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連環詐尸(4)



三麻子布包里裝的是什麼,我當然感興趣,因為他很可能就是用包里的啥物件降服了"活閻王"和暗娼的.

我盯著他手里的布包,眨眨眼,問道:"啥?"

三麻子從包里抓出一把東西,展手在我面前顛了顛,是一些發紅的豆子.

"紅豆?"我失望地皺了下眉,"這東西也能降尸?"

"你特娘的瞪起眼來好好看看,這是紅豆?"三麻子對我的話顯然不悅,邊用手撚著那些紅色的豆子,邊道,"你看看這是啥,這是朱砂泡的黃豆.撒豆成兵,你小子聽說過嗎,老子就會."

怪不得他還有"活閻王"及那個暗娼的臉上身上都有'血水’呢,原來是被朱砂染的.

不過我只聽說過朱砂能治病,也能辟邪,可從沒聽說過朱砂泡黃豆就能降尸,我這是第一次聽說.但我不敢再質疑他,只有不懂裝懂地點頭了.

但我又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三爺,你咋不早說呀,當初'閻王婆’詐尸那會,你給我把朱砂豆,我還用的著那麼膽戰心驚了?真是的."

三麻子不滿地瞥了我一眼,用鄙夷的口吻道:"你看看把你小子能的,你以為只用朱砂豆就能打尸了?告訴你,小子,這里面學問大著呢,老子學了十幾年才學到這門手藝,你小子笨頭豬腦的,我看的學半輩子,切!"

他這話我覺得有點吹,一個瘸子能把詐尸降服,最主要的是這些朱砂豆,當然肯定還會念咒語,至于他吹噓的其他本事,我認為是在忽悠.

不過後來我漸入此道後,才明白三麻子不是在吹,而是有點輕描淡寫,為了學到這門手藝,三麻子扔上半條腿,我卻幾次差點送上命.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這一大早的,憑空來了兩具詐尸,把狗剩家的算是嚇壞了,那暗娼還好說,關鍵是那個"活閻王",直挺挺地躺在自家客廳里,滿面血汙,吹胡子瞪眼的,死不瞑目.

一心思就是回來報仇的,這一個低眉順眼的女傭,霸占了他的房產,還跟一個瘸子強盜在他家大呼小叫的日搗了一晚上,這不是故意惡心他嗎,嬸可忍叔不可忍啊.更關鍵是還沒出七呀,而且連個三日都沒出,鬼魂還沒走呢.

狗剩家的三心思兩心思,精神承受不住,竟有點崩潰了,我和三麻子在客廳里說話的工夫,她就在里屋炕上神神叨叨地說起了胡話.

"三麻子,你借刀殺人活該死,喪盡天良有報應,今天我領兵三千來報仇,明天率十萬大軍吃你肉……"

我娘,這話從里屋傳出來,把我和三麻子同時嚇了一跳,而且這聲音非常怪異,一半是狗剩家的口音,一半竟是"活閻王"的.

這他娘的壞了,三麻子稍一皺眉,一步抄了進去,我也忙戰戰兢兢地跟了進去.

只見狗剩家的盤腿坐在炕頭上,直眼虛望著門口,牙齒咬的咯咯響,那表情非常猙獰怪異,我從沒見過她這樣.

"你咋的了?"三麻子怒聲呵道.

"今晚三更吃你肉,五更就把你骨頭煮……"狗剩家的並不理他,仍直眼虛望著某個地方,話語也更加陰陽怪氣,恐怖詭異.

我身上刷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避在三麻子身後,哆嗦著道:"三,三爺,我狗剩嬸子這是……"

三麻子手一舉,止住了我的話,道:"她也要詐了."


啥,啥?我娘,這怎麼可能呢,她可是一個好好的大活人呀,怎麼說詐突然就詐了?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也更不敢相信三麻子說的話.

那個暗娼詐尸,情有可原,一是因為她吸了我身上的很多陰氣,本就處在半昏迷中,這是內因,二是凌晨驚雷一激,陰陰相碰,這是外因.所以才提前詐起.

