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三章 孝德之死

金滿縣城西門口,齊馳唏噓,感慨時,數百名來迎接賈環的文官,武將們亦是感慨難言.

今日清晨之前,多少人都已經失去希望.而到現在,午後未初時,他們等到的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圍困金滿縣快三個月的拔野古孝德,被揍的如同喪家之犬一樣倉惶逃走.人生大起大落,莫過于此!

而賈環求援金滿,平定北庭的功績,又何須多言?

這時,胡熾上前提醒道:"大帥,時候不早.該請賈使君至總督府用飯."

齊馳從感慨的情緒中走出來,道:"理當如是."

胡熾再向賈環拱手一禮,笑著道:"今日再見使君,恍若隔世,使君風采更勝昔日!可喜可賀!"

他很害怕賈環這種殺富商如殺牛羊的人上位,執政.但,如今賈環解金滿之圍,對他相當于有救命之恩.他胡熾,一代大商賈,富可敵國,這點道理不懂?

他不會再說賈環的壞話,不會再去站在賈環的對立面.

賈環微微詫異胡熾的話,那是一種疏遠中帶著感激的態度.對他的看法似乎消失.點頭,微笑道:"胡兄過譽."他和胡錢王初見是在九江.胡錢王為齊大帥前驅,將往京城探路.不知道龍江先生在江南如何了?

有胡熾帶頭,其他人紛紛上前和賈環打招呼.這是金滿縣文武官員,軍民發自內心的擁護,感激.齊馳撚須一笑,並不催促,等著賈環和眾人說話完.

賈環和齊總督幕府的同僚們一一聊著.見到曾季高時,略感詫異.他沒想到曾季高會出城迎接他,客氣的道:"曾兄好!"

他和曾季高當年曾被喻為幕府雙璧.但因出戰疏勒一事,鬧的很不愉快.曾季高的性格是恃才傲物,矜功自伐.當然,曾季高確實非常有水平.

整個西域的戰略,都是他一手策劃,操辦!是齊總督的謀主.而在白楊河慘敗後,他作出最正確的決定,至有今日之勝.軍中直呼其為"曾軍師".這是非常大的榮耀.

統兵十萬,沙場爭雄,克敵制勝,曾季高之才也!

他認可曾季高的實力.但不會遷就其脾氣.總不能曾季高錯了,致使和他有心結.他反倒去道歉吧?曾季高和他關系冷淡.去年,他自疏勒回龜茲,曾季高就不曾迎他.

曾季高四十多歲,微矮的身材,表情僵硬,拱手回禮,道:"賈兄一戰而定北庭,功在社稷!"

他的脾氣,他即便是佩服賈環,也不會說出來!自碎葉率軍越兩千里而來,並擊潰胡騎,這是何等的水准?他敬佩,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賈環就笑起來.這是祝賀他了.他大約能把握到曾季高的心理狀態.心中舒暢.

滿場祝賀,不及曾季高這一語!





三月初的金滿,春天已經來到.冰雪融化,大地回春,白云藍天.草原的色彩變成綠色.一派勃勃的生機.

大戰之後,北庭三縣中的各種善後的工作,在總督府的組織下,有條不紊的進行,展開.軍隊的救治,休憩,獎賞.百姓安居,民生的恢複.

這數天的時間中,家家戶戶帶著孝服,送別著親人.更有淒慘者,整個村莊都被屠戮.

而北庭平定後,天山通往高昌的山口亦恢複通信,大量的物資,由民夫們自龜茲,高昌運來.

戰爭的傷口在短時間內,不會愈合,但一起正在好轉.

但這並不意味著戰爭的氛圍在放松!只是由高潮轉為尾聲.沈遷,楊大眼追擊元凶拔野古孝德未回.樂白率軍八千,跨越大漠,北出沙陀州,准備掃掉金山之南草原上的拔野古部老營二十萬人.

賈環已經去信弓月城下,令楊紀攻占弓月城,滅掉突騎施人.這份功勞,是賈環獎勵給楊紀的.作為其忠心的回報.

金滿縣主街西段的府邸中,賈環正處理著碎葉,碎葉川地區的政務時,錢槐在書房外道:"三爺,齊大帥派人請你過去商議事情."

"哦?"賈環放下毛筆,道:"我這就是過去."


他正要和齊大帥談一談,等沈遷抓捕拔野古孝德回來後,將西域布政司,總督府,移駐碎葉!龜茲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它無法掌控廣袤的西域,發揮其影響力.





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

三月一日,拔野古孝德自金滿縣城下率約三千騎兵逃走,直越大漠,逃亡沙陀人的老營,烏倫古河東段.他並沒有逃往金山南面的草原.那很容易被周軍繞道,提前截住.

然而…

周軍確實分兵了.但,追來的周軍陣中有一員猛將,屢次以少勝多.殺得他麾下士卒本來不高的士氣,越發的低落.每晚都有人趁著月色逃走.

三月初六,草原上的夜色徐徐的來臨.陽春三月,夜里依舊清冷.深藍色的天空,一輪孤月高懸.

幾堆篝火燃燒著.拔野古孝德坐在篝火邊,渾身帶著血汙,有他的,有別人的.他武藝精熟,沖陣時殺了不少周軍.衣衫破破爛爛的.精良的鎧甲早丟掉.馬匹不堪負重.

