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灰色的輕煙從變異吊人草的尸體中飄散出來,緩緩融入葉暝的身體之中,說來也有趣,葉暝幾次吸收這種輕煙都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以至于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能力提升的原因是什麼.
這株變異吊人草所提供的灰色輕煙,比起巨型魔鬼犬和一角鬼面蛛王的更強大,接觸到這縷灰色輕煙,葉暝的身體就好像干旱已久的沙漠終于下雨了一樣,貪婪地將灰色輕煙全部吞噬.他的身體發出一陣咕嘟聲,仿佛在消化什麼東西,這聲音異常詭秘,如果葉暝現在要是醒著,估計都要被這聲音給嚇尿了.
過了好一會兒,這聲音才終于停止下去,葉暝身上原本被抽得皮開肉綻的傷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奇跡般地愈合了,呼吸也變得平緩,就好像他在大水部落時的那次進化一樣.
當他的身子完全停止變化後,場地上突然站起了一個人,正是一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胖子.雖然一身的傷口,看樣子卻是受傷最輕的一個.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跑到刀疤身邊,拍了拍刀疤的臉.
"刀疤老大,刀疤老大."
在他的呼喚聲中刀疤微微張開雙眼,看著胖子的臉,刀疤露出一絲費勁的微笑.
"我們贏了嗎?"
"贏了……大概是,是贏了吧."胖子扭頭看了看那邊倒在地上的變異吊人草,興奮地笑了起來:"贏了,我們贏了,刀疤老大,咱們贏了啊!"
"贏了就好,咳咳."刀疤咳出幾口血沫來,"胖子,我還沒事,麻煩你先去看看葉暝兄弟."
"好,好嘞."胖子說著將刀疤輕輕放下,跑到葉暝身邊,伸手探了一下,興高采烈地說:"刀疤老大,葉暝兄弟還活著."
"活著就好,胖子,麻煩你去看看阿蠻吧,希望她也能……"
胖子應了一聲,站起身來,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靜靜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只能看到身子在微微起伏著.
"胖子……"刀疤覺得有些不對,他的心跳陡然加速,湧起一個非常可怕的猜測.
"刀疤老大啊……"胖子開口,他的聲音沙啞,雖然很平靜,卻很古怪.就好像有人把他的脖子給捏住了一樣."你說,這變異吊人草,能賣個什麼價錢呢."
刀疤猶如被一道閃電擊中,痛苦地閉上雙眼,他知道最壞的情況終于出現了.
"胖子,咱們的命都是葉暝救的,要不是他拼死戰斗,我們早就死在吊人草手下了."為了不刺激胖子,刀疤只能旁敲側擊地提醒他.
"哦……也有道理,可是啊……那又怎麼樣!"胖子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斥著瘋狂地咆哮起來."這里是廢土啊,你不吃我,我就要吃你的地方,難道你還真相信那一套拿命來回報的鬼扯理論?"
停了幾秒,他突然轉過身來,原本和善的臉上此刻掛滿了猙獰的笑容,他輕聲道:"刀疤老大,你知道我以前是荒野游民嗎?"
"啊,什麼……"刀疤小吃了一驚.
"我啊,從小就這麼胖.你應該明白,在荒野上啊,這麼胖就意味著要多吃東西,所以從小我的兄弟們就很討厭我."胖子說著,露出一臉懷念的表情,"他們一直覺得是我搶了他們的事物,所以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密謀著要弄死我."
"後來終于有一天,他們聯手把我推到一個山坡下面,回去對爸媽說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了.因為他們都這麼說,所以爸媽也信了."
"可是我卻沒有死,大概是我的肥肉幫我擋了一下,我卡在兩塊岩石中間.在那里,我哭了一夜,卻沒人來救我,那天我終于明白了,在這個世界上,誰都靠不住,只有靠自己,只有靠自己才能活下去.什麼朋友,親人,兄弟,都是假的,只有靠自己."
刀疤歎了口氣,他並非沒有經曆過這些東西,但是現在聽胖子這麼說起來,還是覺得心頭湧起陣陣涼意.
"我想明白這一點之後,就自己爬了上去.看到我回去,那幾個兄弟的表情,真是讓我永生難忘.刀疤老大,你知道我怎麼做的嗎?"
"你告發了他們."
