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對方卻沒有立即回我短信,直到我等得有些不耐煩,正要將手機塞進褲兜的時候,屏幕才再次閃了一下.
"你…今天有些反常?遇到煩心事了?能和我說說麼?"
"可以,你打電話吧,我懶得按鍵盤."
"等著."對方只發過來兩個字,想必是要給我撥電話了.
我檢查手機,卻發現根本沒有將這個號碼放進黑名單,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怎麼弄的.
揚起頭,看那些零零散散,躲在路燈光暈中遙遠夜空里的星星,覺得它們一顆顆都是那麼睿智,經年累月看遍所有人間疾苦,卻只是將看法藏匿起來,任何人類都無法知曉.
于是精神有些恍惚,甚至希冀自己此刻要是一顆星星該多好,只需冷眼旁觀苦澀的生活,而不用親身去經曆…
被我靜音的手機變了畫面,那個電話沖進來.
我接聽,問她,"想和我說什麼?"
"隨便吧,只要你願意,想說什麼隨你."對方的聲音很輕柔,竟然讓我在孤寂中感受到一絲溫情.
"說說你是誰,干什麼的?結婚沒,孩子多大?"我隨口發問.
"我是誰,我的情況,這些對你很重要嗎?"她反問我,語氣很古怪.
"不重要,"我老老實實坦誠道,"不過我總該知道是誰大半夜沒事兒干,騷擾我的幸福人生吧?"
"我叫…算了,你叫我夜的女孩好了."
"夜的女孩?"我忽然想笑,問她,"這麼說你年齡不大,並且晝伏夜出,喜歡夜生活?"
"隨你怎麼想."
這樣的回答令我有些意興索然,"喂,這麼說話可就沒意思了,我沒見過你的樣子,不知道你叫什麼在什麼地方工作…拜托,這樣我會對不上號的,總覺得那麼不真實."
"像霧像雨又像風?"她問.
"像…一個謎,嗯,一個謎一樣的女人!"
對方開始沉默,良久後問我,"江先生,說說你今天為什麼不高興!"
我這才想起該問問她怎麼知道我姓什麼的,于是說,"夜的女孩,你怎麼知道我姓江?"
"你真猜不到嗎?江潮先生!"
我的眉頭擰得更緊,語氣也變得不善起來,"喂,看來你連我叫什麼也曉得了?說,還知道什麼?知道我長啥樣,多高,在哪里工作是不是?"
"嘻嘻…"對方笑起來,"江潮,其實想知道你叫什麼很簡單的."
"嗯?"
"哎~~~你可真笨!"夜的女孩似乎在嘲笑我的愚笨,"你查過手機話費沒有?"
"查話費?"我一愣,順口說道,"沒有,查那玩兒干嘛?欠費停機自然打不出去電話,到時候再去交錢充值就是了,我用得著時時刻刻查話費嗎?而且,我一慣屏蔽所有通知類短信息的!"
"這就對了!"
對方立即叫,"那天我想打給你電話,發現你手機竟然停機了,不過短信還能發,後來我跑到移動營業廳給你沖了一百塊錢話費…嘻嘻,既然是充錢,營業員一般不會有太多戒心的,我就是從她的嘴里知道你叫江潮."
我有些驚訝,更覺得好笑.
她竟然通過這種方式得知我名字,並且還掏錢為我交了一百塊電話費!
雖然贊歎她的心思靈巧,我卻更想不明白對方干嘛要給我充話費.
只是為了知道我叫什麼嗎?那她完全可以充值十塊錢,何必要用掉一百塊呢?
不過,我也懶得追問這個神秘女人怎麼想,說不定她就一深閨怨婦而已,錢多燒的,逮誰給誰充值.
見我沉默不語,對方又說,"江先生,還有什麼想問我的?"
"沒了."
"沒了?"夜的女孩有些奇怪,問,"你剛才不是問了一大堆麼?現在不想知道了?我的名字,我的工作,我長啥樣子…"
"忽然失去興致."
"哦…那你願意說說今晚到底發生什麼了嗎?"
"不想說,和你無關!"
"哎,江潮,你可真不是一個好的聊天對象."
"那你完全可以找別人,誰也沒有攔著."
"哼,你這人,真是的,還能不能好好玩耍?"
于是我冷哂道,"切,還真當自己是塊寶啊?誰跟你玩耍了?對,我們就是互相玩對方而已!寂靜的夜,淒苦的風,玩誰不是玩?"
這下,夜的女孩不說話了,我只能隱隱約約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粗重的喘息聲,顯然對方被我氣得不輕.
"覺得不開心了?"我嘿聲笑著,"那你可以不打電話啊,誰也沒上趕著求你!"
"江潮,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兒嗎?"
我擰著眉道,"說,不過我可提前告訴你,我的個人隱私不要問,問了我也不會回答!"
"好…江潮,你是不是覺得我挺賤的,你態度這麼惡劣,我卻沒事兒總想著和你聯系?"
"你是有點兒賤!"
"可不知道為什麼,那天以後,我老是想著和你打電話發短信…我搞不懂自己的心思,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我去!"
我開始大搖其頭,"老妹兒,你為啥想和我聯系竟然還要問我?你燒糊塗了吧?"
"..."
"行,那哥今天就給你分析一下."
"嗯,你說."
"你丫就是空虛惹的禍!我看你啊,純粹閑的蛋疼!"
"人家沒長那玩意!"
我立馬說不下去了,覺得和對方存在交流障礙,不在一個頻道上.
"嘻嘻,江潮,繼續說呀,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我是因為寂寞空虛才會在無聊中拉著你陪聊天?"
"你以為呢?難道不是這樣?"
"也許是吧,哎,或許也不是…我就是覺得和你聊天挺有意思,打完電話,發完短信心情就會變得好很多,但我卻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麼."
"不知道?"我忽然笑了,"那哥告訴你好了,你丫有受虐傾向,你啊,就是賤得慌!"
…
夜幕籠罩中,我和夜的女孩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瞎聊著,原以為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耗盡我所有精力,從而在找到一間可以睡覺的賓館後,實現'沾上枕頭就著’的最高願望,沒想到,我卻被一個突然出現的人打破這種詭異的安甯.
純黑色改裝後的六缸哈雷摩托轟鳴著猛然停在我面前,一個穿著短皮夾克,腳蹬柳釘皮靴,頭發挑染出幾條黃色的家伙摘下頭盔,大聲沖我嚷,"江潮?你丫跟路燈談戀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