一名親兵將水袋遞過來,"首領,你喝口水."

拔野古孝德仿佛未聞,呆呆的看著火堆.眾多往事浮上心頭.





夜色的草原中,一隊身穿紅色服飾的騎兵奔馳著.蹄聲如雷.一杆"沈"字大旗迎風飄揚.

這時,前面的哨騎回來報道:"沈將軍,前面已經找到拔野古孝德的隊伍.就在四十里開外的一處山坡下."

沈遷舉起銀槍,停止行進中的隊伍,道:"休息半個時辰."兩千騎兵紛紛下馬,各自喂馬休息.

這場追擊,只要銜住即可.他們帶的馬多,一定可以追上拔野古孝德.沈遷非常的謹慎,在戰斗前,一定會讓將士們保持充足的體力.

沈遷坐在地上,喝著清水,嚼著徐伯遞來的燒餅干糧,看著深藍色的夜空吟誦道:"憶昔霍將軍,連年此征討!"

楊大眼聽得咧嘴一笑.他跟著沈遷混久了,才知道沈二爺是兩榜進士出身.這誰看得出來啊?

沈遷星目俊臉,英俊的青年將軍,見楊大眼笑,笑道:"大眼,子玉給你們說過沒有?咱們的目標不是把北庭這一戰打完,而是要打的漠北去,滅掉諸胡!"

楊大眼為鐵勒人,但疏勒歸周,即為周民.習漢俗,穿漢服,用漢字,即為漢人.楊大眼搖頭道:"三爺忙得腳不沾地,那跟我們說些個事."

沈遷仰望著星空,深深的吸一口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周騎所至,即是漢土.千百年後的人,會記得他率兵打到此地嗎?

"大眼,等會看你的了."

楊大眼拍拍胸脯.





半個時辰,只是堪堪的消除些許疲勞,很快就過去.

周軍騎兵上馬,殺向拔野古孝德臨時營地.四十里路,對騎兵而言,並不算遠.

黝黑的深夜中,戰爭爆發的短促而激烈.拔野古孝德在親兵們的保護下,再一次的逃跑.這一次,他只剩下十余人.楊大眼帶著精銳周軍200人,緊追不舍.

黎明漸漸的到來.綠色的草原如同一塊綠色的毛毯.天蒼蒼,野茫茫.


"籲…!"

拔野古孝德勒住了馬匹.身邊最後的五名親衛都沖過去,連忙回來,"首領…"

拔野古孝德時年十七歲,藍色的胡服已經破爛,身軀高大,充滿著陽剛之氣.原本為英俊的美少年,現在如同在泥漿里走了一遍.他氣喘籲籲,道:"你們逃吧!周軍要殺的人是我."

他的馬支撐不住了.

窮途末路!

天際邊,周軍的騎兵正迅猛的疾馳而來.仿佛迅速的變大一般.這邊親衛還沒來得及勸說兩句,楊大眼已經率兵殺到.

"嗖!"

"嗖!"

拔野古孝德的五名親衛應聲而倒.周軍迅速的形成一個弧形的包圍圈.

楊大眼徐徐的收弓,駐馬在晨風中,咧嘴笑道:"拔野古孝德,你逃不了!"

拔野古孝德沒有作聲,默默的拔出腰間的長劍.他實際上聽不懂楊大眼的漢語.但,他從對方的神情中,能看懂對方的意思.他已是獵物.

多少次,他都是獵人啊!如今淪落到這樣的下場,結局.他不甘心.

"駕!"拔野古孝德催馬上前,進行最後的搏殺.他曾經是王!絕不投降!

楊大眼將馬速加起來,揮舞著狼牙棒,一棒橫掃.拔野古孝德如同破布袋一樣橫飛出去.

這場追逐七日的戰斗結束.

"綁起來."





上午十時許,賈環抵達總督府,由齊馳的老仆帶著前往齊馳的書房.一路所遇到的將士,書吏,奴仆,無不行禮,"見過賈使君!"

書房中布置的精巧,雅致.牆角青花瓷瓶里裝著鮮花.金獸的硯台,擱著一支毛筆.

齊馳一身灰衫便服,笑著做個手勢:"子玉請坐."說著話,從書桌後走出來,和賈環在檀木桌椅邊落座.老仆奉上清茶.

齊馳還沒開口,和賈環寒暄著時,一名信使在門外彙報道:"稟報大帥,賈使君,沈將軍在沙陀州以西的草原上活捉拔野古孝德!"

齊馳微怔,隨即笑起來,贊許的道:"好,好!"

賈環亦是微微一笑.他給沈遷的命令:能活捉就盡量活捉!多少漢家百姓被此人屠戮?

齊馳撚須,沉吟著對賈環道:"子玉,此人民憤極大,我擬公開處決.子玉的意見呢."

賈環贊同,言簡意賅的道:"凌遲."

不要問為何用如此酷刑.拔野古孝德,必須要用這樣的方式,結束他罪惡的一生!他的血,洗不掉那罄竹難書的罪孽!口誅筆伐,株連,這都是必須的!

記著:天道好還,中國有必伸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