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云心疼的看著丁依依失魂落魄的樣子,心很疼,想伸手去拉她,卻被她臉上強擠出來的笑容打敗.
"不好意思,你一定餓了吧,我去給你買吃的."她拿起小挎包逃也似的離開房間,葉初云看著她狼狽逃離的背影,心中疼痛,卻無可奈何,這件事上他只能狠下心來.
丁依依走在街上,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因為快要臨近春節了,很多商家甚至開始搗鼓起了紅色的店面裝扮和促銷,所有人看起來都那麼開心,全世界仿佛就她一個失落的人.
"春節前最後一次促銷啦!小姐,一看你就喜歡做料理,這里有一款烤箱正在打折,和冰箱一起買還能送豆漿機,真的很劃算哦,進來看一下吧."
一名家電器賣場的促銷員攔住丁依依,極力和她推銷店里的電器,她勉強的擠出笑意,"抱歉,我現在還不需要."
"怎麼會不需要呢?想想以後還是要買的嘛!要不然你可以看看我們的電磁爐,現在才99,都是日本貨."
促銷員呱噪的聲音穿刺著耳膜,讓人心煩不已,丁依依盡量扯出笑容,無奈對方卻死死纏著她不放.
"夠了!有完沒完,都說不買了!"她忍不住大吼,場面瞬間安靜.
"瞧這個女人,說自己不買不就好了,還吼人家店員,誰不是爹媽生的養的."
"現在的女孩子脾氣就是暴躁."
丁依依低著頭,匆匆說了一句抱歉就逃也似的離開.
失魂落魄的回到葉家,剛進大門,管家就恭敬的走過來,"依依小姐,這是今天的菜單,請您過目,沒有什麼不想吃的就按照今天的菜單上了."
"管家,您到底是怎麼了?"丁依依先是有些疑惑,然後了然,她猛地退後了兩步,"是初云讓你們這麼做的?他真的搶了葉氏?"
管家不說話,他的沉默卻已經成了最好的答案,她的心忽然慌亂起來,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葉家的女主人,所以對所有人的好都報以感激的心態,而忽然發現別人對她好是因為不得不對她好,這種反差讓人受不了.
"依依小姐你去哪?"管家在她身後大叫著,一名女傭疑惑上前,"要不要通知二少爺?"
他瞪了傭人一眼,"還真的被洗腦了?去通知大少爺."
傭人急忙去打電話,過了一會兒後傭人搖搖頭走回來,"大少爺電話不通."
出了葉家,丁依依直接往新買的房子方向走去,不想見任何人,不想聽任何事,只想躲進被窩里好好的睡一覺.
她形色匆匆,神情悲愴,弄得出租車司機都多看了她幾眼.到了小區,她恍恍惚惚的下車,連保安和她打招呼也沒有發現.
門口掛著一把艾草,她一愣,爸爸回來了?
掏出手機,丁大成的聲音帶著愉悅,"依依啊,你在哪啊,爸爸和姑姑都在你家,正好有老同學結婚."
結婚一次再一次觸動她敏感的神經,不想自己的事情影響到爸爸姑姑的心情,她只好裝著開心道:"真是不湊巧,我拍戲呢爸."
"沒關系,我們明天就走了,你認真工作,對了初云那孩子怎麼樣了啊?"
"沒----沒事,挺好的,恢複挺好的."
丁依依慌亂的回答,心里害怕不已,如果爸爸知道葉初云的情況,又該有多傷心?
內心就好像漂浮在湖面的小船,風很大,浪很急,四周全部是黑壓壓的一片,她一人獨自在船上.
放眼望去看不到邊際,只有濃得化不開的黑和恐懼,"喂喂?依依,你那邊信號不好嗎?"
門忽然被打開,丁大成拿著手機站在門外嘀咕著,"我好像聽到依依的聲音在門外啊."
"別疑神疑鬼的了,依依回來難道會不進家門?"丁美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也對."
門重新被關上,拐角處,丁依依頹然的垂下手.
重新回到大街上,她竟然無處可去,去找秋白嗎?把自己的不開心和煩惱全部讓一個只對你好的朋友來承受,這未免太自私了點.
那還能去找誰呢?一個個人影閃過,卻被同一個理由打敗,"不能去打擾他們,絕對不能給別人添麻煩!"
不知不覺夜已經很深了,手機鈴聲毫無預兆的響動,是葉初云.
她看著來電顯示,手指卻僵硬得不知道如何按下去.
電話一聲又一聲的響動,然後沉浸下去,沒有一分鍾後又急切的響了起來,,她死死的把電話捂在口袋里.
停下了,終于停下了,卻有短信的提示音響起來,"至少給我回一個短信好嗎?讓我知道你很好."
"我很好?"她小聲的呢喃著,心里卻狠狠抽痛,她一點都不好,自己所在意的人要離開人世,自己在意的人把另一個自己在意的人狠狠的逼走,理由是為了她好.
手機頁面因為沒有人操作而黯淡下去,就好像她此時的心,黑暗得找不到邊際.
