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千里殺人蹤(1)

一掌劈斷箭矢,小心翼翼地將這具小小的身體取下.

小豆丁那尚存嬰兒肥嫩的小臉上,兩只小小的眼睛尤自圓張,還存留著一絲痛楚,和茫然.

像是根本還不明白自己到底遭遇了什麼,他年紀太幼小,連生死兩字的含義都尚未明了.

兩只小小的手掌上,十根手指以一種詭異的姿態彎曲著,那是一種極度緊繃的狀態,必然是生前承受了極大的痛苦.

他全身顫抖,緩緩伸出手,將他那兩只尚未能瞑目的雙眼抹下.

花愷雖自認為不是什麼道德高尚的人,可眼前這一切卻真的是在挑戰人性的丑惡極限,也一樣是在挑戰他的極限,無論如何無法容忍.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內心那瘋狂的殺意,不敢再去細看祁老人的尸體,偏著臉,將老人和小豆丁的尸體擺在一起.

從旁邊撿起那兩截斷箭.

箭杆為竹制,尾羽為白褐色,箭鏃為精鐵所制,尾端有雙燕尾倒鉤,這樣的箭鏃射中人後,哪怕不死也再難取出,極為歹毒.

僅憑一杆箭,花愷根本看不出什麼端倪,但他在箭鏃上看到鐫刻有一個銘文印記.

漢字?

那一筆一畫都清清楚楚的文字讓花愷乍看之下,還以為是漢字,但那種陌生感又讓他意識到這並不是漢字.

閉上眼睛,在自己腦中龐大的資料庫中搜尋了好久,才找到了相似的文字.

契丹文?

花愷眼中透出一股凜然的殺意.

又忽然想到什麼,眼中暫斂殺機,抬起左手,露出手腕上的蘊靈玉符,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原本玉符中的五鬼已經不在其中,發現現世中的異變後,他心中有別的打算,就將五鬼留在了那邊.

現在的玉符是空的,但他也不是想要召喚五鬼.

而是玉符毫無反應讓他有些不解.

這玉符除了養魂外,還有鎮魂之力,能鎮懾亡魂,也能感應,使亡魂顯現.

照常理,祁家村中人死不久,血都沒干,亡魂不會散去這麼快,怎麼會全然沒有感應?

正自疑惑間,一個凌亂的腳步聲傳入他耳中.

本要爆發的殺意,在兩耳微動間就消弭了,臉上露出悲歎之意.

不多時,一個獨臂的身影,踉踉蹌蹌地出現在屋前.

先前只見兩具尸體花愷就有所猜測,這人正是祁二,進山打獵竟讓他逃得過了這一劫,或許對他來說,還不如就此死去,獨自存活,要經曆的刻骨之痛才是真正的災劫.

祁二搖搖晃晃地跑過來,情緒激蕩間,腳下錯亂打了個趔趄,連滾帶爬靠了過來,一下跪落.

顫抖著伸著雙手,想要觸摸兩具早已冰冷的尸體,卻怎麼都伸不下去.

"啊……呃……"

臉上哀痛欲絕,張著嘴,想要哭喊,卻根本喊不出聲,喉頭滾動了兩下,竟然噗的一聲,噴出口腥紅的鮮血.

花愷闔了闔雙眼,心中微歎,曲指往他腦後風府穴彈出一道指風,祁二兩眼一閉,便陷入昏迷.

若不如此,花愷怕他極度哀痛之下,再傷了自身.

草草安置了下兩具尸體,又將祁二提進屋中,駢指點了他幾處大穴,以防他在自己離開這段時間醒來,再出意外.

再走出屋外,已經是渾身殺意難掩,幾欲瘋狂.

強壓住內心的狂暴,花愷仔細地在村中搜索了一番.

早上他出去時,村莊還是一片安甯,他回來時只是黃昏,村中人就已死絕,血都未干.


屠殺時間必定不遠.

他不相信這麼短時間內,凶手能走出多遠,更不相信他們能做得干乾淨淨,不留下半點蛛絲馬跡.

看尸體的傷口,都是被利刃所殺,乾淨利落,那些斷首斷肢,更是被一刀砍下,不是高手,就是慣經殺伐的沙場老卒.

若是別人,或許分辨不出,但是花愷一眼就能看出,殺人者身手未必多高,反倒是經驗極其老道,九成是後者.

終于,在那條泥石路,通向村後頭的出口處,讓他找到了一絲痕跡.

村中因為被血流殘肢覆蓋,難以辨別,到了出口處,就看到了一段看似平常的泥沙路段.

可花愷看得分明,路面上有一道道極細小的劃痕凌亂交錯,顯然是用枝葉掃過的痕跡,上面還覆蓋了一層細沙,不細看根本難以察覺.

顯然是殺人者想要掩蓋痕跡.

卻不知道是因為倉促,還是別有用心,留下了這堪稱明顯的破綻.

但花愷不管那麼多,他只想找到殺人者,然後,血債血嘗!

"唿--!"

"駕!"

浮云在他一聲呼哨中疾馳而至,花愷也不等它停下,飛身而上,打馬飛馳.

循著蹤跡一路追尋,跑了幾里路,那段泥石路終于在一處河灘處斷掉了.

前面一道河流將線索直接截斷,再難看到半點痕跡.

花愷騎著馬在灘上徘徊了些時,便駐馬河岸旁,望著奔流的的河水,猛然抽出腰間軟劍,懊惱地揮出一劍.

"噗!"

一道劍罡帶著他的怒氣,將不遠處一株碗口粗細的小樹應聲切斷.

"嗯?"

花愷下意識掃了一眼自己弄出的動靜,無意間在那株小樹的方向再次看到了些端倪.

那株小樹長在數丈高的山壁上,倒是沒什麼異常.

但是它前方不遠的一片草木卻是多有斷折,下垂,倒像是有人攀附,踩踏過.

花愷拍了拍馬脖子,直接飛身飄起,輕飄飄落在那處山壁上.

站在這地方他才發現,這山壁後竟然有一條崎嶇的山道,夾在兩山之間.

而在山道上,多有踩踏過的斷折草木,一路延伸,直通山谷深處.

腳下輕點,那在此間堪稱驚世駭俗的蓋世輕功展現,在山林峭壁間騰挪飛奔,一路追尋著痕跡深入.

行不出里許,蹤跡又徒然斷絕,但花愷已經不需要了,他已經聽到了動靜.

身形高高拔起,落到山壁高處一塊突起的山石上,兩耳微動,尋找著他剛才聽到的動靜.

花愷嘴角微扯,露出一絲殘酷的冷笑.

找到你了!

山谷之中,一隊軍卒正在行進.

看其頭上迥異于中原人的髡(kun)發,就是那種剃得光禿禿的腦袋上,東一揪西一揪留著一撮毛,有的還編成辮子,不難知道這是一隊遼國士兵.

軍卒人數不算少,略略數去,約有千余之數,成長蛇隊列,在山間疾行,隊伍之中,時有軍官呼喝,花愷雖然聽不懂,卻看得出是催促軍卒加快速度.

他們在趕什麼?看這方向,可不向是殺了人後避開,反而是向著他來的方向趕.

花愷也只是微微奇怪,旋即就被滿腔的殺意壓過,縱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