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 形勢急轉直下

清靜的樓閣中,本是輕松的朋友重逢談笑的氣氛,陡然間變的冷清,凝重!

石賦手里拿著酒杯,輕輕的放下.他看到賈環和喬如松兩人的神情都有些發怔.顯然是對朱鴻飛被抓的感到極為詫異.

雍治十三年,他同樣和聞道書院的書生們為賈環平反奔走,制造士林輿論,那時,便和朱鴻飛朱大禦史認識.然後,大家便是會試的同年.

而他來京城有幾天的時間了.真理報上,科道言官們鬧得沸沸揚揚的立太子事件,他怎麼可能沒關注?

喬如松時年31歲,內心中消化著這個消息.以他穩重的性子,此時,神情都變得有些沉重,壓抑.這個情況很糟糕.

第一,國朝的官員,在教坊司吃花酒,是常態,日常生活.但是,沒有人會張揚.這屬于可以做,不能鬧出來的事情.朱雁陽在教坊司被抓,這可是大新聞,明天科道言官,必然會上書彈劾.

第二,錦衣衛抓捕禦史,以當前錦衣衛指揮使邢佑的性格,絕對是得到了上面的示意.直白的說,得到了當今天子的授意.

大約十天前,朱鴻飛上了立嫡的奏章,這便是天子的回應?

再想的更深入一點,朝堂內外,京中人士,都認定朱鴻飛上的奏章是賈環指使的.天子有錦衣衛在手,會不知道?這個舉動又意味著什麼?天子的惡意是不是指向賈環?

有那麼幾秒鍾,賈環腦子中有些失神.喬如松所想到的問題,他當然都想到.心里深深的吸一口氣,用意志壓著心中的情緒,對石賦道:"德輝,出了一點變故,今日未能盡興,是我的罪過.改日,你離京前再請你吃酒."

石賦忙笑著道:"子玉你太客氣了!你先忙著,我正好再多吃你一頓酒."他在府縣中曆練,話說的很圓潤.

賈環笑了笑,和喬如松一起送石賦出了北園,再回到府西的夕韻堂中.留在夕韻堂的龐澤,劉國山兩人俱是焦急的不行,見賈環,喬如松進來,齊齊的起身,道:"子玉…"

賈環剛才在路上,並沒有和喬如松談,有些事情不適合在大眾廣庭之下談.此時,邊走進來邊點點頭,沉聲道:"情況,我和友若都已經知道.很突然."

雍治天子"出招"的很突然.等了十天左右,才處理朱鴻飛的事情,顯然,是確定了一些情況.

龐澤焦慮的道:"子玉,現在有兩個擔憂.第一,天子是沖著你來的,還是單純想要表明他對立嫡的立場?第二,若是第一種,朱鴻飛落到錦衣衛手里,什麼口供都有可能.那麼,你就危險了."

朱鴻飛能熬得住錦衣衛的酷刑?這是個未知數!若是交待說,是賈環指使他上立東宮的奏章,那麼萬事皆休!或者,屈打成招,還有大把的罪名等著賈環.

劉國山用力的點頭,看著走到廳正中書桌邊的賈環,"子玉,確實如此,我們必須要做點什麼,營救朱雁陽."

張四水容貌樸實,給賈環倒茶.這種高智力"游戲",他從一開始就沒參與,他只負責夕韻堂這里的保衛工作.

喬如松欲言又止.他的性格比較厚道."不行"兩個字,沒法說出口.現在宜靜不宜動.天知道,錦衣衛那邊什麼情況.說不定,正等著賈環自投羅網.

龐澤道:"不行."他剛和劉國山討論過.他不贊成此時亂作為.

賈環輕輕的擺擺手,道:"國山,我們現在不能慌,要穩住!朱雁陽要救,但現在不宜動,等一等…"說道最後,聲音變低.

壓力,沉甸甸的壓在他的肩頭.但,此時絕不能自亂陣腳!他拿"驚弓之鳥"的辦法去對付楚王,可別著了雍治天子的道!現在做的多,錯的多!

其實,事情很有些古怪.就算雍治天子知道他指使朱鴻飛建言立儲,至于這麼大的反應嗎?動用錦衣衛拿人?禦史,和韓秀才,劉皇商的地位,完全不同!


賈環的判斷,雍治天子極有可能是沖著他來的.他考慮問題向來是先考慮最壞的情況.

然而,按照朱鴻飛奏章的表面意思去理解,他支持晉王,只是口頭支持,還披了個"馬甲".四王八公集團並沒有統一發聲.山長,政老爹都沒表態.

這點舉動,根本不足以引起雍治天子的忌憚.他又不是大學士!雍治天子作為皇帝,要消除這封奏章的影響,有大把的辦法!而天子為什麼要采取這麼激烈的動作?

賈環百思不得其解!

白尚書上了密折,向雍治天子告狀這件事,賈環根本無從得知!任何斗爭,都不可能是對手只挨打不還手,任你欺負.更沒有名將,在戰爭中不犯任何錯誤!

名將如徐達,同樣給王保保夜間襲營成功.但名將之所以是名將,就在于應對!徐達坐鎮軍中,反擊回去,大軍並沒有崩潰.再戰,勝之.

高明如主席,生平最得意之作,四渡赤水,亦是判斷錯誤,但主席及時聽取前線將領的意見,予以調整,在他的軍事生涯中,寫下最輝煌的一筆.

夕韻堂的燈,再一次的徹夜未熄.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這才是常態.賈環沒有睡,沉默的喝著茶.現在,就是等!在各種負面情緒纏繞下,等!一定要穩住!

又是考驗賈環的意志的時候了!

是夜,賈府,寂靜無聲.





賈府的燈未滅,錦衣衛的詔獄中,同樣是燈火通明.錦衣衛指揮使邢佑親自坐鎮在北鎮撫司中.

審查朱鴻飛的動作,是由一名錦衣衛同知所主持.

坐在距離審訊室不遠的大堂中,朱鴻飛被殺威棒打的慘叫聲,不時的傳來.

與賈環交好的錦衣衛千戶張輅面無表情,侍立在大堂中.這個時候,他最好面無表情.

邢佑一身斗牛服,笑呵呵的喝茶,問道:"弘載,你覺得賈環得知這個朱大禦史被抓的消息,會怎麼做?"錦衣衛拿人,要保密的話,怎麼可能很快就被賈府知道?

賈環的情報獲取能力,沒有達到軍統,中統這個級別.消息,是錦衣衛故意放出來的.

張輅彎腰,回話,"大人,以賈環的智商,恐怕不會有任何反應."不會如他們所期望的那樣,急忙忙的調動各種資源打聽消息.賈環一調動,錦衣衛就會順藤摸瓜.將他查個底掉.然後,上報天子.

"呵呵…"邢佑笑著伸手,虛點自己的心腹,"你啊,會不會聊天?咱們錦衣衛是天子的狗.該咬誰,要聽話!咱們吃的就是這碗飯,我也不想去惹賈環啊!"

這話張輅不好接.

邢佑笑一笑,喝著茶,"等審訊的消息吧."他只是順手挖一個坑,賈環上不上當,不影響大局.關鍵在于要撬開朱鴻飛朱禦史的嘴.有天子的旨意,他拷打禦史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