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葉初晴的聲音,李逸軒這才差距從剛才到現在,他一直琢磨著朱丹為什麼生氣,葉初晴說什麼,他都沒有注意在聽.
"抱歉,你剛才說什麼?"他不好意思的問道.
葉初晴微微一愣,忽然笑了,"你和我說話,從來沒有分心過哦."
"是嗎?"李逸軒握著方向盤的力道加深,"以後不會了."
"為什麼要有以後呢?"葉初晴望著前方的路,"已經夠了,你守護了我那麼多年,我現在很幸福,你也該真正放下,去追尋你的幸福."
李逸軒下意識逃避這個話題,"你在說什麼呢,今天怎麼這麼嚴肅."
葉初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逸軒,沒有人會在原地一直等著你."如果你再不把握,朱丹有一天會離開的.
車子猛然停住,葉初晴因為慣性而身體往前傾著,然後又被安全帶扯回來.
朱丹會離開?李逸軒把方向盤握得死緊,不正是篤定她不會離開的,所以他才會這麼放肆麼?
"抱歉."他准備重新開車,一雙手蓋住他握著方向盤的手.
"停在這里吧."葉初晴柔聲說道:"坐在副駕駛位置的人,與你一起前往未來的人不是我."
李逸軒喃喃自語,"開什麼玩笑,怎麼能夠在這里停下."
"李逸軒!"葉初晴大喝.
鮮少聽到這麼嚴肅的聲音,他怔怔抬頭,"我送你到海卓軒那里去."
葉初晴搖頭,"我指的不是這種路,而是你心里的路."她放軟了聲音,"如果你和她沒有未來,我不會勸你."
她解開安全帶,開車,光線照亮了她的座位.不遠處,海卓軒早就已經等在半路.
"回去吧,好好解釋,可不要再鑽牛角尖了."葉初晴笑著關上門.
李逸軒看著追尋了大半輩子的背影朝遠方走去,忽而覺得面前的擋風玻璃模糊不清,抹了一把臉,才發現是眼淚糊了眼睛.
幾乎是瘋狂踩著油門飆車回家,李逸軒感謝著自己買的房子不在市區.
房門大開,人已經消失不見,李逸軒立刻拿出手機.
電話接通,電話那頭的聲音悶悶的,"我回去了."
"你在哪里?"李逸軒放軟了聲音,"我去找你,有話要和你說."
"不用來找我,我們不適合,這段時間就讓彼此冷靜一下吧."
電話毫不留情的掛斷,李逸軒發誓,在電話里,司機還詢問著是不是要去機場.
那個人,果真要跑了!
接到李逸軒的電話時,葉淼正和丁依依在一起.
"小淼,我先回烏魯克了,這邊你就自己搞定."
葉淼有些驚詫,"很著急嗎?"
"急,急死了."李逸軒回了一句,"不說了,我登機了."
"那事逸軒的聲音?"丁依依問道.
葉淼點頭,"說什麼有急事,要先離開中國."
他把手機收好,認真問,"媽,你真的決定好了,暫時要離開這里散心?"
丁依依點頭,"這是對葉家和丁家最好的一個結局."她歎氣,眼里有落寞難過,"奶奶的死,你外公的死都讓我很難過,我沒辦法再幸福的生活下去."
"那爸呢?"葉淼問.
她低頭不語,和葉念墨分開,是她最不願意的事情,但是人生啊,總有無法負荷的情感,那些情感不僅僅都是愛情,親情,還有周遭人際關系維系起來的感情,每一樣都無法割舍.
"我知道了."葉淼起身,"將一切都交給我."
丁依依還真沒想過讓他負責人,急忙道:"我只是和你說說."
葉淼臉色一沉,"媽,你該不是想要丟下我自己跑路吧."
她一愣,"不是,但這是大人的事情."
"我不是大人了."葉淼信心滿滿道:"請放心,只要您帶上我,我會讓您如願的."
從媽媽的房間出來,葉淼眉頭一挑,看著蹲在地上眼巴巴看著他的葉水墨.
修長的腿繞了一個彎,然後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開門,一只肥胖的小手首先伸進門里,這樣他就沒辦法關門,否則就會夾到那只手.
葉淼皺眉,他真的很想把這只小胖球丟出去!
葉水墨開開心心的進房間,蹦跶著就往床上撲,小胖腿先邁上床.
"下來."葉淼忍無可忍.
聽到哥哥的指令,葉水墨乖乖下床,坐在指定的小圓凳上.
葉淼把床單折起來丟在一旁,近幾年他的潔癖越來越嚴重,李逸軒也建議他去看看心理醫生,不過他並沒有覺得那有什麼不好.
葉水墨好奇的看著他動作,忽然起身走到床邊,伸手摸了摸枕頭.
無法忍受個人用品被觸摸的葉淼隨手把枕頭丟到垃圾桶里.
葉水墨來了興致,這次下手的是葉淼的手.
葉淼一個不注意,就被她緊緊的牽著手,"哈哈,哥哥把手丟掉吧!"
這個小鬼!葉淼眉頭猛跳,"放手."
"不放."葉水墨眼巴巴的看著他,"哥哥你要和媽媽離開嗎?"