可三麻子體內也沒陰氣,狗剩家的吸入的都是正能量呀,外因最多也就是被兩具詐尸嚇了一陣,這怎麼能詐呢.我想不明白.

"那,那咋辦?三爺,狗剩嬸子可是個好人啊,你千萬要救救她呀."我哭著聲音道,眼睛驚悸地瞟著坐在炕頭的她,心想一旦不好,拔腿就跑.

反正有三麻子這個瘸子頂著,死也要他先死.日一晚上是要付出代價的,比如我.好在我終于躲過去了,不知三麻子能否幸運.

三麻子歎了口氣,說道:"我試試吧,唉,她這病很麻煩的."

我一聽狗剩家的有救,心里稍松了口氣.

三麻子又轉頭道:"這里陰氣太重,這樣吧,你趕緊去各村,把你們那些長工挨個叫回來,把客廳里這兩個死尸抬出去埋了,我在家給她治治看."

聽三麻子這口氣,他似乎也沒完全的把握能治好狗剩家的,唉,都這時候了,就聽天由命吧,只是覺得我爺倆做的孽,怎麼都轉移到無辜的人身上了呢.可能是時候不到吧,時候一到,全部報銷.

我心懷忐忑地從屋里出來,感覺腿腳刺痛,低頭一看,從膝蓋一下,全都血糊糊的,腳底也痛的繃繃的,娘的,半夜跑了十幾里山路,連磕碰帶荊棘紮,全軍覆滅.

不敢走路,就只好從驢棚里遷出那頭毛驢騎著,出了門,先向距本村二里外的二賴子所在的那個屯子走去.

我心思著,去找到二賴子,讓他再去跑跑腿找那幾個人,這樣就省事了.當然憑我的威望,二賴子壓根不會聽我的,但我可以謊報軍情,就說是"東家三爺"指示的,而且還有賞,這樣,估計二賴子會顛顛地跑斷腿也高興.

其時,已是上午八九點鍾了,云消天晴,太陽也掛在了東半天,陽光狠毒,射在身上火辣辣的,小路上的泥水和路兩邊的草木,甚至漫山遍野的水汽也被蒸發出來,霧渺渺的,整個空間給人一種洗桑拿浴的感覺.

不一會兒,我渾身上下就被汗水濕透了,暗斟幸虧騎著驢,要不憑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一瘸一拐的,累不死也得熱死.

翻過一道土嶺,遠遠望見了二賴子住的那個屯子,便打驢急奔,進了村,西面第二家就是二賴子的,兩間破茅草屋,沒院牆.

那時的鄉下窮人多這樣,這還是混的不錯的.像我,連一間破屋都沒,屬于赤貧的貧農,所以在解放後政府召開的訴苦大會上,我就理所當然,發自肺腑地聲淚俱下,控訴萬惡的舊社會和惡霸地主,一時還成了模范先進人物,牛逼閃閃放光彩!當然這是後話.

我騎驢來到二賴子屋門前,見破門虛掩著,這說明他在家,其實,剛下過大雨,他家也沒地,又是光棍一條,也沒地方溜達,除非去串寡婦門子,或下河摸魚.

我下了驢,瘸著腿剛要進門,竟突然聽到屋里傳來說話聲,而且還是一男一女在討價還價,聲音也很激烈.

我一楞:難道二賴子閑的難受,把暗娼弄家里來了?

不行,我的好好聽聽,你娘,你小子老嫉妒笑話我跟"閻王婆"胡搞,在別人面前打擊我這"三好"青年光輝的形象.

現在自己卻找起了暗娼,這品德也比我高尚不到哪兒去呀,等我抓住把柄,要好好在長工們面前羞辱羞辱你這個"五好光棍",一竿子戳到底,省的再讓你得瑟,哼哼!

我想到這兒,就悄悄地溜到窗戶前,側耳緊張地偷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