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洛公國,暮夜森林邊緣.
夜幕降臨,細雨落下,一個少年倉皇地在樹林中奔跑.他大口喘著氣,體力已經枯竭,支撐他奔跑的只有微不足道的求生意志.
一道矯健的身影從少年的身後追來,那個人的雙腿異常有力,每邁出一步都在地面留下一個大坑,發出沉重的聲音,濺起大片的泥土.即使在茂密的森林里,他一步也能邁出十多米遠.
少年驚慌地回頭望去,看到那個人的雙腿散發著淡紅色的光芒,心中充滿了絕望,脆弱的求生意志立即繃斷.
"噗"地一聲,他被腳下的樹根絆倒.
在少年掙紮的時候,強大的劍士已經來到他身後.
"不要殺我,我什麼都不要,求求你放過……"少年趴在地上苦苦哀求.
劍士只為殺人,他沒說半句廢話,收斂腿上的光芒,手中長劍陡然冒出淡紅色的光焰.少年甚至沒看清長劍的軌跡,脖子被洞穿,大動脈破裂,噴射出殷紅的鮮血.
"呃……"少年捂著脖子上拳頭大的傷口,渾身抽搐,緩緩閉上眼.
劍士長舒一口氣,原本冷峻的面部緩和,劍上的光芒退卻.他彎下腰,正要切下少年的頭顱,卻突然停下來,看著少年稚嫩的面龐.
"作為一個貴族,你已經失去特權;但作為一個孩子,你應該死得體面一些."劍士轉身離開.
不一會兒,一個漆黑的空間裂縫出現,一團拳頭大的金黃色光球飛出來,鑽入少年的眉心.
羅嵐感覺自己全身輕飄飄的,眼前一片昏暗,腦中一團模糊,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突然,一個藍色光球出現在面前,讓他產生了強烈的饑餓感.
"吃掉他!"受本能支配,他撲向藍色光球,大口大口地吞食.藍色光球拚命掙紮,但金黃色的光球遠比他強大的多.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藍色光球越來越小,而羅嵐的靈魂,那團金黃色光球越來越大.
只不過由于藍色光球的掙紮,總有少許碎片散開,消失在虛空.
羅嵐覺察到食物在減少,立即加快吞食速度.
"幫我報仇!"藍色光球發出一道意念,同時停止掙紮.
"好!"已經沒有理智可言的羅嵐胡亂答應下來,享受大餐.
藍色光球一動不動,最後完全被金黃色光球吞噬.
吃完美食,羅嵐感覺暖洋洋的,慢慢地睡著了,他看不到,自己的靈魂里多出了一人一劍.
一把金黃色的古樸長劍懸浮在金黃色光球中,長劍的劍柄一面是日月星辰,一面是山川河流,劍身上則有樸素的云紋.在長劍的前面,有一個蜷縮著身體的女嬰.
女嬰的心髒突然開始跳動起來,古樸長劍發出強光,原本死亡的少年被金光包圍,脖子上的傷口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周圍的靈氣在以非常緩慢的速度向那里聚集,深入金色靈魂的古劍中.
與此同時,一頭龐大的銀色巨龍從空中飛過,銀龍隨意低頭看了一眼.她看到人類少年還活著,便沒有理會,繼續飛行.
兩天後的傍晚,暮夜森林外傳來喧鬧聲,驚起數不清的飛鳥.
沒過多久,一個健壯的女戰士走了過來,她抱著少許枯干樹枝.女戰士膀大腰圓,手臂有成年男人腿粗,腿有成年男人腰粗,而她的腰圍和胸圍不存在差別.
女戰士身後背著一把重劍,即使是撿枯枝,眼中仍然充滿警惕.
"咦?"女戰士發現了少年,眼睛一亮,"死人?"她連忙扔下枯枝,幾步跨過去.
她的手很熟練地搭在少年的脖子上,突然罵道:"該死!竟然沒死!"
"看樣子是個貴族少爺……"女戰士滿臉市儈,"殺還是不殺?萬一被人知道我殺了貴族……"
就在貪婪的女戰士猶豫的時候,一個高挑的女人走了過來.
女戰士聽到聲音,轉頭望去,發現是團長凱瑟琳,擠出一張笑臉:"凱瑟琳,這有個貴族少爺,可惜沒死."
