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我是皇協軍



這他娘的完了,忙活了一個多月,剛上戰場,連個鬼子的毛都還沒見著,就先把自己的小鋼炮炸沒了,而且還死傷了好幾個弟兄.

這罪,我是絕對擔當不起的.至少要被槍斃,給我弄個暗通日寇的罪名游街示眾,也是有可能的.若那樣,我必將遺臭萬年了.

就在我驚悚發愣的時候,突聽前面一聲喊:"鬼子來啦……鬼子來啦……"

炮兵們聞聽,呼啦啦撒丫子向南竄去.我精神猛地一振,機會呀,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我忽地從地上跳起來,跟著大批逃兵,沒命地向後方竄去.

這一竄,就嗖嗖地竄出了四五十里地,一個馬拉松的路程.回頭望望,人影沒一個,都被我甩遠了.

沒辦法,誰讓咱身高腿長,又從小逃荒要飯的,練就了一身本領的呢,關鍵時候就派上用場了.想不自豪都難.

當然,我也累屁了,見四野沒人,就一屁股坐在路旁的草地上歇息.

心里暗暗盤算起來,這回誰也管不著我了,一直束縛我的那個死麻子恐怕也早死了.

這地方,距高家莊應該有四五百里地,起早貪黑地趕路,估摸著用不了三四天的時間就能到了.

然後,帶著玲花出來,把我和三麻子埋藏的財寶挖出來,咱就成了爺了.

到時,什麼闊宅大院,丫鬟家丁的,就都有了.還他娘的用著遭這個狗罪了?

我美美地想著,不知不覺就有些犯困了,便仰身躺在草地上,借著午後溫暖的陽光,呼呼地睡了一覺.

夢中,玲花來了,她梳著兩條大辮子,穿著一身碎花衣服,臉蛋粉撲撲的,兩個大奶把胸脯撐的很高,她朝我笑了笑,就附在我身上,伸出舌頭和我吱吱地親起嘴來,那滋味,真特麼爽歪歪了,我也不由伸出舌頭去輕咬她的舌尖,忽聽"汪……"地一聲,我猛然被驚醒過來,睜眼一看,我靠,原來是條狗在舔我的鼻子.

我一下子坐了起來,剛抬頭,卻驚見周邊站著幾個持槍的大兵,槍口齊齊對准了我,而那條狗,就是他們的.

此時,一個三十多歲,呲著大牙的軍官正牽著那狗鏈子低頭眯眼地打量我呢.

我心里猛地一震,壞了,他們是不是要抓我回去槍斃?

我一頭撲在地上,連嚷:"長官,饒命呀,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雖然我知道跟這些東西求饒無疑于羔羊求狼別吃自己,但即使有一線希望,我也的盡力爭取呀.

"滾起來!"那大牙軍官怒吼了一聲.

我忙舉著雙手,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頭低著,不敢看他們.

"抬起頭來!"大牙又喊了一句.

丑媳婦必須見公婆了,我不得不昂起了那張很有可能是灰乎乎的臉.

"你哪個部隊的,叫啥名字?"大牙繼續問道.


哪個部隊的?我腦子一閃,忽然想起了我是個傻子,忙搖頭:"長官,我,我不知道呀."

話剛落,只聽一士兵撲哧笑出了聲.

我這才突然後悔起來,都特麼是身上這身皮惹得禍,若逃跑的時候脫了……不行,管咋也不能光著屁股跑呀.

大牙皺了皺眉頭:"那你家是哪兒的,你爹叫啥名?這個應該知道吧?"

這個,我是不敢撒謊的,因為當初被抓壯丁的時候,我已經跟那個軍官說了,現在再說不知道,他們會以為我是在故意裝傻.

就吭哧道:"報告長官,我沂蒙山老虎溝的,我爹外號二狗子,大名不知道."

其實,俺爹外號叫大鼻涕,但我嫌這名太不文明,就故意給他改了,免得讓這些大兵笑話.

"噢……"大牙軍官又一蹙眉,"我記得你爹不叫二狗子,是叫大鼻涕吧?"

我靠,這一竿子就把我爹的光輝形象戳了個稀里嘩啦,令我這張灰臉不由一熱,吭哧道:"可能……是吧,我忘了……"

那大牙軍官又道:"你小名叫狗蛋,四歲沒了娘,六歲死了爹,是不是?"

咦?他咋這麼摸我的底細?難道……

我瞪眼驚訝地望向了他.三十多歲,呲著個大金牙,瘦高瘦高的,這人我從沒見過呀,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活閻王"他哥的大兒子?壞了,那家伙也是個軍官呀,我腦袋轟地一炸,這他娘的完了.我的信息,他應該是從二賴子或狗剩家的嘴里掏出來的.

我想到這兒,不由腿一軟,咕咚跪了下去,搗頭如蒜:"長官,長官饒命呀,不是我……"

"起來,帶走!"大牙軍官嚷了一聲,牽著狗轉身走了.