接近凌晨,她再次回到丁家老宅.
大門的螺栓上滿是灰塵,門板隨著開門的動作發出笨重的吱呀聲.
院子還是和以前一樣,左邊的牆面放著小時候的木馬玩具,右邊是一個扶手的樓梯,對面阿婆總是在秋天的時候借去采摘葡萄.
她站在院子里,旁邊院子傳來的橙黃色的燈光讓她一直糾結的心微微解放,有了空余的精力去思考別的事情,奶奶怎麼還不睡?
"趙奶奶?您沒事吧?"她不放心,隔著牆壁隔空喊著,對面忽然有書掉落在地上的聲音,然後一切歸于平靜.
"哦,原來是女兒回來了,"她小聲嘀咕道,然後加大音量,"抱歉嚇到你啦,我是丁依依,您繼續."
一牆之隔的另一頭,葉念墨靜靜的站在牆邊,腳下的書頁凌亂的擺放著,他很詫異,甚至想立刻打電話給葉博,為什麼她會忽然出現在葉家老宅,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二樓燈光亮起,一個人影在窗簾邊一閃而過,然後燈光滅掉,萬物又重新陷入了寂靜.
葉念墨死死的看著二樓房間的窗口,心跳動得猶如情竇初開的少年,那個他最愛的女人,最放不下的女人此時和他只有一牆之隔.
然而她不知道他,他不能去見她.
黑暗中,丁依依咬著被單哭泣,被單因為久未晾曬而潮濕,發黴的味道充斥著鼻腔.
她躲在被窩里,暖氣已經停掉了,潮濕的被子完全不具備保暖的功能,她縮成一團,任憑眼淚浸濕枕套.
月光被擋在窗簾之外,卻影影綽綽的透過一絲光亮,讓屋內不至于黑得那麼嚇人.
"吱吱."細小的聲音在床底下響起,一只毛茸茸的小老鼠爬到她的腳背上.
她驚得忘記哭泣,一腳踢開老鼠,黑暗中有翻箱倒櫃的聲音,然後歸于沉靜.
丁依依縮在床腳,身上蓋著厚重的被子,害怕老鼠再次出現,只要睜大眼睛死死的盯著屋內的一切.
手機短信鈴聲再次響起,她嚇得猛然跳起來,淚水隨著鈴聲響起而流下,這一夜,她放肆的流著眼淚,宣泄著內心的種種情緒,卻不知道有一牆之隔的那一頭,有一個人在陽台靜靜的陪了自己一整夜.
小巷里的清晨是從一聲又一聲的叫賣中拉開帷幕的,丁依依悠悠轉醒,陽光湊過窗簾里透過來樓下賣油條的大媽從門前經過,嘹亮的聲音驚擾了多少人的夢.
"賣油條咯,新鮮出爐的油條."
她嘴角微微一扯,臉皮干澀得可怕,眼睛也很疼,眯著眼睛都模模糊糊的,腰側實在是太不舒服了,反手一掏,掏出手機.
手機里幾十個短信讓人心驚.
"依依,能回個短信嗎?我很擔心?"
"我回到葉家了,你不在家."
"我在你家,沒和伯父說,放心."
"注意安全,有事請務必一定要和我打電話."
"早安."
手指定格在最後一條,是在半個小時之前收到,她酸脹得不像話的眼睛又想哭泣了,心里卻忽然一片清明.
她怎麼能夠獨自拋開葉初云離開,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怎麼能到處亂跑?
急匆匆的洗漱出門,她步履匆忙,卻在小巷拐角處看到一個男人的背影後狠狠震住.
那是葉念墨嗎?合體的西裝讓眼前的人和這個小巷格格不入,頭發全部都往後梳著,即使提著公文包走路,偶爾還要避開小販,卻還是讓人覺得玉樹臨風.
她的步伐忍不住跟上了那個男人,男人走得不算慢,但是步履輕松,她在身後跟得狼狽,小巷口人太多了,她被擠來擠去的.
是她的錯覺嗎?好像前面的男人速度放緩了?
丁依依加快了腳程,想要下定決心跑到男人面前一看究竟,男人卻一個閃身不見了.
她原地打轉,眼神焦急的尋找著每一個過路人,隨意紮起來的馬尾隨著她的動作而一晃一晃的.
離她幾步遠的計程車里,葉念墨捏了捏鼻梁,他身體微微後仰,看著幾步開外神色焦急的丁依依,內心柔軟得一塌糊塗,也難過得一塌糊塗.
"開車."
走進公司,一堆員工圍了過來,"主管,那個外國人又說我們質量不行要退貨了,這次的單子大了去了,這怎麼辦?"
他皺眉聽完,老板辦公室里那個面試他的中年男人出聲,"念墨進來一下."
辦公室里,男人扯開笑容,"你看啊,那個外國人說是要退款,你說我們做外貿服裝的怎麼驚得起他的折騰?"
葉念墨皺眉,"我先去倉庫看一下這次被退款的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