凱瑟琳比女戰士要矮一點,她有著金黃色的頭發,白皙的皮膚,高高聳立的雙峰幾欲撐破衣衫.她的身體非常健美,緊繃的皮褲完美地展現出修長的美腿.她腰間掛著長劍,配上一身乾淨利落的皮裝,更顯英姿.
女戰士和凱瑟琳站在一起,就像是一頭脫了毛的母雞站在孔雀面前.
只不過,凱瑟琳那雙湛藍的眼睛中,流露出淡淡的倦意.
她放下手中的枯枝,快步走過去,觀察眼前的少年和周圍的環境.
少年身穿典型的貴族外出服飾,最外面披著黑色斗篷,里面是天鵝絨騎士外套,騎士外套里則是絲綢襯衣,下身穿緊身褲,腳蹬長筒皮靴.如果少年頭上再戴一頂插著鴕鳥毛的帽子,就是紈绔貴族的標准出行打扮.
凱瑟琳看到少年的絲綢襯衣以及上面血跡,神色一變,俯身仔細察看少年外套的紐扣,然後伸手輕拍少年的衣袋部位.當然,她沒有忘記察看少年的手掌,手臂和腿部肌肉.
"這個孩子不是個普通貴族."凱瑟琳低聲說,"蘇珊,你先在這里別動,我仔細察看一下.這個人來頭不小,別惹麻煩!"說完,她抽出腰間長劍,四處探尋.
凱瑟琳很快離開了蘇珊的視線,蘇珊當然明白團長說的"別惹麻煩"指的是什麼,但她還是無法抑制自己的貪婪,伸手去翻少年的衣袋.
"見鬼!比我還窮的貴族!"粗腰女戰士蘇珊低聲咒罵,然後重新整理好少年的衣物.
凱瑟琳走回來,眼中充滿了疑惑.她再次仔細看著少年,少年稚嫩的面龐打動了她.
"蘇珊,把他背回營地."凱瑟琳做出了決定,"他只是個孩子……"
"凱瑟琳,這是個窮小子,身上連一便士都……"說到一半,蘇珊臉一紅,沒有說下去.
"他不是窮小子,是個有錢的貴族,救了他,我們或許能賺一筆."凱瑟琳笑著說.
蘇珊輕松地把少年扛在肩上,粗聲粗氣地問:"你怎麼看出來的?"
"普通貴族只會在宴會才穿絲綢衣物.你看他的服裝簡單,是為了長途旅行方便;沒有多余的首飾,是為了不引人注意;衣袋沒有錢,應該有仆從在身邊.還有,他的衣扣刷上一層漆,實際上是純金的.這樣就算這個貴族少爺有危險,錢都被搶光,也不至于因為沒錢而餓死.這都不是普通貴族的證明."凱瑟琳笑著對蘇珊解釋.
"原來是這樣……"蘇珊非常後悔,早知道先把貴族少爺的扣子揪走.
但是,凱瑟琳還有更重要的話沒說出,她心中思索:"這個貴族少爺的衣服上和周圍都有血跡,顯然這里發生過戰斗,而他身上竟然沒有一點傷痕,這非常奇怪.北面還有間距相差無幾的小坑,那是中級以上劍士高速奔跑留下的痕跡."
"少年周圍除了血以外沒有任何戰斗痕跡,必然有一方以絕對強大的優勢迅速取勝.這里雖然下過雨,但痕跡卻顯示最多只有兩三人,而且只有一個是劍士級別的強者.這少年的手掌沒有老繭,肌肉松弛,恐怕連最差的初級戰士都不是.無論怎麼推斷,都像是劍士在追殺這個少年,但最後卻放了他.太奇怪了."
"周圍的痕跡顯示,那是發生在兩三天前的事,就算有仇殺,也已經結束,救了他,不會惹上麻煩.如果這個少年家里有錢,一定能得到酬謝,如果家族出了問題,大不了當救了一個普通人.他身上有金扣子,那條腰帶里面一定也有值錢的東西,怎麼說也不會賠錢."
凱瑟琳是一個小型傭兵團團長,傭兵團的利益永遠放在第一位.如果親眼看到少年正在被一個劍士追殺,她絕對不會出手援救.