完了,完了!我連連哭嚎掙紮著被幾個大兵拖上了小道,屁股猛挨了幾槍托後,才老實地揣著萬念俱灰的心,跟著他們向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後來才知道,原來他們不是單獨來抓我的,而是在這地方收攏被打散的逃兵的,而那個大牙軍官,也不是"活閻王"的大侄子,他姓梁,外號梁大牙,是個連長.

更幸運的是,他老家是土山屯的,距俺村老虎溝只有三里地.那他咋認出我,並知道我爹的外號的呢?

說起來就是巧,原來俺娘是他遠房表舅的個叔伯姐姐,論起來,我還的叫他表叔呢,怪不得他沒難為我呢.

他說我的模樣跟我娘很像,所以一眼就認出了我.

因為有這層親戚關系,他又知道我不是個棒槌,就讓我給他當了警衛員,挎上了牛比閃閃的盒子槍.

梁大牙這人,是標准的舊軍閥的軍官,吃喝嫖賭樣樣俱全,而且還貪生怕死.

我跟著他的三個多月時間內,他帶著部隊逃跑了十幾個地方,當然,這也有可能是上面的意思,總之,這樣的軍隊,是絕對抗衡不了那些看似矮小,實則勇猛如虎的日本兵的.

忽然有一天,梁大牙在一個山溝里召集起了近百個散兵游勇,大聲宣布,集體投降了緊跟在屁股後面窮追猛打的大日本皇軍.

我娘,我們一下子從抗戰勇士,變成了"二鬼子"皇協軍.

名聲雖然臭了,但卻從此安定下來,再也不用提心吊膽地東竄西跑了.


鬼子把我們這支部隊改編後,駐紮在了一個叫小黃莊的鎮子上,梁大牙也被任命為"大日本皇協軍大隊長".

生活安頓下來,梁大牙貪婪的本性也充分施展出來了,整天去鎮子上的"怡紅院"泡女人.

而我做為他的貼身警衛,也如影隨行,時刻不離他的左右.

這小黃莊鎮不大,跟那個王哥莊鎮差不多,也是只有一條大街,沿街兩溜商鋪,也有幾家酒館.

這天,大約是農曆十一月中旬吧,北風呼呼地刮,天也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雪了.

我陪梁大牙在一家酒館吃飽喝足了,又送他去了"怡紅院",看著他被幾個打扮的妖里妖氣的女人架上了樓.

我就百無聊懶地出來沿街溜達起來,主要是看那些過路的大姑娘小媳婦,解解眼饞.

說實話,自和玲花分別這四五個月以來,做夢都在想她,不但是心理想,生理上也想.

我曾想過逃跑回去找她,可親眼見過幾個開小差的新兵被日本人抓回來活活燒死後,就不敢有這個念頭了.

但心里還是癢癢的,若能在這地方找個女人,或許還能把玲花淡忘一些.相思之苦,太特麼折磨人了,生生熬煎呀.

當然,再苦我也不會去找窯姐,因為一看見她們,就想起了玲花告訴過我的經曆,那胯間的玩意就硬不起來.

不過,能找個暗娼,湊合湊合也行呀.

我就是抱著這個目的溜達的,只是,人家一見我這身黃皮,就退避三舍,二鬼子漢奸,人人喊打的東西,沒幾個人願意靠近,連暗娼都嫌我們是沒脊梁骨的癩皮狗.

可大白天的,我也不敢穿百姓衣服呀,否則被據點里巡查的日本兵看到,會打個半死.

我就這麼穿著一身黃皮,戴著大簷帽,挎著盒子槍在街上溜達.

因為天冷,街上人不多,也就沒光景可看.

逛了半條街,我覺得沒意思,就進了一家酒館,大聲咋呼著把店小二要了一壺茶,坐在靠街的窗戶前,慢慢呷著,打發時間.

不一會兒,我看見從西邊街上走來兩個穿著黑襖黑棉褲,頭戴狗皮帽子的人,向酒館走來.

我心里一緊,不由警惕起來,因為這鎮子上雖然表面安甯,實則暗藏殺機,經常有國軍或八路探子來搞暗殺或摸情報.前幾天還死了一個大漢奸呢,是被國軍特務定點清除的.據說殺他的特務就是這樣的打扮.

我想到這兒,心里更加忐忑,眼睛也一點不眨地緊盯著那倆愈來愈近的人.不知咋的,我又感覺那倆人挺別扭,走起路來一撇一撇的,跟女人似的.

難道是打扮成男人的女特務?

我心里更怕了,就在這時,街上那兩個人突然轉身,大步向酒館走來.正面相對,對方雖然用面帽子遮住額頭,但眼睛以下是能看清的.

咦?這,這倆人咋這麼眼熟呢,我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腦袋突然轟地一炸,險些叫了起來.

我娘呀,是一枝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