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午後,陽光明媚而溫曖,一如蘇林林此刻的心情.
她懶洋洋的倚在院外大槐樹下的藤椅上,雙手撫著高高隆起的肚子,眯著眼看向門前的小路,心里思忖著:夫君今日也該回來了吧.
一想到驚豔十里八鄉的夫郎,蘇林林嘴角的笑意更大:她從來沒想到自己一個從小被爹娘拋棄,被老叔一手養大的野丫頭,會嫁給這麼一個神仙般的人物.
八前年重病的老叔下山抓藥,卻帶回來一個如明珠般俊美無雙的少年郎--李長風.
從看到李長風的第一眼,原本懵懂無知的蘇林林便情竇初開了.
不過,那少年卻根本不願多看她一眼.
直到一年後老叔突然病逝,李長風才開始關心起她來,不但教她識字念書,還總帶她進山辨識草藥學習醫理,說是教她三年,待她能自力更生時便離開.
若不是--
"林林吶,看你這肚子快到時候了吧?要有動靜的話,及早兒給我說聲啊!還有,你這可是頭胎,得多動動松松胯骨才好生."一個洪亮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蘇林林回過神看向扛著鋤路過這兒的洪三嬸兒,她是青山村里唯一會接生的婆子,村里幾乎所有的孩子都經的手來到世上.
蘇林林本身也會些醫術,對自己的情況清楚的很.
她站起身子笑著應道:"算著時辰還有小半個月呢,到時候一定去請您.三嬸兒,你是准備往後道溝鋤地嗎?這時候日頭還大,不如來樹蔭下涼快會兒再去吧."
洪三嬸笑著邊往前走邊說:"過幾天就霜降了,天哪兒還有多熱?今兒就是日頭好點,我戴著草帽呢.哎呀,林林你這妮子可真有福氣,招個好夫郎上門,不但長的俊還有本事掙錢."
說著,羨慕的看向蘇林林身後那蓋著五間青磚瓦房的大院子贊道:"看看,成親才幾年就蓋起這大瓦屋,嘖,嘖,比山下孫地主家的房子都氣派."
洪三嬸說話的時候,突然起了一陣秋風兒,卷著她頭頂的帽子飛了出去.
"哎啊,我的帽子!"洪三嬸丟下鋤頭去撈的時,一只通身青藍色的大鳥突然俯沖過來,張嘴叼起那頂被風卷著的草帽,展翅往空中飛去.
洪三嬸愣了下,急忙揮著鋤頭緊追老遠試圖搶回來,結果腳下不穩卻摔了個大跟頭.
"哈哈!三嬸小心點."蘇林林忍不住笑出聲來.
氣的洪三嬸爬起來跳腳直罵:"這該死的扁毛畜牲,真是膽大包天,竟敢搶我帽子!"
罵完,生氣的看著蘇林林問:"這東西就是你以前老喂的那只野鳥?都長這麼大個了還一點都不通人性?!"
蘇林林扶著腰身走過來陪笑道:"我也就是冬天倒點剩飯,涮鍋水什麼出來,引來不少鳥兒來吃.不過,這只霸道些,不但把其它鳥兒都攆跑了,還會自己跑到院里討食兒."
她說到這兒,聽洪三嬸重重的哼了聲:"這些野畜牲養不家的,招來還禍害人.真是白白糟蹋了糧食!你女婿會掙錢不假,也不能這麼個揮霍法."
蘇林林自來臉皮厚,倒也不覺著害臊:"也就一冬天喂它幾回谷子,開春就沒見這兒盤旋了,誰想今兒又冷不丁飛過來,想是看上您的帽子了罷."
說著,叫住氣的臉色鐵青,背起鋤頭要下地的洪三嬸陪笑道:"來來來,三嬸兒,別生氣了.我家有好幾頂帽子閑著,都是以前趕集買回來的也戴不完,您跟我回屋里拿一頂."
聽她這麼一說,洪三嬸立刻消了氣兒:"村兒里人都說你這孩子大方,還真不是虛傳的.好,嬸子今天就不跟你客氣了."
洪三嬸跟她回到家挑了頂嶄新的草帽後,樂滋滋的看著蘇林林的肚子道:"你這肚子尖挺有型,定是個大胖小子.林林啊,依嬸子看胎兒這兩天快該入盆了,生產用的東西得准備起來了."
蘇林林連連應道:"恩,產房我都鋪好了,小被褥,小衣服也都做了好幾套,足夠用的了."
"對了,你懷著身子肯定想吃點酸的果子吧?我昨兒割草時看到後道溝破廟後頭的野山楂紅了,待會兒回來給你摘一把嘗嘗."洪三嬸子走出老遠才回頭對蘇林林說.
一聽到山楂這兩個字,蘇林林覺得口水就要流出來了,突然非常想吃這種酸酸的果子.
于是,回到院里拎一個小籃子,鎖好院門便腳步蹣跚的往後道溝走去.
果然,繞過一片樹林,老遠就看到破廟後頭一片紅彤彤的果子掛在枝頭.
當蘇林林一口氣跑到最近的一棵山楂樹下,正准備伸出去摘時,只聽身後一聲重重的咳聲:"無量那個道尊!小娘子且住手,這山楂性辛熱,活血通利,孕婦應禁祭入口."
驚的她立刻縮回手,身子一顫,差點摔倒了.
"你是哪冒出來的老道士,說話一驚一詐的,嚇死我了!"蘇林林生氣的轉過身,看到他後,不由瞪大眼叫道:"咦?!這頂草帽怎麼在你頭上?"
只見眼前站著一個年約六旬老頭兒,白發黑須,面色臘黃但一雙黑豆大的小眼睛卻分外有神.
他一手抱著一個藍布包,一手拿著一柄通體亮黃的拂塵,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蘇林林的身後,正一臉凝重的盯著她.
蘇林林卻被他頭上那頂,系了一小截大紅色布條的草帽吸引住:那不正是洪三嬸那頂被大青鳥叼走的草帽嗎?
那老道凝神看了蘇林林片刻,方才緩緩開口:"這位小娘子,我觀你目赤而眼框發青,定然夜夜驚夢盜汗不止,是也不是?"
蘇林林想到這幾晚上確實總從夢中驚起,醒來一身的汗卻不記得夢到過什麼,不由連連點頭:"是啊,你這老道還會算命?"
卻見那老道士向前一步,目光深沉的盯著她說:"當然!你己大難臨頭,今日絕對有血光之災!"
血光之災?不會是騙子吧?
心念剛一動,蘇林林只覺的肚子猛的一緊,她心里不由慌起來:"老道兒,你是說我今天會生?"
那老道士突然呵呵笑起來:"恩,今日胎兒必定要出生,不過,怕是你們母子性命難保!"
聽他這麼一說,蘇林林突然感覺下腹開始絞痛起來,她心里頓時方才大亂,不由扶住身側的山楂樹驚恐的問:"你說孩子可能保不住?"
這孩子她可是盼了五年才好不容易得來的,這會都快要生了,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不然,她怎麼對夫郎交待?
想到這里,她驚慌的看向老道士急切的說:"老神仙,求您指點指點,無論如何也要幫我保住這個孩子!"
那老道士輕吐一口氣,雙目精光一閃道:"今日我既與你有一帽之緣,就出手救你們母子一回."
說著,把懷里的藍布包打開,拿出一尊己退了彩軸的泥胎神像遞給她,神色鄭重的說:"這尊神像可保你們母子一條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