蘇珊扛著羅嵐走向營地,凱瑟琳則抱著枯樹枝.走出森林,眼前是一個喧鬧的營地,至少有兩百人在忙碌.一個有經驗的傭兵,可以通過營地內的旗幟,車馬,紋章等等標志,會出來這個營地內有三個不同的傭兵團,而營地中心豪華帳篷里的人就是三個傭兵團的雇主.
"粗腰蘇珊,你怎麼撿了一個人回來,這玩藝兒可不好燒."說話的人從眉心到左臉有一條醒目的傷疤,是火光傭兵團的一個中級戰士,刀疤洛斯.
"小心你的嘴,這是個貴族少爺!"蘇珊狠狠地瞪了洛斯一眼,加重聲音說,"一個有錢的貴族少爺!"
"狗屎貴族!"洛斯低聲咒罵,怨毒地看著昏迷的羅嵐.他臉上的那道傷痕就是一個貴族留下的,那個貴族僅僅是為了練劍,最後只賠了他一個金克拉.不過,罵歸罵,在這個等級森嚴的社會中,普通戰士如果殺死一個貴族,只有死路一條.
"一個孩子而已.洛斯,告訴團里的其他人,別給我惹麻煩!"凱瑟琳的手扶在劍柄上,直視洛斯,目光冰冷.
"是,美麗的團長大人."洛斯迅速變臉,笑嘻嘻地轉身離開,通知其它成員團長救了一個孩子.在轉身前,他那充滿欲望的目光在團長大人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把凱瑟琳當夢中情人的傭兵數不勝數,如果把他們集中起來,足以湊出兩個大型傭兵團.
蘇珊把羅嵐放到凱瑟琳的帳篷里,轉頭問凱瑟琳:"凱瑟琳,你晚上睡哪兒?"
"我睡備用的帳篷,走,跟我去搭帳篷."凱瑟琳說完,取了備用的帳篷,跟蘇珊一起搭新的帳篷.
新帳篷剛搭完,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從營地中心的豪華帳篷走過來.這個人看上去有四十多歲,滿頭褐色卷發,面容嚴肅,一絲不苟,即使趕路也身穿筆挺的燕尾服.
"凱瑟琳女士,聽說您收留了一個孩子?"他很客氣地問.
"是的,派恩大人."凱瑟琳說.派恩雖然是個管家,但也有勳爵的爵位.平民在沒有成為劍士之前,必須要稱呼有爵位的人為大人,老爺或領主.不過,凱瑟琳之所以尊敬派恩,不僅僅是因為對方是勳爵,還因為他是一位初級劍士.
"您真是一位仁慈的傭兵.請帶我去看看他."派恩認真地說.
"是."凱瑟琳帶著派恩來到羅嵐所在的帳篷.
派恩進入帳篷,仔細檢查羅嵐的身體,露出疑惑的神色.他已經派手下察看森林里的情況,通過痕跡判斷出參與戰斗的是一個強大的高級劍士,他不想惹上麻煩,所以才親自察看被救的人.
如果沒有雨水沖刷,以派恩老辣的眼光,一定會通過血漬的分布推斷出少年的脖子曾經遭到重創,但現在無論是地上還是少年衣服上的血漬都淋過雨,很難判斷出什麼來.
"你們不要離開,是否留下這個孩子,由大小姐決定."派恩離開,走進營地中央的豪華帳篷.
不一會兒,派恩領著兩個女仆走出來,告訴凱瑟琳小心照看這個孩子,費用由他支付.派恩身後的兩個女仆放下手中的托盤,跟隨派恩離去.
"這是耶路薩教廷國的治療聖水,最少值150個金克拉!"蘇珊驚訝地拿起那瓶透明的藥液.這幾乎等于普通高級戰士大半年的收入,蘇珊自己一年也只能賺1200銀鎊,即120金克拉.
那兩個仆人送來東西包括一套乾淨的衣服,一瓶治療聖水,一大杯稍涼的牛奶,四根香腸和兩條軟面包.
凱瑟琳搶過治療聖水,說:"扶好他,讓他喝下聖水."
蘇珊戀戀不舍地看著珍貴的藥劑,不情願地扶起羅嵐.
凱瑟琳小心翼翼地把治療聖水送入羅嵐的口中,然後靜靜等著.治療聖水是耶路薩教廷神官制造的高級藥劑,除了能治療外傷,還有各種神奇的作用.
