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麻子斗高僧(8)



永信法師的話自以為妙,不料卻正中三麻子下懷.

三麻子眯眼盯著他,冷言道:"此話當真?"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貧僧說到做到,"永信法師話鋒一轉,"你若降服不了呢?"

"降服不了,貧道和徒兒甘願進屋受死!"三麻子斬釘截鐵地道.

高大善人一聽大喜,忙道:"好,好,我作證,大仙,快施法術吧.屋內每咕咚一下,我的心都跟著顫抖呀."

高大善人說到這兒,有些哽咽了.

三麻子卻不急,轉頭看了看四周,見院內只有我們幾個人,就沖高大善人道:"老哥,請把你雇傭的伙計們都叫進來,還有你的家人,不論男女老少,只要是在這個家里的,統統喊進來."

那永信法師疑惑地問道:"你要干啥?"

三麻子微微一笑:"別擔心,沒別的意思,就是請他們親眼驗證一下我的法術."

高大善人一聽,忙不迭地去開了院門,跟幾個湊在門口的家丁說了.不一會兒,高家老老少少十幾口人都面帶驚悚地湧了進來,七八個家丁也持刀舉棍地擠到了前面,以防不測.

院門被關閉.

我打眼掃向了那擠在一起的十幾個家屬,發現里面有四五個三四十歲的漂亮女人,從其白色孝衣的穿戴上看,有兩三個是兒媳級別,也就是高大善人的老婆或者小妾.

而其他一兩個應該是死者老太太的女兒或干女兒吧,剩下的男女老少就是本家侄子侄女或外甥,孫子孫女級別了.這從孝帽子和腰間系的麻繩扣的部位就能很簡單的辨別出來.

在本地農村,披麻戴孝的服飾穿戴是非常講究的,所以不認識孝子孝孫的外人,從其孝服穿戴上就能看出誰跟死者的關系近疏來.

我不知道三麻子讓他們進來干啥,也不便問.其實不只我,院里所有人員都不知這個獨腿老頭接下來要干啥.都懵懵懂懂地縮在那兒發愣.

三麻子見人都齊了,便和高大善人對望一眼,高聲道:"大家都聽著,剛才我和這個高僧打了一個賭,賭局是我必須毫發無傷地讓已經發狂的老太太的肉身平息安靜下來,好入土為安.籌碼就是,我的性命和他的歸宿.若我一旦輸了,就被投進屋里去,讓老太太掐死.而我若贏了,這位高僧將離寺還俗,遠走他鄉.高老爺,咱們是不是這麼定的?"

高大善人忙點頭:"是,是,我作證,是吧,法師?"

高大善人又轉頭沖那個永信法師問道.

那和尚高傲地哼了一聲,眼光瞟了人群一眼.

我發現,人群里一個三十多歲,披麻戴孝,面容俏麗的女人咬了下嘴唇,低下了頭.

難道這個女人就是黑涼帽說的騙色的那個'色’?如果真有這麼回事,那高僧賭輸還俗的話,很可能會帶著她私奔.

我想到這兒,忽然意識到三麻子做了一件比蠢蛋還蠢的事,因為這場賭局,我們不論輸贏,其實都是輸家.輸了,三麻子和我都得死,贏了,那和尚正好可以帶著這個女人遠走高飛.要知道,這種法師可是聚斂了很多錢財的,跑到哪兒都會過的很滋潤.

三麻子,你精明一世,糊塗一時,這回是真上了人家的圈套了.


我本想提醒身旁的麻子一下,可這事又沒證據,弄不好會被人倒打一耙,再是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也沒法搞小動作呀.

這他娘的咋辦?我沒轍了.

這時,三麻子又高聲道:"為了公平起見,我建議,在我和我徒兒進屋降服詐尸之前,先把法師和他的弟子們送進另一間屋里,並派人監視著,以防他們搞小動作,影響我們的降尸進程."

話剛落,沒等高大善人開口,那個黑涼帽家丁搶先應道:"好,我看這樣最公平,也保險."

永信法師剛要抗議,高大善人沖他說道:"行,法師,先委屈你們一會,有我,絕對會公平處理這事的."

既然大善人都這麼說了,那法師也沒法拒絕了,只好大手一揮,領著其他幾個小和尚悻悻地進了西面的客廳.屋門隨即被黑涼帽鎖上,並招呼了幾個家丁,手持刀棍,守在門兩邊,嚴陣以待.

從剛才黑涼帽的言行能猜出,他對法師是抱有非常大的成見的,恨不得他們倒黴.

接下來,該我們行動了.

全院子幾十雙眼睛,驚恐好奇地聚焦在了三麻子身上.

只見三麻子單腿挺立,雙臂大張,仰頭沖著天空嘰里咕嚕說了通鳥語,而後,深吸了口氣,聲音怪異地叫道:"吾乃元始天尊,附身弟子三泰肉身,特來降妖伏魔,快快打開屋門,容我捉拿妖孽!"

他這一嗓子,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嚇壞了,紛紛驚叫著往後退去,誰還敢去打開那個詐尸亂撞的屋門?

這事,只能由我出頭了,誰讓我這個棒槌是這個大忽悠的弟子呢.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關鍵時刻,我咬牙橫下了一條心,奶奶的,該死該活吊朝上了,反正老子腿腳利索,到時不好,拔腿就跑,你這死瘸子先當炮彈填進去吧.