原來那些話她聽到了,葉淼見她眼神委屈得要命,沉聲道:"先放開我,我再告訴你."
等手被放開,他立刻進浴室,把手洗干淨了才出來.
"你在葉家會過得很好."他一邊拿出濕紙巾擦手,一邊道.
葉水墨搖頭,"可以帶上我嗎?"想起哥哥曾經讓她減肥的話,"我吃得不多,現在還可以吃得更少一點."
難道是吃得多還是少的問題嗎?葉淼無奈,"你只屬于葉家."
"為什麼?"葉水墨很好奇.
葉念墨不答,或許以後她會知道兩人之間的身世問題,但是很顯然不是這個時間.
思考中,手又被抓住,葉淼立刻甩手,進浴室清洗.
吃晚飯的時候,索菲亞盯著葉淼已經洗得發白的手指驚呼,"少爺,你這是泡在水里多久了,手指頭都成這樣了!"
葉淼身子一僵,想起噩夢般的下午,搖搖頭,"沒什麼."
入夜,丁依依翻了一個身,轉向葉念墨,仔仔細細的看著他.
緊閉的眼睛忽然睜開,葉念墨把人抓個現行,"睡不著?"
"恩."她輕輕點頭,"我很痛苦,只要一閉上眼睛,就忘不了奶奶和爸爸."
葉念墨坐起,把她攬入懷中,"還是不行嗎?待在這里."
丁依依往他懷里縮了縮,卻不說話,如果能夠過得了這一關,他不會做出這種決定.
"半年."
葉念墨每說一個字都覺得艱難,"這半年里,我讓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念墨,"丁依依柔聲說道:"我無法確定."
他低吼,"那你讓我怎麼辦?"
"抱歉,我知道我自私."
良久,葉念墨重新把人攬入懷中緊緊抱著,"告訴我你會回來."
"當我們彼此之間的傷痕都恢複了以後,我會回來."丁依依篤定道.
葉念墨不肯離婚,讓丁依依自主選擇離開一段時間已經是他的極限.
即將離開的那半個月里,兩人幾乎每天都粘在一起,雖然彼此之間沒說什麼,但是都知道,可以待在一起的時間不久了.
晚上,粉色的小門打開,葉水墨揉著眼睛走出門,朝著另一頭最大的房間走去.
房門內傳來異常的聲音,她仔細一聽,隱約可以聽到粗重的喘息聲,媽媽的聲音好奇怪,難道是生病了.
她伸手正准備捶門,半路被一只不大的手抓住.
葉淼滿頭黑線,要不是他還沒有睡,又聽見門開的聲音,這小胖球估計得闖禍.
"媽媽好像生病了."葉水墨很擔心.
葉淼一放開她的手,她就立刻要去敲門,幸虧他嚴明手快,再次抓住.
"她沒有生病."葉淼壓低聲音.
葉水墨不信,"沒事情媽媽為什麼要叫得那麼傷心?"
葉淼耳根一紅,瞪了她一眼,拉著她的手往房間走,"總之你先回房."
"可以去哥哥的房間嘛?"
大房內內不湊巧又傳來一聲喘息,眼見著葉水墨又要轉頭,葉淼加快了腳步,拐了一個方向,朝自己房間走去.
天藍色的房間里,他長長的籲了一口氣,耳根還紅著,他有些不自在的放手,"我去你房間被子."
"哥哥,你剛才牽我的手,沒有去洗手了哦."葉水墨掌心搓著,做出洗手的動作.
葉淼一愣,拉著葉水墨的時候,確實沒有感覺到惡心,看著他跑到自己床上,似乎也只是討厭,而不是厭惡.
所以,他這是被她鍥而不舍的搗亂精神給征服了潔癖嗎?
丁依依決定離開的時候,除了和葉念墨待在一起,剩下的時間都給了葉水墨.
不是她不帶葉水墨走,只是她知道,葉水墨不屬于自己,她屬于葉家,也只有在葉家,才能保護這個孩子無憂無慮.
哄睡葉水墨,她起身,看到站在門口的葉念墨.
兩人相望,都在對方眼里看見莫名的情緒.葉念墨走向她,"不願意告訴我你想去哪里?"
她搖頭,"如果我三年內沒有回來,"她頓了頓,從隨身口袋里掏出一張紙,"那你就簽名吧."
葉念墨看也不看,拿過紙就撕開,"真到了那時候再說."
兩人無話,丁依依輕聲說:"我想再去看看奶奶和爸爸."
墓地,兩人的鞋底還踩著剛從付鳳儀陵園回來的泥土,丁大成的墓碑還很新,棱角不平.
夜色深層,草叢里一閃一閃的綠色熒光在低空中飛過.
"這里居然有螢火蟲."丁依依伸出手心,一抹綠色的亮光停在她掌心.
葉念墨站在她身邊,隨手一撈就撈了一只,將拳頭放開,那一抹綠便搖搖晃晃的飛往遠方,他忽然輕笑,"天底下或許沒有哪一對夫妻會像我們一樣如此和平的分手,還能一起看螢火蟲."
"是啊."丁依依淺笑,"是沒有呢,所以說,能夠走到盡頭的夫妻都令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