許英朗,紀鳴.同學相見,少不得敘話一番.

會試在三月初結束.會試前頗有名氣的幾名士子全部上榜.包括賈環的熟人湖廣黃州府蕭夢禎.羅君子,許英朗,紀鳴全部取中.苦讀一年後的羅君子更是高中會試第八名.距離他的三鼎甲宏願,只差一點.

半個月,即是殿試.

就在中式的士子們參加鹿鳴宴,拜座師,准備狂歡時,三月初五寅正二刻太上皇死于紫禁城甯壽宮中.廟號仁宗.諡號:法天立道純誠至德文聖武睿聖達孝昭皇帝.

稍後幾日,又是宮中一位老太妃薨.雍治皇帝依禮敕諭天下:凡有爵之家,一年內不得筵宴音樂,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凡誥命等皆入朝隨班按爵守制.

士子們的狂歡自是節制起來.

賈府自此而忙碌起來.賈母,王夫人,尤,胡婆媳等每日入朝隨祭,至未正(下午兩點)以後方回.而賈赦下獄問罪,已經判定奪爵,流放.人已經啟程離京.邢夫人,賈璉都不用參與.賈府兩個爵位,只余賈蓉一個四品爵明威將軍.這令賈母等人很痛心.

因為,賈赦被奪爵,賈府反倒沒有原書中那麼忙.不過內府之中,卻是沒人主持.鳳姐還在養病.王夫人無法,令李紈,寶釵,探春三人治賈府內事.

賈環身為文臣,自是不用守制.不過吳王府中受此影響很大.教授時間改在了下午四點到六點.

這天下午,春雨陣陣.谷雨才過,已經是暮春之時.甯壽宮中,放眼看去全是一片白色.吳王世子甯澄和姐姐甯瀟(郡主),蜀王甯恪一起退出甯壽宮中.

三人走在宮中的長廊上.太監,宮女跟著身後.甯恪穿著白色的孝服,更顯得英俊瀟灑,濁世佳公子的派頭,笑著慫恿道:"澄哥兒,你就打算這麼算了?"

甯澄不爽的呼出一口氣,發狠的道:"三哥,我要這麼算了,我成什麼了?三哥,我正好要你幫我.我都裝了快一個多月,總算麻痹了那個混蛋."

甯瀟微微皺眉,但沒說什麼.她和三哥本來是策劃著.沒想到宮中太上皇去世.這時候鬧事,不是好時機.

甯恪笑道:"哈哈.咱們兄弟,好說.給那個小翰林一個厲害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