暝多希望自己看錯了,看花眼了,他甚至希望這只是巨型眼球創造出來的一個幻境,一個虛假的噩夢.然而理智卻在告訴他,沒有看錯,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實,也是如此的殘酷.
死死捂住嘴,葉暝害怕只要一放開手,自己就會放聲大哭.
刀疤,那個鋼鐵一樣的漢子,那麼堅強,那麼穩重,正是他將葉暝帶到了靠山城,也是他讓葉暝真正對這個世界有了一點歸屬感.他已經是四級基因改造戰士,他原本應該擁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柱子,沉默寡言,一絲不苟.可葉暝知道,他的內心是火熱的,他也有夢想,有希望.
還有竿子,那個油嘴滑舌,略顯輕浮的年輕人,那個總是熱情地喊著"刀疤老大","葉暝兄弟"的年輕人,葉暝還記得他在吉普車上的高歌,還記得他在餐館中所暢想的未來.
血刀小隊,也許是葉暝第一個真正的家,而此時,這個家崩塌了.
他們曾經一起戰斗,一切歡笑.他們曾一起宣誓,一起舉杯.他們是葉暝在這個世界中第一批真正的朋友,兄弟.葉暝以為他們能就這樣走下去,一起奮斗,一起變強.葉暝還記得,在那個飯店中,他們對未來的期許,那飽含夢想與希望的火花酒,現在化作悲傷的淚水在臉上肆意流淌.
所有的夢想,希望,感情,全都被這殘酷的現實撕得粉碎,血淋淋地掛在葉暝的面前.他曾經以為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無力的大學生,他曾經以為自己有足夠的力量守護一切,現在他發現,這是何等的可笑.
不知不覺間,指甲已經刺入肉里,兩只手心鮮血淋漓.
"刀疤……竿子……柱子.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們!"
如果不是自己拒絕了靠山城城主的邀請,他就不會對自己動手,刀疤他們也不會慘死,是自己害了他們……是啊,都是自己的錯.
後悔與自責好像毒蟲一樣啃噬著他的心髒,如果自己能更強一點,如果自己能更早做出應對,如果……如果時間能夠倒轉,他一定會用盡全部的力量來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可是時間無法倒流,所以他永遠只能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還有什麼意義呢?葉暝有些頹喪,自己拼了命的變強,卻一次次看著身邊的朋友離去,那麼,他變強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如果連自己所愛之人都守護不了,就算強大到舉世無敵,又有什麼意義呢?
孤獨啊,這是何等的孤獨.葉暝坐在地上,他全身充滿力量,心中卻被無盡的孤獨環繞,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那一輪血月在陪伴著他.將頭埋進膝蓋里,他就這樣靜靜地,一動不動地坐著,好像要坐到世界末日.
沒有意義了,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變強,活下去,都不過是一場永恒的孤獨旅程,就在這里停下吧,不想再經受這種孤獨的折磨了.就這麼安靜地坐下,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戰斗,那也就沒有痛苦和別離了.
當晨光微熹,天空迎來一絲光亮的時候,有人走了過來.
那是靠山城直屬衛戍軍的一員,因為最精銳的部隊已經死在了夜襲之中,所以僅僅是二級基因改造戰士的他被破格提升上來,他正在城主府外巡邏,借著晨光,他一眼就看到了城主府門口附近的葉暝.
"喂,你是誰?城主府不准外人進入,你不知道嗎?小子,說你呢,抬起頭來!"那個二級基因改造戰士立刻上前,這可是表現自己的好機會,剛剛進入靠山城直屬衛戍軍,他倒是很急于想做點成績出來.
他的聲音將葉暝從沉寂中慢慢驚醒,茫然地抬起頭來,葉暝的眼神好像死人一樣干枯.
"就是你,跟我走,小子這次能活命我都算你……等等,你……你是,葉……葉暝?"二級基因改造戰士正噴的口沫橫飛,一看到葉暝的臉,他突然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臉色漲得通紅.
葉暝早就已經在靠山城出了名,沒人不認識他的臉,更何況……
"怎……怎麼可能,龍三大人不是說你已經死了嗎?"
龍三?
這個名字就仿佛是劃破黑夜的閃電,在葉暝混沌的思維中投下一顆炸彈,所有的痛苦,頹喪都被暫時擠走,葉暝腦海中只有這個名字在回響.
龍三……龍三……龍三!
二級基因改造戰士正准備放聲大喊,就覺得眼前一花,下一刻,自己已經被葉暝掐住脖子舉了起來.
"龍三他,說了什麼?"葉暝的聲音冷酷得如同地獄的惡鬼.
"他……他說,你已經被城主殺了,馬上城主就……就要成為了不得的大人物.刀疤他們是龍三殺的,不是我殺的,你放過我,放過我啊."二級基因改造戰士都快要嚇哭了,葉暝的手越收越緊,他趕緊從喉嚨中擠出幾句話來.
就在他幾乎要窒息的時候,葉暝隨手一甩,將他貫在牆上,他眼睛一翻,當場昏迷過去.
龍三……
就好像在沸騰的油鍋里扔了一把火,葉暝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奔騰咆哮,大腦猶如熾烈的火焰熊熊燃燒.
沒錯,血刀小隊的死是他的責任,但殺他們的是誰?真正的凶手,真正該受到懲罰的人,是誰?
龍三!
葉暝心中發出無聲的嚎叫,狂暴的殺意貫穿身軀的每一個部分.抬起腳,他向著城主府慢慢走去,他走得很慢,因為他並不著急,因為他正在心里問自己.
要怎麼殺他呢?
城主府的大門打開了,兩名守衛的基因改造戰士有說有笑地打開門走出來,他們第一眼就看到了葉暝,然後還沒來得及發出一點聲音,就感覺頭上被重重一擊,搖晃著栽倒在地上.他們最後一眼看到的,是葉暝那雙冰涼的,充滿殺意的眼睛.
要……趕緊通知,這個人……好可怕.
想要發出聲音,可喉嚨已經不再受控制,意識沉入無邊的黑暗中,兩名守衛啪嗒一聲軟倒在地上.
葉暝沒有殺他們,倒不是因為在這種時候他還堅持著道德觀,而是他所有的思維都已經被一個念頭占據了.
要怎麼殺掉龍三呢?
城主府並不大,里面也沒有什麼人,一路上葉暝沒有遇到任何阻攔,所以很快他就來到了那天與靠山城城主會面的房間門前.
雙手放在門上,葉暝感覺眼前的畫面似乎回到了兩天前,當他第一次進入這個房間時,那就是悲劇拉開序幕之時.現在,該為這場悲劇畫上句號了.
那麼,要怎麼殺掉龍三呢?
輕輕用力,葉暝推開了大門.