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過後,公儀無影被公儀靜兒單獨叫到房間.
公儀靜兒並沒有一句閑扯,直接就問:"影兒,下午你和宸王說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公儀無影將頭低下,坦承道:"父皇與影兒各率親衛圍場狩獵,影兒和辰哥單獨在一起,一時……"說到這,她雙頰泛起一抹紅暈,聲音驀地極低:"一時……情難自禁……"
公儀靜兒自然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卻只是淡淡地看著她,一副要她說下去的樣子.
公儀無影微微收攝心神,繼續道:"不想這一幕竟被父皇撞見,父皇不知影兒女子身份,對此事怒不可遏.只是父皇並未看清辰哥,誤以為圍場中與影兒在一起的人是燕無爭,于是下令杖責燕無爭."
公儀靜兒聽完之後,只關切問:"爭兒現在如何?"
"他傷勢頗重."公儀無影回答,悄悄抬眼見公儀無影眉頭凝蹙,遂試探問:"影兒之前在血靈谷知道了些事情,燕無爭是否便是父皇和姨娘之子?"
公儀靜兒並沒有隱瞞,輕輕點了下頭,而後緩緩走到窗子前面,視線悠遠投向黑夜的天空,口里慢慢說道:"當年,娘嫁給你父皇,你若姨也隨著娘一起住在宮中.你若姨身子不算好,面色總帶著蒼白,但因自幼習武,並不算羸弱.可從某一天開始,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越來越虛弱,但偏不肯讓人瞧病,娘憂心如焚,顧不得許多強行給她診了脈,竟然發現她有了身孕……只是她身體不好,這孩子也是岌岌可危,是我為她推宮過血才保住了這個孩子.可是當我問她這孩子是誰的,她卻怎麼也不肯說,只是求我一定保住她的孩子.我為了救你若姨和她腹中的孩子,便往南詔尋找血靈草,你父皇也找了來.在血靈山上,我才知曉,原來你父皇竟然和你若姨……原來你若姨的孩子竟然是你父皇的."
公儀無影眸里閃過一絲微光,原來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難怪娘不肯回去見父皇,問道:"那後來呢?"
"公儀世家何其驕傲,若兒竟能做下這樣的事又隱瞞下來,無名無份卻要堅持保住那腹中孩兒.這只能說明,她真的是極愛燕龍逸.離開血靈谷後,我的心情萬般複雜,那個許諾為我廢黜六宮,一世相守的男人卻……而且竟然還是,還是和我最親的妹妹……"公儀靜兒自嘲地笑著,後面的話怎麼也說不下去.
聽著這些,公儀無影也不知道自己能夠說些什麼,微微垂下目光.
窗外,夜風吹落月下幾片花葉,零零星星地在空中翩翩起舞.
公儀靜兒無聲苦笑,閉上眼睛沉澱一會心緒,而後重新睜開眼睛,聲音卻更加輕緩:"只是我心里一直擔心著若兒的身體,便悄然回宮看了她.燕龍逸沒有按照我的要求迎娶若兒為後,但也立了她為妃.見過若兒之後,我便回了甯谷.若兒後來回甯谷請我回宮,我拒絕了.她跪在我面前立誓,若我不回宮,她亦再不歸甯谷,她腹中的孩子也將隱于江湖,與世無爭……"
她輕輕歎口氣,道:"她居然真的這樣做了,還為她的孩子取名無爭."
講完這段往事,公儀靜兒從櫃台上取出文房擱在桌上,提筆修書,很快將信封裝好遞給公儀無影,溫和道:"影兒,你將這封信帶回去交給你父皇.你和宸王都是當世翹楚,你父皇也並非嗜殺之人,我相信你們能處理好這些事情."
"好."公儀無影沒有再勉強,想了想,卻還是又道:"父皇犯下這樣的錯誤也許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這麼多年來,父皇不顧群臣反對,後宮再無一妃.娘,您真的決意不出甯谷,再不見父皇了?"
公儀靜兒溫和笑了笑:"我只是暫時沒有想好怎麼樣去面對他."而後看了公儀無影手中的書信一眼,補充道:"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透露爭兒的身份.這孩子,和她娘一樣的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