"告發?不不不,我怎麼會這麼幼稚呢?他們是我兄弟,我爹媽的兒子.就算他們這麼做了又如何呢?總不至于把他們都殺了吧."胖子的臉色越發猙獰,聲音卻越來越輕柔."我對爸媽說,我確實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以至于最後還兩天沒飯吃.但是看到我兄弟們的眼神,我就知道自己成功了,他們不會承我的情,他們那種垃圾怎麼會知道感恩?他們只會以為我是個軟蛋,是個懦夫,以為我沒有向他們複仇的勇氣,就對我放松了警惕."
刀疤已經猜到接下來的結局了,果然胖子得意地說:"他們被我一個個干掉了,我不聰明,不會搞什麼陰謀詭計,但是這個世界,危險和死亡隨時都會發生,有時候,只需要輕輕一推……就好像他們當年對我做的那樣."
"我把他們全殺了,然後孤身來到靠山城,我隨時都在笑,因為我知道笑起來比較容易消除人的戒心.別人嘲笑我,看不起我,我無所謂,因為我不在乎,一個連別人的嘲笑都不能忍的人,早就死在這片廢土了.我老老實實等待著,等待一個機會,一個能讓我翻身的機會."
胖子舉起右手,在他手里握著一把短斧,"現在機會來了,變異吊人草,只要拿到聯絡站,我一定能交換到足以晉升四級基因改造戰士的藥劑,只要殺了你們,所有的戰利品,都是我的!到時候,靠山城我就是老大,什麼李無敵,呸!"胖子一邊說一邊幻想起自己的美好未來.
"兄弟,你聽我說."刀疤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誠懇,"這次狩獵你也出了力,我們都看著,就不說葉暝,以前在靠山城,我也幫過你幾次,對吧.別人嘲笑你,我刀疤沒嘲笑過你是不是?摸著良心講,我刀疤可沒對不起你過."
"是,刀疤老大你人好,我知道."胖子點點頭,刀疤心頭一喜繼續道:"你想想,這變異吊人草,就算真的全是你的,你能拿得走嗎?好,就算你拿得走,從這里到靠山城,還有幾天幾夜的路,咱們來的時候人多,安全,現在只有你一個人,你覺得帶著這麼大一個東西能安安全全地回去?"
這話倒是正中胖子心坎,刀疤不蠢,跟這種人講人情是沒用的,非得拿實在的利益出來.他選擇了最關鍵也是最能打動胖子的一點,很明顯,他成功了.
胖子有些猶豫,刀疤說的話就句句在理,真要把所有人都殺了,他自己也很難把這變異吊人草給運回去,但若是不殺刀疤和葉暝,等他們恢複過來,可不會把自己剛才的行為當個屁放了,以這兩人的戰斗力,足夠他死十七八次的了.
"刀疤老大……"他正在糾結,葉暝突然在這個時候睜開眼睛.
刀疤暗叫一聲完蛋,他原本的計劃是讓葉暝裝作戰斗力全失來當人質,穩住胖子,再圖謀翻盤,實在不行哪怕是忍一忍,就把大頭給胖子又如何.可惜葉暝這個時候醒過來,胖子一受刺激,不知道你會做出什麼來.
果然,看到葉暝睜開眼睛,胖子嚇得後跳了一步,又等了一會兒,葉暝依然躺在地上沒有反應,他才松了一口氣.
"葉兄弟,你才醒啊,剛才有聽到什麼嗎"他擺起一副笑臉來,手中短斧卻是加了幾分力.
刀疤拼命地朝著葉暝打眼色,恨不得眼珠子都飛出去.然而葉暝只是冷冷地回答:"剛才你的話,我都聽到了."
如果刀疤能動的話,他一定要上去給葉暝一耳光.
聽到葉暝的話,胖子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又換回了那副猙獰的面孔.
"既然如此,那葉兄弟,真是對不起了."
"胖子,你真的要這麼做?"葉暝絲毫不顯得驚恐,反而一臉淡然.
"這是你逼我的!"胖子吼道,揚起手中的短斧,朝葉暝的腦袋看去.
平靜地看著砍下來的斧頭,葉暝沒有憤怒,沒有痛苦,他只是覺得有些悲傷,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體會這種感覺,人生中第一次,遭到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