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儀無影略一思索,主意已在心中定下,不露聲色地將信紙收好,便如小女子整理好了尷尬心結後又坦然地出了房間,抬眼間,便見一道明黃的身影正站在不遠處,遂在他身後叫了一聲:"云蕭."
男子轉過身來,嘴角一絲溫柔的笑意,朝她走了過來.
公儀無影此刻滿心想的都是接下來的布置,卻並沒有注意到他目光仿佛挪不開般地凝在自己身上,只是如突然來了興致一般笑道:"云蕭,我突然好想為你畫張肖像."
上官云蕭正沉浸在自己的感覺中,陡聽此話,"啊"了一聲,轉瞬反應過來似的順著她的話道:"好啊."
兩人笑著朝前走去,公儀無影嗔怪道:"云蕭,本小姐親自作畫,你還不趕緊准備畫具?"說著,抬手將自己額前的散發掠到耳後,薄唇中吐出幾個極輕的音符:"別忘了備上你的肖像."
上官云蕭了然,命親信取來一切.
身邊不時有侍從經過,兩個人一路自然談笑地走到東宮大殿.
一般為人繪肖像為了襯托意境,多選在室外風景宜人的地方,只是如今正值冬日,外面空氣寒冷,選在殿內繪畫肖像倒也無人會多想.
東宮的人辦事效率很高,很快所有的畫具都被備上.
公儀無影坐在畫案前,每每落筆一會,都要抬頭看一眼上官云蕭,在觀察不到案上實景之人的眼里,便完全是一副努力作畫的模樣.
幾筆落下,她已模仿著上官玉辰的筆跡在宸王留信的前面加上了幾句話,那信的內容便成了:今有肇事之徒以本王生死為禍,速集兵皇城,以護皇上太子安危為重,勿以本王生死為念,滋生事端,制造兵禍,不得有違.
紙張抽換,公儀無影依然淺笑盈盈,手中的筆動動停停.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不知有多久,她將一張畫紙展開拿起,輕輕吹拂幾下後,置到上官云蕭眼前獻寶,笑著問道:"你覺得我畫得怎麼樣?"
上官云蕭目光落在畫上,唇角實在忍不住抽了兩抽,自己一張好端端的畫像怎麼無端就多了一顆綠得如此亮眼的扣子?嘴上卻昧著心贊美道:"真好,云兮的畫技真好."
公儀無影將畫紙遞給他,笑道:"好好欣賞一下."
接過畫紙的瞬間,上官云蕭只覺手上好像另有幾張折好的紙一起傳遞過來,他瞬時會意,果聽她低低的聲音:"將信設法交給小祁."
離開東宮大殿後,兩個人東游西逛,不知不覺便出了東宮,卻在無形中越走越偏,一口枯井就在附近.
公儀無影美眸微轉,伸手作勢要去挽住上官云蕭的胳膊,只是動作還未完全落實,一直不近不遠跟著兩人的尚雨葉飛突然走到他們前面.
尚雨義正言辭道:"王妃,太子雖為您的侄兒,可您和太子這般親昵未免過了些,您這樣置王爺于何地?"
公儀無影眸光一冷,卻不著痕跡地收回動作,冷聲斥責道:"放肆!你既然稱我一聲王妃,我便是你的主子.主子如何行事,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一個小小侍衛插嘴?"隨即不等尚雨開口,她厲喝一聲:"跪下!"
尚雨似乎微微怔了一下,卻並沒有違抗命令,在枯井邊跪了下去,聽到一聲冰寒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跪在這里,沒有本王妃的命令,不得起身."
一旁的葉飛見狀好像有話要說,公儀無影卻根本不等他開口,冷聲斥道:"怎麼?你也想陪他一起跪嗎?"說完,她也不管顧周圍人的反應,轉身朝東宮方向而去.
…………
月光的清輝灑落下來,好像給宮殿鍍上了一層銀,放眼所及,皆是一片月華如水.
沉靜地坐在東宮湖邊的八角亭中,公儀無影的視線落在面前一片平靜的湖面上,不知在思考什麼.上官云蕭此時也不打擾她,享受著難得與她這樣恬靜的獨處.
略帶稚氣的聲音傳來:"見過太子殿下,王妃娘娘."
公儀無影回過頭來,一個年紀小小的男孩此時穿著一身極不起眼的內侍裝,手里捧著的茶盤上放置著茶水和糕點.
上官云蕭看一眼小男孩為他們擺放茶點的動作,輕聲道:"云兮,他惹你生氣是不該,不過好歹他也是十四叔身邊的人,你要不要……"
公儀無影微微挑眉,涼涼道:"云蕭,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有時候,該罰就得罰."
她說完此話,站起身,輕輕走到上官云蕭身後,抬手按上他的肩膀.
守在亭外不遠處的葉飛立刻走了過來,面色冷凝道:"王妃,尚雨所言並無錯,您既是宸王妃,難道行事之時不該顧忌一下王爺嗎?"
"大膽!"公儀無影怒斥一聲,冷聲道:"你是在教本王妃如何行事麼?"
"王妃……"葉飛面露不甘.
"本王妃看你們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看來你是真的該去陪他一起跪了."公儀無影聲音冰冷.
葉飛側過頭,口里硬氣地道:"為了王爺的顏面,就算是王妃罰屬下,屬下也認了."
"很好,那你就去陪他一起跪著."公儀無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朝那小內侍打扮的孩子吩咐道:"你,去看著他們,沒有本王妃的命令,他們若敢起身,立即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