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24節:第三章(15)

這是一面單向鏡。

她轉過身來,發現伯頓正從她肩膀上方透過鏡子往外看。先前他說有人在注視他們,現在預言得到了證實。

伯頓無助地看著拉塞爾。“他肯定一直都在這里,整個他媽的這段時間內。我他媽的簡直不敢相信。”伯頓看看密室里空空如也的架子。“看來他拿走了一大堆東西。可能是現金和其他很難追蹤的東西。”

“誰管那個!”拉塞爾指著那面鏡子吼起來,“這個家伙看見和聽見了一切,而你們卻讓他跑了。”

“我們記住了他的車牌號。”科林想再討得一次贊許的微笑。可他未能如願。

“那又怎麼樣?你以為他會坐等我們去追蹤他的車牌號,然後去敲他的門嗎?”

拉塞爾在床上坐下。她腦袋發暈。如果那個家伙一直在那里,他就看到了一切。她搖搖頭。突然間,一個糟糕但還能控制的局面變成了一場不可理喻的災難,完全超出了她的控制能力。尤其是想到她走進臥室時科林告訴她的情況。

那狗娘養的拿走了拆信刀!指紋、血跡和其他的一切,都直接關系到白宮。

她看看那面鏡子,然後再看看床,剛才她還在那里,趴在總統上面。她本能地把外衣裹得更緊了。她突然覺得胃里很難受。她拼命撐著床柱。

科林從密室里出來了。“別忘了,他是在這兒作案的。如果他去報警,就會惹上大麻煩了。”這個年輕特工仔細查看密室四周時,就產生了這個想法。

他應該考慮得稍多一些。

拉塞爾將想吐的強烈願望壓回去。“他根本不必自己去自首來擺脫與此事的干系。你難道沒聽說過那該死的電話嗎?他很可能現在就在給《郵報》打電話。他媽的!緊接著就是那些小報。到這個周末,我們就會在奧普拉脫口秀和薩莉電視專訪中看到他,是在他隱居的偏遠無名小島上遠程攝制的,頭像還經過了模糊處理。然後就會有書出來,接著便是電影。該死!”

拉塞爾想象著有個包裹寄到《郵報》、胡佛大樓(美國聯邦調查局本部所在大樓,因連任時間最長的局長名叫胡佛而得名——譯者注)、美國律師處或者參議院少數黨領袖的辦公室,寄給所有可能的保管人,這將預示著最大的政治危害——更不用說其法律後果了。

還有一張便條會隨包裹寄去,要求收件人把證物上面的指紋和血跡同美國總統的指紋和血跡標本比較一下。這聽上去像是個玩笑,但他們會去照辦。他們當然會照辦。里士滿的指紋已經存檔,他的DNA也會吻合。然後,那個女人的尸體也將被發現,她的血也要送去化驗。他們將要面臨的問題就會更多,多到他們可能無法解決的地步。

他們完了,全完了。那個雜種一直坐在那里面等待時機,不知道今晚會得到一生最大的收獲,沒有什麼比美元更簡單的了。他會把一個總統徹底擊敗,讓他被火燒被錘打,墜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這樣的事情能發生得多頻繁?伍德沃德和伯恩斯坦(兩人都是美國記者,曾揭露水門丑聞,導致尼克松總統辭職——譯者注)已經成了超人,他們絕不會做錯什麼。這件事比水門事件還要棘手得多。這件事真他媽太難處理了。

拉塞爾剛走到洗手間就吐了。伯頓看了看尸體,又回頭看著科林。他們一言不發,心怦怦地越跳越快,極端嚴峻的形勢像地窖的石蓋板似地壓在了他們身上。由于想不到該干點別的什麼,伯頓和科林就趁拉塞爾翻腸倒肚的時候,盡職地重新把消毒設備拿回來。一小時後,他們收拾好東西,走了。

★★★

他身後的門無聲地關上。

盧瑟估計自己最多只有幾天時間,或許還更少。他冒險打開燈,兩眼迅速地掃視了一下客廳內部。

他的生活已經亂了套,或者差不多如此,直接到了可怕的境地。

他取下肩上的背包,關上燈,偷偷溜到窗前。

什麼都沒有——萬籟俱寂。逃離那座房子是他這一生中最刺激神經的經曆,甚至比當年被那些尖叫的北朝鮮人打垮追趕還要糟得多。他的雙手仍在抽搐。回來的一路上,每一輛開過來的車的前燈好像都直射著他的臉,仿佛要搜出他罪惡的秘密似的。有兩次,警車從他的旁邊開過,汗水從他額頭上嘩嘩流下來,他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那輛車已被送回了那個圍起來的停車場,那是盧瑟那天晚上的早些時候從那里“借”的。那個車牌不會讓他們有任何發現,但其他某些東西卻可能。

他懷疑他們看見他了。但即便他們看見了,他們也只大概知道他的身高和體形。他的年齡、種族和面部特征對他們仍然是個謎。沒有這些,他們等于什麼也沒得到。由于他跑得夠快,他們很可能以為他是個比較年輕的人。只有一個問題是事先沒有考慮到的,他已經在回來的路上考慮好怎樣處理了。現在,他要把自己前三十年積攢的財物盡可能裝進兩個包里,他不打算回這里來了。

明天早晨,他要去銀行把所有的錢取出來,那樣他就有財力從這里遠走高飛了。在這漫長的一生中,他曾面對過遠非自己所能承受的危險。然而,如果要在挺身而出與美國總統作對和逃之夭夭之間做選擇,答案再簡單不過。

那天晚上偷來的財物已安全地藏了起來,忙碌三個月得到的回報卻可能讓他送命。他鎖上門,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