我大步走到黑涼帽面前,從他亂抖的手中接過了屋門鑰匙,硬著頭皮來到詐尸所在的那間屋門口,扭頭沖還在金雞獨立的三麻子道:"天尊,現在打開門鎖嗎?"

我說這話的用意是要他快到門口來,等我打開屋門就閃到他後面,若那詐尸竄出,我也好借勢一腳把他踹到詐尸懷里去,讓這倆"半仙"斗他娘的去.

不料,三麻子卻並不上當,而是站在那兒,一只手高擎著直指天空,一只手在腰間摸索著什麼,大聲道:"開門!"

我靠!

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我耳朵里聽著屋內"咕咚,咕咚"地撞擊聲,頭皮一陣陣發炸,哆嗦著手好不容易把鑰匙伸進鎖眼里,剛要擰,屋門突然"咣"的一聲響,我"嗷"地一下閃到了門邊.

"開門,詐尸要飛出來了!"

三麻子這一嗓子,把院子里的所有人嚇得哇哇直吼,一窩蜂地向院門口湧去,人擠人,腿絆腿,咣咣摔倒一片.

就在這時,只見三麻子手往臉上一抹,頂著滿面血紅的朱砂,單腿緊蹦幾下,跳到門口,一把擰開鑰匙,狂吼著:"元始天尊在此,妖孽快快受死!"

屋門嘩啦被推開,他接一個躥跳蹦了進去.

霎時,屋內乒呤啪啦響成一片,淒厲地喊殺聲驚天動地.


外面所有人都呆了,緊緊擠縮成一團,腦袋紮在人堆里,身子索索亂抖.而那個高大善人,也被幾個家丁壓在地上,緊緊抱成一團.沒人敢抬頭觀看這恐怖的打斗場面.當然也包括我.

我抱頭緊避在屋門旁,聽著里面喊殺打斗的聲音漸漸歸于平靜,心里慌的要死,不知是三麻子跟那詐尸同歸于盡了,還是他把那詐尸弄'死’了.

就在這時,只聽屋內傳來一聲沙啞的嘶鳴:"徒兒,快進來救我……"

我娘,我嚇得頭皮一麻,這,這是咋的了?難道三麻子被那個詐尸抓住胳膊腿了還是卡住脖子動彈不了了?要不他不會這麼叫的.

這他娘的咋辦?要知道,三麻子若真被那詐尸抓住,尸內的毒氣肯定會傳進他的體內,那三麻子必死無疑.而他一旦死去,十有八九也會詐起來,我……我豈不是又成了第三個詐尸了?

我懵了,不知該進去還是趕緊撒丫子.

這時,屋內又是一聲叫:"徒兒,進來!"

"快,快,你師傅讓你快進去呀……"

那個黑涼帽縮在高大善人的懷里,沖我急喊道.

"就是,就是,快進去……"

……

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七八個人縮在那兒直沖著我吼,我沒辦法了,只好苦著臉,硬著頭皮,哆嗦著雙腿從牆根站起來,邊顫著聲音叫著:"三,三爺,咋,咋樣了……"

邊把著門口往里探望,驚見屋內一具滿臉是血的尸體橫躺在棺材邊,而另一個滿面赤紅的人則坐在棺材沿上呼哧著直喘.

那躺著的人,身穿藍綢壽衣,披頭散發,一看就是那個死去的老太太.而那個坐在棺材沿上喘著粗氣的,應該就是三麻子了.

我不由大喜,忙叫著"三爺!",抬腿進了屋.

三麻子抬手一指:"快關上門,別讓她跑出去!"

我一愣,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隨手關上了屋門,躡手躡腳地湊到他跟前,低聲叫道:"三爺……"

三麻子壓低聲音道:"從現在起,你要想法策動那個戴黑涼帽的家伙,要他死心塌地的嚴密監視跟蹤那個大和尚,有必要時立馬殺死他,明白?"

我娘,他這是要干啥?我剛要問.三麻子又道:"你沒看出來嗎,黑涼帽在嫉妒那個大和尚,因為他勾搭上了大善人的小妾,我分析,此前黑涼帽很可能也對那個小妾動過心思,所以咱策反他,是順水推舟的買賣,很簡單的."

原來,這家伙也看出了黑涼帽和大和尚之間的蹊蹺了?老賊一個,不服不行.

可,問題是,那大和尚勾搭小妾,仰或是私奔?跟我們有啥關系?我們贏了只管要頭毛驢騎著走就是了,其他狗屁事還管啥,這不是狗拿耗子瞎折騰嗎?

三麻子見我不吭聲,知道我在想啥,又道:"你別特麼太天真,那個和尚輸了,丟了職位丟了人,他能算完嗎?咱能走的安頓嗎?還有,你不是特娘的嫌我搶了你的那個一枝梅嗎?老子這回讓你補上,你看院子里那些個俊娘們,你小子不饞?到時看中哪個日哪個,三爺我替你做主."

我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不過,為了我們的自身安全,我還是答應了三麻子交給我的任務,准備策動黑涼帽,追殺大和尚,來個斬草除根,不留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