治療聖水進入身體後,被迅速吸收,羅嵐醒了過來.只不過在清醒的一瞬間,他發覺自己的頭腦中出現數不清的記憶碎片,他一時間無法接受那麼龐大的信息,差點兒暈過去.好在治療聖水有神奇的作用,才讓他保持清醒.
"你醒了?"凱瑟琳笑著問,這時候的她像是一個溫柔的鄰家姐姐,而不是冷酷的傭兵團長.
羅嵐吸收了那些不屬于自己的記憶後,面色鐵青,雙手緊緊地抓著身上的薄毯.他現在已經確定,自己來到了一個跟地球完全不同的世界,似乎還占據了別人的身體.
他看到眼前的陌生人,根本不敢說話,他雖然獲得了那個少年的大部分記憶和知識,也聽得懂眼前金發美女的話,但理智讓他不能輕易表態,或許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就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無奈地閉上眼,沉默是最好的選擇.
凱瑟琳和蘇珊相互看了對方一眼,悄悄走出帳篷.
感覺到兩個人離開,羅嵐才重新睜開眼睛,輕輕歎了口氣.
他記憶最後的畫面,就是那個成為肉餅的王八蛋--他原本走在鬧市地段的人行橫道上,對面正是綠燈,卻被左側沖過來的醉酒飆車的肇事車手撞死.而在死亡之前,他看到那個王八蛋連人帶車被另一輛刹車失靈的瘋田車撞到牆上,算是替他報了仇.
他並不清楚後面的事情,更沒有看到自己剛買不久的玉佩在他死後,吸收了他全身的血液,化為一把劍帶著他來到這個奇特的世界.
"真不知道是應該感恩,還是憤怒.不過,既然能死而複生,我都應該向讓我複活的力量表示謝意,無論是神仙還是時空亂流什麼的,可是……"他心中充滿了矛盾.
他沒有放棄希望,仔細在腦中搜索新得來的記憶,發現這里是一個魔幻的世界,有劍有魔法,但少年所在的國度,仍然是以劍為主,鄰國的耐瑟瑞才是魔法國度.只不過在少年的記憶中,那些魔法師大都是學者型,正統法師沒有一個追求魔法的破壞力,反而更像是地球上的合格科學家,以研究魔法本質為目的.
少年所在的國度是劍的天下,劍技和斗氣才是一切的根本.
他找了半天,也沒能在記憶中找到能傳送到其它世界的魔法,那是屬于神的領域,而神,鬼都不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
"為什麼會這樣!我只是個守法的普通公民,為什麼會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羅嵐心中的憤怒全面爆發.
他不是冷血動物,家里有爸媽,有親戚,有朋友,有同學,在他看來,能跟家人朋友在一起,比穿越到什麼異界更重要.
一個莫名其妙的世界怎麼比得上二十多年的感情!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大三學生,最大,最不可能的夢想就是做個富翁,好好活著.但最現實的夢想,僅僅是養的起爹娘,供得起貸款房,上網不用翻牆,娶得起姑娘--哪怕是從越南買回來的.但是,一切都結束了.
二十多年的一切幾乎被摧毀,他怎麼能不憤怒!
但是,在他看不到的靈魂深處,一把金黃色的古劍熠熠生輝,一個漂亮的無法形容的五六歲女孩兒正在冷笑.
"你有什麼好生氣的,一個普普通通連仙人都不是的死人,竟然成了最強之劍的主人,成了我的主人,我更應該憤怒!"小女孩滿面怒容,但她說的話沒人能聽見,包括身為主人的羅嵐.
小女孩正要攜劍而出,但卻被一種無形的力量阻止.
"果然是法則不同的異世界!按這種世界的說法,就是異位面!我完了,我才剛出生!"小女孩突然又恢複了孩子本性,哭了起來,精致的面龐梨花帶雨,惹人可憐.
劍再強,在主人力量不夠的情況下也無法發揮真正實力,如果跟規則不同的整個位面之力抗衡,劍可以無損,但主人必死無疑.
羅嵐很幸運,因為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靈魂養了一個女孩和一件凶器……或者說兩件凶器.
------
由于本書後面經過修訂,新讀者請來起-點-中-文-網,否則看到的會是不完整的.如果是起點讀者看到這里,不用顧忌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